无论事实如何、是否如愿,当你站出来,意味着你已经站在了悬崖之侧。
......
“觉得怎么样了?”
在粗犷的男声在我身边想起时,我猛地惊醒。
“好、好多了......”我不敢懈慢,奋力撑起身子坐起来轻声说道。
现在是什么时候了?我悄悄往门外瞄了一眼,大亮。我应该只睡了一小会儿吧。
“会识字吗?”他突然问了我这个奇怪的问题。
“嗯,会。”我小心地看向他,发现他也正在看着我。浑浊的眼珠子让我分不出其中的情感。
只见他一掏口袋,扔给我了一张字条:“记一记上面的话,你很讨厌那几个二流子吧,一会照这上面的说就好。”
“......”我一看纸条上面的内容,微微一惊,大概猜到了卢柏、或者说以他的代表的乌萨斯官兵,会帮我的原因。我佯装不解地眨了眨眼,语气尽量往天真上靠:“为、为什么......”
“因为他们做的太过分了——你不觉得吗?明明你什么都没做,却被打成这样。”卢柏大胡子一歪,是笑了笑,没有温度。
“好的,我知道了。”我乖巧地点了点头,低下头作认真端详状。是要我作为“证人”指认那几个男人,好让卢柏等人有借口做掉他们而已。只是我有些疑惑,按卢柏这些人的性子,杀几个工人还需要这么麻烦吗?那几个人明显不是第一次拦路“抢劫”,说之前没有逮到他们过我是不信的。只要抓到一次,聚众加抢劫,不说安个“蓄意谋反”,扰乱秩序是绰绰有余了吧?
难道说这几个人有些背景?那他们怎么会沦落到被流放荒野去抢其他工人的食物?
“行了吧?看个大概就好。”他淡淡地说。
这么急吗?我心一动,立刻作出回答。
“是的。”
“能走路吗?”
“可以。”
“嗯。”他转身慢慢往外走,示意我跟上去。
他走得很慢,应该是照顾我的身体,这个心思让我微微诧异。这个男人长得彪了点,意外的是个好人吗?
我抬头看一眼太阳,正上往右偏一些,如果是下午的话我走的大致方向就是北,如果是上午,我走的就是南。我觉得上午的可能性很小——毕竟我睡觉前似乎就差不多正午了,总不能我一睡睡了一整天吧?
我观察了一下附近的建筑,多是单层的水泥房,目测有好几十平,房顶很宽的样子。没有刻意装修,就是简单的水泥,呈黯淡的灰色。
反正不是工人住的地儿。
走着走着,我似乎发现了有点熟悉的矿场——好吧实际上它们长得都没什么分别,然而那块掉漆标牌我还是看得清的。
三号。
白天我才发现,原来三号的住宿区离之前官员们住的地方很近,我当时看到的情况是,越靠后越没人住,可能是因为越靠近官员也就越容易被检查到。
远处围着一大片人,远远看到他们中间有一个绞刑架。与之前工作时的寂静不同,现在的人们吵吵嚷嚷,我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
“让开!都让开!”卢柏大喝着,隔着棉衣衣袖抓住我的手腕走进了人堆里,他的手大到我觉得隔着棉衣他都可以把我两只手腕捏在手心。
我走了一大段路,又被急促地拽着,臀腿也发起疼来,走得一瘸一拐的。
卢柏一进去,人群立马就安静下来了。进到人群中央,我看到中间有四个被捆在地上的男人,认得出来就是昨晚那四个。其中领头的那个男人比我以为的还年轻,身材高大,是个乌萨斯族的男人却肤色偏白,不像个粗人。此时他正低着头,眼光乱晃。而他身后的胖子看到卢柏和我,便大叫起来:“大人!大人!我冤枉啊!我也是受害者,我的面包也被这尼古丁这混蛋抢了啊!我是被逼无奈,老天在上,我真一根手指头都没碰这妞啊!她可以作证——小妹妹?小妹妹你说句话,是不是?这都是这仨干的,这么可爱的妹子也下得去手,看这脸蛋儿都花了,真他妈的不是人!”
