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生的晨阳,给大地重新带来生机。
被暴雨压垮的麦田,又也再度挺起腰板,欣欣向荣地继续成长,可以预见不久之后的一场丰收。
一滴饱满的露珠从树梢滑落,拍打在叶舞的脸上。
侵入肌肤的凉意,唤醒了她沉睡的意识。
望着眼前一望无际的开阔田地,模糊的记忆不断在脑海里来回打转。
她记得在观星台和威特交手,然后突然出现了一位女性。
但这里又是哪?她怎么会出现在这?
混乱的记忆里,只能依稀找出几场战斗的影子。
“那个女人……”
微弱的温度,带着阵阵刺痛从叶舞的颈后传来,“嘁,难道是发作了吗。哼,小瞧你了,威特。”
……
雨过天晴,温暖的阳光洋洋洒洒地散落在无垠的原野。
清新而凉爽的空气,能安抚下所有躁动沉闷的心绪。
欣赏着万物生机勃勃,信步于田间小道的叶舞,也难得地体会到一丝放松的心情。
遗憾的是叶舞没能陶醉多久,刺耳喧闹声就从邻近的村子中传来。
紧接着是一位慌慌张张的青年出现在视线之内,像是在逃离追捕他的两位卫兵。
叶舞十分不悦地戴上兜帽,想要避开这恼人的一幕,却不想青年偏偏就冲着她这个方向跑了过来。
“哇啊,啊啊啊——借过,借过。”
尽管叶舞已经侧过身给他让道,可本身就不宽敞的小道,挤下两个人还是太过勉强。
为了不撞上她,青年不得不往稍微向外靠了一步,结果直接踩在了斜坡之上。
踏着湿滑的泥土,青年以一套相当流畅的动作,啪唧一声,完美地摔落低洼之中,溅起一阵不小的泥水。
“啊啊,好痛……糟,糟了!”
青年匆忙爬起,却又因为脚滑失去平衡,激起道更大的水花,若非叶舞及时拿斗篷挡住,烂泥都要糊到她的脸上。
“好小子,竟敢越狱。这下逮到你了吧,看你还能有什么好狡辩!”
卫兵三步并做二步,立马追了上来。
瞧着青年这一副肮脏的样子,两人也不知道改如何下手把他从泥里拉起来。
“我真的只是转转,不是什么间谍啊,相信我好吧,哪有像我这样的间谍——”
“快闭嘴。”
冷淡的语气,带着股非凡的威慑,吓得青年赶忙闭上嘴,注意力也被叶舞的声音吸引过去。
发现追着他一路的两位卫兵已经倒在她的脚下,青年不由更加好奇地抬头望去,顺着一身艳红往上。
一张绝美的容颜映入眼帘,几近令青年惊讶到差点窒息,险些要为此叫喊出来。
“你,你。”
青年都不知该如何言语,面对这样的美人,反观自己现在的丑态,真恨不得哪里有个洞能钻进去。
“……”
眼神里透出冷傲的叶舞,却微微屈下了身子,向摔倒在地的青年伸去一只白皙的玉手。
错愕的青年身体不受控制的想去握住,可在看到自己那沾满污泥的脏手时,旋即收了回去。
最终还是自己爬了起来:“谢,谢了。那,那啥、我,我叫燕天鸣。”
“叶舞。”叶舞浅浅地回应着。
“唔——呃。”燕天鸣想聊些什么缓解氛围,一时又找不到合适的话题,“啊,你的衣服。抱歉弄脏了。”
“不必在意。”
叶舞顺手就将斗篷脱掉,扔到了一边,“你知道哪里有铁匠吗?”
在她的斗篷之下,燕天鸣看到的是随意搭配的短袖长裤时,不免大感意外。
以他的理解,天下的美女都是会穿裙子来衬托自己的魅力,还是头一次遇见有如此个性鲜明的俏丽佳人,完全遵从自己而不在乎他人目光,宛若遗世独立,不受世俗半点约束。
不过他也同时看清,除了一马平川外,高挑与匀称的身材,的确可以堪称极品。
因为这个原因才喜欢穿着斗篷吗……
一边打量着叶舞的燕天鸣,脑子里开始胡乱地冒出奇奇怪怪的发展。
莫非自己也有时来运转的一天?
“喂,你有在听吗。”
“啊?嗯……嗯,可以去我华纳叔那,虽然大部分铁匠都迁移到了基骆城内,但我可以保证他绝对是一个大师!你不会失望的,正好我也去他那洗个澡。”
“这附近,有发生过大事吗?”
