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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醒醒,醒醒。”
耳畔传来了熟悉的声音,朦胧却又清晰,“天鸣,你没事吧?”
“嗯……谁在叫我?”
燕天鸣努力地睁开的双眼,在一片迷离之中,他仿若看到一个人影。
“你这样真的没有问题吗?要不要回去休息啊。”
少女担心地轻抚着燕天鸣的前额,“好像也没有生病诶。”
“呃?!”
燕天鸣猛然惊坐起来,“这里是?啊,脑袋好痛!”
“天鸣?”
熟悉的声音又一次呼唤他的名字,清醒过来的燕天鸣立马撇头望去,正瞧见身边的沁漓投来关切的眼神。
“沁、沁、沁漓?你,你怎么在这?话说这是哪?”
“你睡糊涂了?不是说要来调查拉昂村的情况吗,说好只是休息一下,结果你都快睡了一个下午。”
“哈,这样吗,我大概有点印象了。”
记忆断片了的燕天鸣尴尬一笑,依稀回想起不久之前沁漓要说去拉昂村调查一番之事,而自己不放心就跟过来了。
“唉,要不你还是先回去吧,这样的状态反倒会令我担心。”
“这可不行!我也不放心你啊,万一出什么意外,还是需要有个帮手的嘛。”
剑灵自己的力量毕竟是有限的,即使沁漓是神剑,燕天鸣也不能完全放心。
“好吧,好吧。趁天黑前,赶紧去拉昂村看看情况吧。”
“我说,很可能就是杀人鬼吧?不是有不少人一致认同。我看还是交给骑士团处理比较好。”
杀人鬼,只是人们给他取的一个外号,也或许是他们?不明来历,不知相貌,甚至不知为何物。
只知道会毫无征兆的降临在倒霉的村镇,然后剥夺所有生灵的性命,将一切化为死寂。
虽无基骆城匪患那般频繁,但至今却无一幸免。
这次的拉昂村也发生了同样的惨案,全村上下皆死于非命。
“那就更值得一探究竟了,杀人鬼出现在基骆城附近,事情不是更严重吗。”
“唉,果然。你是一开始就冲着杀人鬼过来的吧。”
燕天鸣看穿了沁漓的想法,“明明这么危险,你居然还想一个人来。”
“你呀,要是肯平时多努力修练,我也就不会担心你的实力了。”
“剑、剑道那种东西,真的很无聊啊……”
剑灵使,帝国最受尊敬的职业,多少人为了成为剑灵使而头破血流甚至不惜一切代价。
可燕天鸣却恰恰相反,对剑道感到厌烦,最奇怪的是自己却又能轻易的理解剑道,与其是说是天赋,更像是与生俱来,在学会剑道之前就已经彻底了解了剑道,听起来十分玄乎,但他确实是这样的感觉。
“明明有那么高的天赋。不得不说你确实是个‘怪人’。”
走在前面的沁漓忽然微微撇头,看向了身后燕天鸣,“或许是我太勉强你了……”
“?”
注意到了沁漓的目光,燕天鸣强作镇定地回应着,“嗯。我、我会努力的。
“那你的看法呢。”沁漓另起话题,“你觉得杀人鬼,会是什么?”
“哈?怎么说,感觉离自己很遥远啊。没什么想法,硬要说的话,唔?面目狰狞,嗜血如命,浑身上下都沾满鲜血?嗯——看不清相貌之类的黑影?”
“喂,那你是怎么看出面目狰狞的。”
燕天鸣的话根本就是前后矛盾。
“就是,不用看清楚就已经能感觉到是很恐怖的那种存在。即便没见过却也好像见过一样,嗯?什么之类的,我也不清楚。”
“所以,你觉得的杀人鬼只是一个人?”
连他自己都搞不懂自己在说的是什么,沁漓反而还听懂了。
“啊?差不多吧。不然一群以屠杀为乐的人聚在一起,想想就觉得很恐怖啊。”
“那群亡命之徒不就是这样的人吗?”
“还是有不同之处的吧。”燕天鸣辩解道,“你看他们主要还是以抢劫为主,但是杀人鬼却并非利益驱使,感觉上就是纯粹凭喜好,通过杀人取乐一样。”
“呐,天鸣。你觉得真的会有这样的人吗?”
“如果他真是一个人的话,内心也早就变成怪物了吧?”
“怪物、吗?”