我默默低下头,我是有印象的——这个胖子在他们动手后似乎一直缩在后面,明显不是一个路子的。然而我不敢多说什么。做掉他们卢柏不知道有什么顾忌,然而这事要是没做好,做掉我可不用这么麻烦。
旁边那两个男人依旧没有做声,就跟昨晚一样,让我怀疑他们就是两个哑巴。那个年轻男人,似乎叫尼古丁的,听到胖子的话知道了我在这儿后猛地抬头看向我,目光恨恨。他没理胖子,却对着我说:“小**,那男人的**好吃吗,嗯?”他那语气混着猥亵、阴冷和......幸灾乐祸?我不知道我为什么能察觉出这些情感,只知道我听得有些后背发冷。
“等着,你可别让我逮到你,不然把我叫人把你全身上下的洞全肏烂,再用狗尿灌满你的肠子!哦——或许你等不到那个时候了,等我们的大官人把你玩腻了,矿场的牲畜们可就有福了哦~~~”
我能感受到周围的人注意力都集中到了我身上,我呼吸急促了积分,轻轻咬着牙,不回应。
“再吵老子先给你一榔头!”卢柏凶狠地瞪了男人一眼,后者顿时消声。卢柏站到绞刑架旁,环视了一圈周围的人:“昨晚!就在昨晚!尼古丁,匡罗尔,古拉比勒,斯各达四人,聚众谋反,抢劫路人,偷窃粮食,**幼女——你上来,事情的经过,说。”他指了指我。
我低着头,一瘸一拐地走到他身边。酝酿片刻情感后轻声叙述道:“嗯......我,我是天新来的,父母刚死,是托马斯叔叔带我来这儿的。昨、昨晚我埋了父母,回来时一个好心人给我了一些好吃的——啊,她是个阿达克里斯人,大概这么高,几位大人应该知道的。”我都不用刻意伪装了,因为我发现我完全跟上辈子一样,一被围观就软怂了,我的声音本来就软,此时更是想喊都喊不起来。
“但、但是我正想找个住处的时候,就听到了他们在小声谈什么‘新政’‘团结’之类的,我不敢招惹,正想绕路,就被他们发现了——”我想起昨天的委屈,声音自然地带起了哭腔。“他们拦住我,二话不说就把我拖到了那边树下,把我的食物和衣服全抢走了还不够,还、还一边打我一边、一边(消音),呜呜......妈妈!我三天没吃饭了啊呜呜呜......要不是好心的卢柏大人救了我,我十条命都不够死的!”我抹了把根本不存在的眼泪,红着眼眶抬起头来。
我看到了托马斯叔叔正一脸担心地看着我,心一暖,看着他轻轻摇了摇头示意我没事。
“你他妈真是个活该被狗日的**!公狗**都嫌——哎啊啊!”尼古丁似乎对我的发言呆了呆,污言秽语刚说两句小腿就挨了一脚,顿时转为嘀嘀咕咕的碎骂。
“冤枉!冤枉啊!”胖子愣了足足半分钟,大喊起来:“我也是面包被抢的受害者!我没碰这个小妞!我和尼古丁不是一伙的啊!昨晚我还看不下去第一个打了尼古丁这混球呐!”
“你他妈还敢说!”尼古丁一听这话顿时咬牙切齿,愤恨瞪着那胖子,恨不能把他脸上的肥肉咬下来似的。“嗯?你胆儿很肥啊,啊?敢偷袭老子!还有你!”他又一头槌顶在旁边一个沉默男人的小腹上。“匡罗尔!你他妈跟了我不久了吧!你也跟着反哈?”
“老大,其实我不是......”
“不是?你也看上那小表姊了?”
“我也不知道我当时怎么了,头脑一热就......”
“老子就该把你们的**剁下来塞这贱货的**子里!”他头上青筋暴露,大吼着。
“抢劫我认了!其他不是老子干的,不过能重来,老子会先撕了这表姊的嘴再一拳捣烂她的**!”他满脸通红地吼完,挑衅地看了沉默的卢柏一眼:“你训狗倒是训得挺溜啊!”
“都听到了。”卢柏冷冷地说道。“我宣布,匡罗尔,古拉比勒,斯各达被判绞刑,尼古丁......流放时间延长三年!”
“嗯?”我似乎能听到周围人的质疑声。
别说他们,连我都怀疑自己听错了。
尼古丁不是主犯吗?其他人绞死他却......不但不会死还要继续留在矿场?
那我,岂不是......
我想到这,头皮一阵发麻,一股巨大的恐惧从心脏流遍了全身。
我颤抖地看了尼古丁一眼,脸上是无法掩饰的难以置信和惶恐不安。
而他也在盯着我,双眼瞪得血红。他的目光划过我的脸,胸口和下身,接着舔了舔嘴唇,脸上挂着一个狰狞而嘲讽的笑。
我毫不怀疑,他不久就会找到我,把我折磨到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