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接近鼠群的时候我跳下马背，握紧剑朝它们杀过去。
我不想靠马匹冲锋，那样杀太慢了，下马拿着两把剑冲上去杀就足够了。
就像安纳尔说的一样，许多因为心理因素突发的纯血种都特别厌恶非人类的异族，我现在也憎恨着它们。
特别是在看到它们在战场啃噬死去的人类尸体时，我的愤怒一瞬间被点燃了，熊熊燃烧不可扑灭，心里只想把这群肮脏、散发着臭味的老鼠全都宰了。
“吱吱，又来一个人类粮食！”鼠人首领忽然转头看过去，突然感觉这个人类有点不对劲，气势越来越凶猛，眼神越来越恐怖。
电光石火之间，鼠人首领只见到两道反光的剑影，自己的视界像是天空和大地颠倒了一样，然后就掉在地上看到自己的无头尸体。
密密麻麻的鼠群疯了似得扑上来，像是闹鼠疫一样，但现在我的理智已经崩溃了，只想把它们通通踩死。
特别想吼一声，想把内心愤怒的情感化作吼声吼出来，于是我一边在鼠群里屠杀着一边调整位置含住脖子上的吊坠发出一声威震天地的龙吼。
愤怒像是找到了发泄口，彻底爆发出来。
这一声龙吼不仅震慑住周围的鼠人，就连远处山头上骑着马观望的德尔克公爵和一干骑兵都人仰马翻。
“乖乖，这是什么。”他们自然不知道发生了怎么回事，只是听到冲在鼠群里的瑞斯大吼一声就把他们的马吓到了。
虽说龙语晶坠能发挥出龙的力量，但人类的脖子结构毕竟和龙类不同，只能发出类似龙的吼声，所以就只有安纳尔能听出来，其余人以为是人类的吼声。
等他们赶到的时候，场地一片狼藉，只剩下一地尸体断肢，几只四散而逃的鼠人。
以及正对着鼠人尸体疯狂鞭尸的“恶魔”。
在疯狂屠杀的时候，我脑袋晕乎乎的，缓缓地在一片血泊中，我看到了自己。
但那不是我，是半张脸变成恶龙的丑陋怪物。
吓得我精神近乎崩溃，丢下剑摸回自己的脸又没有异样。
我好害怕自己会变成异类，会变成一个人不人的怪物，只得四处找东西发泄。
“瑞斯，挺手，它已经死了。”
“……”我眼神呆滞不发一言。
“瑞斯？”安纳尔又叫了我一声，“刚才那是…龙吼吧。”
安纳尔有见识，但他没有四处宣扬。
“我不知道。”我突然低声啜泣起来，“但我一定是人类，我必须是人类，这是我仅有的身份了，若是失去了它，就是和过去说再见，所以不管我再怎么堕落，都不会失去人性。”
我必须要有人类的良知，人类的善良，否则就是畜生，以至于是邪恶的魔龙。
在军队里有专门的人计算人头数记军功，但一看到满地是鼠人残肢断骸，有的身体被劈成碎快，有的脑袋被踩裂，甚至有的像是被电锯割裂一样，没有一个是完整的，各种残暴的死法应有尽有，搞得他不知道怎么办才好，最后只好数鼠人尾巴尖，才勉强记好。
看得其他新兵蛋子纷纷害怕起来，也就上过战场的老兵习以为常。
之后等他们打扫完战场后便离开了，而我还留了下来。
“瑞斯，你准备去哪。”安纳尔问道。
“随便逛逛，你们先走吧，我一会跟上去。”德尔克公爵留了一匹马给我，不担心追不上。
安纳尔也没多在意，跟着大队伍离开了。
等他们离开后，我走到谷仓旁边的一个隆起的小坡面前，在上面踢了两脚，而后伸手往里面一掏。
抓出一只巨肥无比的…土拨鼠？
“啊！不要杀我！我还年轻没怀孕下过崽啊，我不想死啊！”
嚯，还是一只雌的。
但发出的却是大叔音，而且这一声大叫差点把我吓倒。
“收声！不然就真把你杀了。”
土拨鼠止住了叫声，眼里含着泪水，祈求面前这个杀鼠狂魔不要杀她。
她的长相和老鼠不一样，身体也软趴趴地，像猫儿一样。
“我问你，你吃过人肉没有。”
“没有没有，我是下等鼠，只能吃点谷粒，哪有资格吃人肉啊。”
她这么一说我也想了起来土拨鼠在鼠人里属于下等鼠，专门用来挖地道和侦查的。
就如印度里的种性制度一样，有的鼠出生就是下等鼠，用来挖地道的，有的天生就是位于鼠中鼠，天生就是打仗统领它们的。
“你走吧。”我放开她，“以后不要跟着那些老鼠，也不要想着吃人或者偷东西。”
“可不这样，我怎么活下去啊，会饿死的。”
“那在你饿死之前，我就先杀死你。”我拔出剑，慢慢朝她走过去。
“啊！我错了我错了，我去打工我去打工，听说巴旦尼亚那边不排斥鼠人，我去给他们挖粪坑。”
“明智的选择，若下一次在战场上看见你，我就把你吃了，”我收回剑，坐在地上背靠着谷仓，转头灯瞪向那只土拨鼠，“现在趁我还没改变主意快滚。”
“啊！我爬，我现在就爬。”看到这凶神恶煞的样子吓得她慌慌张张钻进洞里逃走。
我开始思考起来，是不是也有鼠人像这只土拨鼠一样，没有吃过人想逃跑却没成功被我杀死的呢。
亦或者是一些本身没有选择，为了生存才不得已选择了这条路。
在这里，除了我这个勇者以外，谁都在为了生活下去做努力，谁都有不得不这么做的理由，唯有我可以选择拒绝，因为死亡威胁不到我，我可以做到自己想做的事，可以说是真正自由。
我把自己的观念强加在那只土拨鼠上，这对吗？
如果我吃了她的肉，而且觉得很好吃，甚至之后吃着非人类智慧种族的肉，也不就和他们吃人肉一样，他们也有理由拿起武器立起正义的旗帜讨伐我，而我则是被套上邪恶的帽子。
我忽然明白了，所谓的正义、人道是分种族的，他有他们的，我有我们的，两边进水不犯河水，泾渭分明，两者没有共同之处，也不能有。
我并不是为了正义而杀死这群鼠人，勇者也不是为了正义而战。
只是单纯自私自利地为自己的种族而战，狗屁的正义，只是一个虚伪的旗帜罢了。不是人类就可以肆意屠杀，不是人类就可以随意虐待。
自私又虚伪，而且悲哀。
我是在唾弃我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