沁漓的视线忽然眺望向远方,没有尽头的远空,因为临近傍晚渐渐暗淡了下来。
……
拉昂村,主要以伐木和狩猎为主,尽管地理位置有点偏僻,却也拥有不少的人口,是一个富有活力的村子,每次基骆城要进行大规模建筑时,总少不了从拉昂村购买优质的木材。
然而四天前,巡逻队例行路过拉昂村时,就剩下被鲜血染红的房屋和随意弃置的死尸。
那个欣欣向荣的村子,此刻有的,只是被死亡笼罩的阴影。
易城主随即就封锁了道路,并加派卫兵把守,可除此之外没再做其他的举措。
关于拉昂村的解释,也只是利用匪贼作乱搪塞地一笔带过。
虽然那些亡命之徒最近确实有在拉昂村周边出没的迹象,但面对如此吻合杀人鬼行事风格的手法,尽管没有确凿证据,大家也是心照不宣的。
“好像真的没有卫兵,真是奇怪,易城主不是派了不少卫兵的吗。”
还担心卫兵全都驻扎在了拉昂村附近一带的燕天鸣,结果到头来连个人影都没见到。
不过这样也好,调查起来会更加方便。
“大概守在了别的地方,我们直接进村去看看吧。”
“嗯。唔?!呕——”
尸体的恶臭与残留在空气中的血腥味扑鼻而来,甚至都感觉直接冲击到了他的胃壁上,承受不住的燕天鸣立马吐了一地,“他们连尸体都不处理掉吗,哇,这个气味,好重。”
“你还好吧?”沁漓递上随身携带的手帕,“用这个吧,至少会好点。”
“哇啊。真的,好恶心啊。”
燕天鸣连忙接过手帕捂住鼻子,一阵清香很快就净化了之前吸入的恶臭,至少觉得好受了点。
但只要是稍微一回想,燕天鸣就心有余悸地感到一股恶寒。
“你不要紧的吗?”
“我可是剑灵,稍微驱使一下力量就能驱避掉。”
沁漓半炫耀似的回应到,继续往村子内部走去。
“呵呵。”燕天鸣只能无奈的耸耸肩,将手帕系在脑后,正欲跟上沁漓,心脏却在此时猛地一阵跳动,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预感划过心头,“?!”
像是在指引着他,又似在警醒着他……
“喂——天鸣,能麻烦过来一下吗。”
已经走到远处的沁漓一边招手一边呼唤着燕天鸣,“快过来看看这个。”
奇特的感觉一划而过,消失的无影无踪。
在尝试追溯了几次后都没成功的燕天鸣也只好放弃,快步跑向沁漓身边。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横七竖八躺着的尸体中,几人的穿着明显与拉昂村的村民们格格不入。
“呃?血色的涂痕?”
醒目的特征令燕天鸣一眼就认出他们的身份,“亡命之徒来过拉昂村?”
“这么说,拉昂村惨案的幕后真凶是亡命之徒?”
沁漓也不由猜测是不是他们闹出矛盾,结果大发雷霆的亡命之徒就对拉昂村杀人越货了,“会是和脾气暴躁的村民起了冲突,导致这种结局吗?”
“有点可能。不过,双方又不是小孩子,犯不着一言不合就打起来,而且那群亡命之徒也不太可能做出屠村的行为。”
“嗯?为什么。”
“以他们的胆量,打劫村子或许不足为奇。但他们终归不是骨头帮那种有组织的。基本上都是以十人上下的数量各自活动,就凭着这么点人数,真的能将全村赶尽杀绝?怎么想都很可疑。”
“有这种说法的吗?我还以为他们作风就是不留活口呢。”
“嘛。匪患的问题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基骆城周围从来就没少过匪徒,在你来基骆城之前,亡命之徒就很出名了,他们的确很喜欢做杀人越货的事,但也不是次次如此。当时是希望骑士团能尽早处理掉他们,才一直夸大他们的凶残,可处理了这么多年,那群亡命之徒还是活跃依旧。”
“这样啊,那还是杀人鬼所为?”
