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个不公平的地方,世界被分成两半,一半有创世神的善意,另一半则充满无处不在的恶意。
善意的一半被称作秩序世界,恶意的则被称混沌世界,亦或者混沌魔界。
没有公平可言,他们就是过得比你好,而你就是过得比他们惨,明明没有犯下任何错,却要承受不属于你的痛苦。
在秩序世界里,海洋、草原、高山......美景应接不暇,资源物产丰富,说是遍地黄金也不为过,更有象征世界命运的圣阳“煌明”存在,只要它还存在,世界就不会毁灭。
而混沌魔界?脏乱差!凡是秩序世界有的,它都没有。怪物横行、战争频繁,遍地荒野。美丽的大草原?壮观的大瀑布?它都没有,就连最基本的水源也很稀少。海洋只占百分之十,剩下都是光秃秃的荒地,若是有枯萎的森林,那必定潜藏着凶猛的野兽或畸变体,饿死是最常见的死法,在魔界生活的魔族几乎没有一个人是寿终正寝而死的。
更有邪恶不祥的绿色邪阳“污秽”,它做了什么呢?
在它绿色光芒的照耀下,若不做好防护准备工作,生下的孩子有三成几率是基因突变的畸形儿。
没有哪个母亲不痛恨它。在自然界中即便是凶残的恶兽,也疼爱自己的子嗣。
除此之外,还有提供魔力的太阳,在秩序世界执行这项工作的被尊称为圣阳“魔能”,人们利用它散发的魔力进行修炼,不仅能让自己拥有移山倒海般的力量,还能延长寿命,淬炼精神,让肉体和精神得到升华。
而混沌魔界的则是可憎的邪阳“厄运”,黑色邪恶的魔力侵蚀着他们的精神,越是依赖它就越会暴躁疯狂,更有甚者到最后成为只会杀戮的疯子,把魔爪伸向自己的儿女,之后后悔不及。
在这种环境下,魔族开始歧视弱者,尊崇强者,而且好斗好战。
只有强大的人才能活下去,弱小就意味着死亡,即便别人不来找你麻烦,畸变体、恶兽也会闯进你家把你撕成碎片,而自己的孩子也难逃一死。
文明最基本的,用来抵御野兽的木墙、石墙,在它们面前就如泡沫一样脆弱。
最重要的,也是所有魔族公认的一件事,魔界就快毁灭了。
并不是通过预言或者推测而得出来的,而是在世界边缘,随意朝着一个方向走到终点,会发现世界不是圆的,在那世界尽头的边缘处大陆正不断的崩坏、裂解,最终归于虚空。
谁都想逃出去,谁都不想呆在这个破地方,他们都想活着,而唯一的办法就是入侵秩序世界,在那片永恒的大陆生活。
但他们的天性注定不可能和秩序世界的种族和谐共处,一个原因是出于嫉妒、心理不平衡,另一个原因则是对于弱者的歧视。
到了第二天,我终于看到了异世界的天空,异世界的太阳有三个,或者说是恒星有三个,一个在头顶上熊熊燃烧着,散发着靓丽的金光,比地球围着转悠的那个更亮更耀眼;另一个则是冰蓝色的,与其余两个不同,是能直接用眼睛直视它的,它的光芒不会像其他两个太阳一样刺得我眼睛生疼,一时间我看入迷了。
“怎么,勇者大人没有见过太阳吗?”
“啊不,我那里只有一个太阳,我们围着它转,像个傻子似得,一会远一会近的,不过这个傻子有个迷妹一直围着它转,而且靠得很近。”我难得有一点幽默细胞,打趣道。
打好关系的第一步就是先开开玩笑吧,幽默点更容易相处,书上是这么说的。
“这个迷妹是?”
“月亮啊。”
“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太阳怎么会转起来,月亮又怎么绕着我们转,”这时另一个人插嘴讽刺道,“太阳到了晚上就成了月亮,这是众所周知的事,早上有三个太阳,其中一个到了晚上就满满消散,其余两个则作为月亮。”
“消散?难道第二天还会再凝聚成么?”