“大事?我只知道我越狱后被卫兵追到了现在。”
“真的?刚刚还笑的那么猥琐。”
“啊,不!不要在意,一时分神想了点别的事情而已,并不是想隐瞒什么……”
燕天鸣连忙转移话题,“你是从外地来的吗?这个时间,是打算参加花节?”
“你呢?”
“我。呃。”燕天鸣不知该如何阐述,“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是在路上走着走着就被抓了。”
“你是谐星吗?”
没忍住的叶舞噗嗤一笑。
“我是说真的!虽然住在基骆城,但我并不住在北区那块。平时不是跟着父亲四处打猎就是帮母亲看管店面。只有小的时候参加过几次花节,难得这一次……突然有了兴趣。我就打算先去看看路线,到时候可以更早进入观星台,结果就莫名被抓了。”
燕天鸣也觉得纳闷,自己平时都是遵纪守法的好市民,怎么就祸从天降了,“本来这次可以和沁漓——”
发觉自己还是说漏后,燕天鸣立马闭上了嘴,但仍为时已晚。
在别人面前提及众矢之的的神剑星晓,可不是什么好事,虽然自那件事后,他也应该被不少人知晓了才对。
为了确认一下,燕天鸣有些担忧地偷瞄了眼叶舞。
果然,她投来了一个十分微妙的眼神。
但又很快移开,没有对他的话进行任何回应。
气氛顿时沉默。
……
缄默的状态持续了一个上午,直到远处终于浮现出一座新的村镇。
“啊,到了。”
燕天鸣借机打破一路的沉寂,“这里离基骆城比较近,我现在这个样子怕是会引起卫兵注意,万一被认出来就麻烦了,容我先去附近水塘洗一洗身上的泥。”
毕竟暴雨黎明时才停,一身湿漉总比满身是泥显得正常些。
“快去快回。”
在叶舞许可后,燕天鸣便快步跑到了镇子边的水塘,脱去外衣清洗起一下身体上的淤泥。
虽然池水十分冰凉,但在阳光正盛的中午,倒是十分契合地缓解了热度。
不过——
“谁?!”
从一开始就出现的窥伺感,现在变得更加强烈。
可燕天鸣放眼一览无余的四下,根本没有看到任何人影。
不知是不是因为牢狱生活令自己神经紧绷才造成错觉,挥之不去的偷窥感,在这个时候使燕天鸣更觉得不适。
不做久留的燕天鸣快速冲洗一番就立即赶回。
然而等他回到镇口时,叶舞却不见了身影,结果环顾一圈后,才在服饰店内找到她的背影。
“小姐,以你的姿色,穿什么都好看呐,不过我还是建议,你最好试试这一件。”
体态微胖的老板娘拿出一件华丽的蕾丝镶边长裙,“在我这买还可以给你个便宜价,要是这件挂在了基骆城的哪个店内,价格就不是翻一倍那么简单了。”
“抱歉弄脏你的斗篷,我赔你一件吧。”
好在被关进去时卫兵没有搜他身,燕天鸣身上的钱买件斗篷至少是够的。
“哟,这不是天狼家那小子吗?是在给女朋友买衣服吧,那你可不能小气呀。”
“喂喂,说话注意点。别凭着自己臆测信口开河啊。”
燕天鸣连忙纠正他们之间的关系,他可不想惹叶舞生气。
“无碍,那件斗篷本来就该换了”没有多少情感的言语,燕天鸣听不出她究竟有没有在生气。
“斗篷好啊,帝国春季一直就多雨,试试这几款防雨的斗篷吧,既美观舒适又御风隔雨。”
老板娘立马从柜中拿出一摞斗篷摊在柜台前,灰色、白色、蓝紫色等等都快数不过来。
虽拥有不少的颜色种类,可叶舞来回扫了一圈,似乎没有中意的。
燕天鸣忽然想到叶舞之前穿着的那件,大概猜到了她中意的颜色:“呃,有没有比较深点的红色?”
“现在谁会穿那么红颜色的衣服,还不如试试这件粉红吧,绝对是美美哒!”
“呃,我看不如试试这件吧,我觉得,挺天然的,还蛮配你的。”
燕天鸣随手拿起件青绿色的斗篷,可他猛地想到了什么,“呀,还是——”
“那就这件吧。”
没等燕天鸣把衣服放下就被叶舞拿了过去,然后直接套在了身上,“嗯?”