“嗤,你是没见过太阳吗。”
我摇摇头闷不做声,不想与他们争论什么,这比和外国人交流还难受,生活的环境不同,文化也不相同,怎么和他们谈恒星、引力,也不会理解的。
囚车里加上我有三个人,和我一样都是战俘,只是我显得比较异类,穿着汉服戴着眼镜,与这里格格不入,就像现代都市里见到穿着奇怪的coser一样。
这是挚友送给我的曲裾,是汉服的一种款式,让我倍感怀念,仿佛回到当初在学校的日子。
“唉,国家都灭亡了,你们还在这看风景呢。”此时一位士兵一脸哀伤的说道。
说着,他忍不住大哭起来,誓死保护的国王被魔族分尸吞食,皇宫被烧成灰烬,城墙塌得一塌糊涂,他们已经是没有国家的亡国奴了。
最后的希望——勇者,也只是个连鸡都没杀过的普通人,还和他们一样沦为魔族的俘虏。
我也不知道如何安慰他,鼓励他,亡国的痛苦我只在语文诗歌里体会过,也说不上是体会,只是机械地写上几句话,作者如何如何,表达了什么什么,仅此而已。也没有老师会出“如果诗人复活在你面前,能该如何安慰他”这种题型。我能做的只是扶着囚车长叹命运多舛罢了。
唉,要是能逃出去就好了,我暗自感叹道,推了推囚车门。
“嘎吱!”
车门打开了。
“诶诶,门没锁吗?”我惊讶道。
其余两人转过头,看见敞开车门不禁深吸一口大气,眼里又重新绽放出希望的光芒,见到久违的希望。
其中一个爬过去看了看,说道“这囚车是从监狱里拿出来的,锁挂在上面没有锁上,大概是找不着钥匙。”
说着他又四处望了望,“其他车辆都是用绳子代替绑住的,但我们这...”
我看了眼上面松松垮垮的绳子,大概是轮到我们这辆的时候刚好没有了,随意剪了一段其他绳子来绑的。
“这是机会啊,莱斯特,”卢克队长指着前面运送囚车的马匹说道,“这些魔族是用魔法迷惑控制住马的,这种低级迷惑魔法只要稍加刺激就能让它清醒,只要我们慢慢爬过去骑上它,就可以逃之夭夭了。”
问题是前面只有两匹马,而车里有三个人,两人对视了一眼,立马知道该怎么做了。
“哪个...我体重很轻的。”我弱弱得说道。
“抱歉,没有人会带着累赘逃跑,”他的话里带着刺,紧接着三两下爬出去,“再见了,废物勇者大人。”
卢克爬到马车前,麻利地解开绳子,就在这时,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马身里忽然伸出两只苍白的手臂,一只掐住卢克的脖子,另一只径直穿透卢克的胸口。
“卢克!”莱斯特还没反应过来,另一匹马也钻出两条手臂,以同样的手法杀死他。
有什么东西藏在马里,里面的怪物在挖出他们的心脏后,像丢破布一样丢掉尸体,慢慢得从马里出现露出它们的模样,它们就像长在马身上一样,连接处一点痕迹都没有。
我见过,就在皇宫里,那个被称为“剜心魔”的怪物,在我面前吃着那个递给我剑的卫兵肠子。现在又在我面前像吃苹果一样,一口一口品尝着他们的心脏。
好想吐,胃里翻江倒海,想吐点什么却又吐不出,我已经一天没有吃东西了,能吐出来的就只有胆汁了。
在我弯腰干呕的时候,我看见了,其他俘虏腰上依旧挂着长剑,他们根本没有被缴械,用剑劈断绑住上面的绳子就像切菜一样简单,但他们什么都没有做,因为看过那些试图逃跑的人的下场。
并不是没有人看守俘虏,是它们都隐藏在暗地里,一但有人试图逃跑,就像饿虎捕食一样一拥而上。
但俘虏远远比看守多,要是群起而攻之,也是有机会逃跑的,但他们缺少了一样东西,那就是斗志,亡国奴的绝望深深压垮了对生存的渴望。
“到了。”说话的是走在队伍前头一个吸血鬼士兵,漆黑的盔甲和苍白的皮肤相互映衬。
我不禁想象过会我们这些俘虏会受到怎么样的待遇,是成为他们的口粮吗,还是作为免费劳动力去挖矿修城墙。
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到达魔界的,只是看到地面上的影子越来越大,慢慢汇聚成一个庞大的漩涡,直到将我们完全覆盖住,回过神来就在另一片区域了,有着一个绿色太阳和两个个黑色太阳的诡秘世界。
“果然还是故乡的阳光舒服。”吸血鬼士兵摘下头盔感叹道。
“你们不怕太阳?不是说吸血鬼照到太阳就会化成灰吗?”我在一旁插嘴道。
“我们只是不适应那边的太阳罢了,待久了会被烤熟的,简单来说就是不适应环境。”
“哦哦,原来你们怕热啊。”我惊叹道。
“不对,你这个人类怎么会西尔瓦尼亚语,而且说得这么流利,一点口音都没有,就像在那里土生土长一样。”他突然回过神来感到不对劲,一脸狐疑得看着我。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答他,因为在我听来他是在说汉语,我说的也是汉语,并不是突然之间我脑子里塞进了他的语言能好无障碍得和他沟通。
“算了,反正你也快死了,就当是异世界人的特殊能力吧。”
“什么意思?”我疑惑道。
“就像我们一样,如果没有这身盔甲防护的话,时间久了会被那两个金色的太阳烧成灰,因为我们不适应那边的环境,同样的,你们也会因为不适应这里的环境而被‘烧’成灰烬。”
就和企鹅不能生活在热带玉林一个道理,我们也会不适应这里吗?
“就像那个人一样。”他指着后面的一个俘虏说道。
那是一个看起来二十来岁的青年,虽然一天没有吃食物了让他看起来憔悴了许多,但普通人类不吃不喝一天也是能坚持得到的,且不说他是身体素质比常人强上许多的士兵。要是给他一把剑的话,也是有力气和魔族打上几个回合的。
可就是这么一个健康的年轻人,就在看到那两轮太阳的时候,鼻子流出两行血,双目瞪出血丝,紧接着耳朵也流出一条血带。
“喂,你没事吧。”
“……”
他没有回答我,呆呆得看着那颗绿色的太阳,我不禁也跟着看过去。嗯,确实一番奇妙的风景,摸了摸鼻子耳垂,也没有流鼻血什么的啊。
“他死了,身体素质不太行啊,还以为能坚持个两天的。”毕竟本身就是重伤状态,这种状态下穿越传送门对人类来说本身就是一个负担。
说实话,我并没有因为一个活人在我面前死了而产生太大的情绪波动,大概是近几天见惯死人吧,不久前还亲眼看了一场大屠杀。亦或者是另外一个原因——死的不是自己人。就像看到一则谋杀案新闻,如果死的是外国人,我也就“哦,死了一个人啊”的反应,但若是自己国家的人,则会惋惜一下、默哀一会,若是家人,则会嚎啕大哭不已。
说我冷漠也好,自私也好,我不觉得这是错的,最多只会批评自己“不够圣人”罢了。我不会做那种无病呻吟的蠢事。
但让我感到愤懑的是——他们对待尸体的态度。拉、拽、丢,就这么简单的丢弃在路上。
“就这么丢在路边吗?”
“哦,就这样没问题的,一会就有食尸鬼来吃掉它,啃得骨头都不剩,不会有什么污染的。”
过了许久,我颇有感受地道:“今后,我该怎么活下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