“咳……好看。”
“那就这件了。”
叶舞在柜台上留下了一个晶莹剔透而两头为锥,由水晶精雕细琢而成的六棱柱后,便转身离开了店内。
老板娘顿时两眼放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那个水晶雕物揽入怀中:“你很懂嘛。嘿嘿,说说你小子是攀上哪个贵族小姐?这么好看又阔绰。”
“其余就当封口费,别到处乱说。”
像她这么爱八卦的人,要是这种事莫名其妙的传开,可是相当糟糕,尤其是让沁漓听到,怕是会解释不清。
“放心,放心。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我心里肯定是有谱的。”
燕天鸣也不想继续待在她的店内,快步追上走远了的叶舞。
“只不过买件斗篷,犯不上用‘圣元’支付吧,再说本该由我赔你的。”
“随身携带那个太麻烦了。”
叶舞给出的理由让燕天鸣大跌眼镜,“比起这个,还要多久才到?”
“就、就在前面了。”
顺着铺石的简陋道路,两人没走多久,就可以看到一个老旧的铁匠铺——斑驳的木门紧紧闭合,淡黄色的墙壁上生出不少霉菌,似乎很久都没有人住过了。
叶舞质疑地看向燕天鸣。
“别在意,他就是这样的。”
燕天鸣咳了一声清清嗓子,上前用力敲了敲木门,“华纳叔!是我天鸣啊,开门啦。”
一阵噼里啪啦的奇怪声音从屋内传来,接着就是一阵越来越近的脚步声。
略带邋遢的大叔匆忙打开木门后就扭头回去。
“臭小子,这次跑来又想干什么?进来后记得关门。”
“嘻嘻,来看望看望华纳叔你嘛。”
“少来了,我还不知道你吗?”
“咳,话说。华纳叔,为什么我没在镇子上看到卫兵,你不觉得有点奇怪吗?”
“奇怪什么?听说基骆城出了什么事,貌似还挺严重的,镇子上的卫兵才在不久前离开的。而且大公要到基骆城的传闻——”
此时华纳才注意到燕天鸣身边还有另一位人物,“是我眼花了吗?为什么天鸣,你身边会站着一个……嗯,挺清秀的女孩啊。你小子真有出息了啊,和上一个分啦?”
“啊,不不不——其实是她找你有事的,我只是路过,顺带来洗个澡。我与她只是萍水相逢,你别想些乱七八糟的。”
“哦?那就有意思了。”
华纳饶有兴趣的打量了一番叶舞,然后又坐回工作台上,开始打磨起一把剑刃,“基骆城那么多铁匠铺,想要什么样的新奇武器都是应有尽有,为何偏偏非要到我这个破旧的铁匠铺呢?”
“定制一个便携的剑匣,越大越好。开价吧。”
“……”
面对叶舞的无视,华纳嗅到了一丝危险的气息,这种人不是他能惹得起的,“嗯。那可正巧了,我最近刚好在做这样的剑匣,你要是肯替我办一件事情,就直接送你,如何?”
“那要看是什么事了。”叶舞的语气显得有些不悦。
“小姐,稍安勿躁。别看我这样,我可是不缺钱的。但是做生意呢,一定要讲究信用,不然——”
“少废话。”
“嘛、在拉昂村被杀人鬼屠村之后,卫兵就封了周边的道路,但我有个货物要送到某位贵族那,可惜因为道路封锁,没人能敢替我送去。要是换路的话,又无法及时送达。”
“就这样?”
“嗯?小姐看上去自信十足嘛。”
华纳没想到她居然什么都不过问,“不过还是要提醒你,你遇上卫兵就可能性几乎为零,主要是一些在作乱的劫匪。我想,对小姐来说不足为惧吧?”
“……好吧。”
叶舞不是很情愿,但还是答应下来。
“跟我来。”
华纳轻轻按了下墙壁的一处,在地板微微颤动之后,一条通往地下的密道便慢慢出现。
与外部完全是天壤之别的地下室内,整齐铺砌的白色瓷砖,干净而明亮,各种设施都一应俱全,甚至包括许多奇奇怪怪,未曾见过的工具。
在一列展示柜的附近,还摆放了几个塞满书籍的书架。
最神奇的是明明没有任何照明的火光,这么宽阔的地下室内却亮如白昼。
华纳快步走到一个展示柜前,取出了里面一把华丽又精美的细剑,谨慎地放入一个木箱之中,然后转交给了叶舞:“路上小心点,这种装饰剑做工很精细的,可经不得几次碰撞。”
“知道了,那你有没有不需要的剑?”
“嗯?如果你需要武器的话,我可以给你一把称手的。”
“只要你不需要的,越多越好。”
“好吧,炼坏的剑和残次品我都丢上面了,挑你能用的拿吧。”
尽管华纳有些奇怪,可他也不想多问,反正那些东西他是不会再去处理了,都是准备当废铁给卖掉的,“那么就请送给蒂望镇的纳卡大人。”
“蒂望镇?”
“喂——”
刚刚洗完澡的燕天鸣慢悠悠地走进地下室,一席话语成功地让华纳默默放下了手中的地图,“华纳叔,能不能借我套衣服穿。嗯?华纳叔你干嘛这么看着我?”
……
……
宽敞平整的凯旋大道,即便是坐着马车,也能享受到纵马扬鞭带来的速度上的**,尤其是在基骆城附近这段笔直而少有分支的大道。
放在平时,燕天鸣倒是十分乐意。
可如今他都是个入狱后又越狱的重要逮捕对象,不好好在华纳叔家里躲着,非得跑出来送货不是自讨没趣吗?
“为什么我也要一起来啊。”
除去卫兵不谈,还很有可能会遇上那群亡命之徒,那燕天鸣还不如待在监狱里安全呢!
“你真的知道我们会遇上什么吗?亡命之徒啊!他们和‘骨头帮’可不一样,完全就是一群刀口舔血的疯子,你们真是一个敢给,一个敢接,还非要把我扯进来。”
“那你直接拒绝不就好了。”
叶舞倒是悠闲地躺在马车后的茅草上闭目养神。
“明明是你不识路,我可是在好心帮你。”路天旋不服气地反驳,“再说,就华纳叔那个眼神……我不来能行吗。”
“哼,安心吧。”
“我不是担心你的实力,但连骑士团都数次在他们身上栽跟头。”
燕天鸣停顿了一下,仿佛失神地发了会呆,“若没点手段,早就覆灭在了数次的剿匪行动中。”
“啊,啰嗦。”叶舞根本没有兴趣听燕天鸣的长篇大论,“要多久?”
“唉、大概一两天吧,不出什么意外的话。”
叶舞这个态度,怎能不让燕天鸣为此行担心,可那样的事情,总不至于接连再遇上第二次吧,“现在还在凯旋大道上,要是进了小道就会慢很多。”
“凯旋大道?”熟悉的词语勾起了叶舞点点的回忆。
“认真的?你究竟是哪里的人,连康圣祖开创的凯旋大道都不知道吗?”
不食人间烟火的隐世高手?燕天鸣搞不懂,真的有这种人存在吗,“约莫两百年之前,相传康圣祖得到‘圣谕’,几乎是从白手起家,推倒了腐朽的皇室,并结束了圣弗亚帝国的内乱,接着他又将帝国的实力不断壮大,以席卷的势态逐一征服了天下的其余各国。短短十年时间,他就建立了有史以来第一个大一统的帝国。凯旋大道本来是为了康圣祖方便调兵而建造的,而在大统一之后,在原来的基础上又进行了加修和改进,所以即便是在帝国瓦解两百年后的今天,对各国来说,凯旋大道都是最为核心的主要交通干道。”
“哼嗯?帝国的前世还挺辉煌是么。”
“嘛……”
燕天鸣想不到叶舞对这个话题有兴趣,“康圣祖还活着的时候确实是一片歌舞升平,人人安居乐业。可随着他逝世陨落,皇室内部的争权可谓是血雨腥风,这也让很多野心家看到机会,随着争权者越来越多,本来围绕着皇室的争权最后直接演变成了分裂,尽管有些异同,但是天下又回归到了曾经的状态。只是在康圣祖的刺激下,自命不凡的帝国掌权者们都有心盘算着一统天下的‘伟业’。这也就是这两百年来为什么战火愈演愈烈的原因。”
“你若肯安静,不会有人把你当哑巴。”
“我——好吧。”
原来不喜欢听啊……
看来叶舞的性情,不是那么容易捉摸的。
正当燕天鸣将精力全集中到驾车上时,一个身影忽然坐到了他的身边。
“这段路似乎没有岔路?那你先休息吧。”
面对贴的如此之近的叶舞,燕天鸣紧张之感顿时倍增。
“呃,是的。但,其实我们晚上停下来休息就好了,万一要战斗毕竟是你出手,要养足精神呀。”
“浪费时间。”
“可是,在小道会遇见那些亡命之徒,体力不足是很危险的。”
“这种事不必你担心。”
叶舞的语气渐渐变得不耐烦。
“好吧,你注意下路标,看到指往拉昂村的标志时你就可以叫醒我了。”
燕天鸣也不敢触怒她,只能乖乖听从叶舞的安排。
正好从逃出监狱来后没能好好休息,趁现在赶紧补上一觉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