“唔。说不准,现在能肯定的是亡命之徒确实来过拉昂村,若能弄清楚他们出现在这的原因,对揭开真相肯定有着巨大帮助。”
“嗯……万一他们是团结几队人,一起合伙洗劫呢?他们总不是一根死脑筋吧。”
“嘛,嘛。都是有可能的。所以还是继续调查一下,看看还能发现什么吧。”
现在下结论还太早,仅凭些许的蛛丝马迹,燕天鸣根本拼凑不出来什么,只能希望村子里还留下些有用的线索,“先去村长的屋子看看吧。”
“可——”沁漓略微扫了一眼,“这些屋子看起来大同小异,哪间才是呢?”
“往这边,以前和父亲打猎的时候来过拉昂村,和村长算是有些交往。”
“先生的交际,真是广泛啊。”
沁漓不忍吐槽了一句,好像不管走到哪里,天鸣都会说类似的话。
“哈、哈哈。”
没办法,谁让父亲就是这样的人,燕天鸣每次都是被父亲强拉着到处乱跑,为此可没少吃苦头啊。
……
两人没走多久,便来到一个很普通的屋前,还有道厚重的铁锁链挂在门上。
“就是这里了,看来出事的时候村长不在家。”
“他这是打算离开村子吗,还把门锁上。”
“倒不是,因为曾出过一起盗窃案。听说是村子里的人所为,村长也就没深究下去。自那以后,他只要出门就会把门锁上。”
“真是世风日下么……”
“逼到绝境,就会有人铤而走险。五年战争给南郡留下的,是一道巨大的伤疤。”
“……”
“继续调查吧?”
“嗯。”
沁漓的手掌宛若利刃,飞速划过铁链。
而顺着她纤手划过的痕迹,锁链被完美的一分为二,重重地摔落在地。
“分开找找吧,看看村长有没有记录些相关的消息。”
“记录?他还能预见这次惨剧发生么。”
“以我猜测,事出时村长不在家里,那么是杀人鬼概率就很低了,连逃命都不一定来得及,哪里还有时间给他时间锁门呢?而且在那些亡命之徒的身边,其实就有村长尸体,我猜当时情况很可能是村长在与亡命之徒们交涉。”
“即便如此,他也没时间来记录这些吧。”
“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就死那么几个亡命之徒,还是集中在一起的?假如我猜想没错,很可能如你所说,他们是第一次集结了很多人,但是村子一时无法满足他们的需求。而这是他们第二次来,可能是拿东西走人,也可能是来监督进度,其中是闹了矛盾还是出了意外不得而知,但这些物品的出入,村长肯定是会记录的。”
“那村长为什么不通知卫兵和骑士团呢?”
“第一,亡命之徒不一定会怕。第二,卫兵和骑士团也只能说是尽力,他们不能把精力全放在这一个小村子上,但亡命之徒有的可是闲工夫。忍一时风平浪静,村长也没的选择吧。”
“嗯……看起来你经验丰富啊。”
“喂喂,这,这只是理性分析。”
遭受着沁漓那审视犯人般眼神的直视,燕天鸣快速翻了几页手里的记事簿,假装没有注意到,“不管从哪个角度说,我都不能是共犯吧。”
“哈哈哈。你紧张什么,我当然知道你不是啦。”
沁漓终是忍俊不禁,噗嗤的小声笑起来,“呐,你有没有想过以后想做什么?我想你不会去做猎人的吧。”
“啊?怎么突然问这个?还没想过。大概,随波逐流吧,哪有那么多选择的余地。”
“按这个趋势发展下去是要当一个审判官吗?做个大侦探明察秋毫,天天平冤昭雪。”说到这,沁漓又是轻声地一笑。
“这,这并不可笑吧,俗语有言,武力不能解决一切问题。”
“我可没有,嘲笑你的意思哦。”
沁漓迈着轻盈的莲步,朝着楼上走去,“那我去二楼看看。”
“……”
他怎么会不懂沁漓这话背后的意思,一直接受她耐心教导的自己,只是凭着奇特“天赋”不断在投机取巧。
更不用提在实战中总是笨手笨脚的自己,从来没让沁漓满意过。
要是说起来,身为神剑的沁漓能看上自己,本身就是一件很不可思议的事情。
以她的意思,自然是想把自己培养成一位强大的剑灵使从而成为她的使主。诚然,这显然会比自己去做个什么审判官更能帮助许多需要帮助的人。
只是……
“我还真是个废物。”
燕天鸣很清楚,他从未想过去成为一名剑灵使,也不可能去成为一名剑灵使,只是单纯地希望沁漓能留在自己身边。
从遇上她的那天起,一切好像都开始被赋予了意义。
大概,这就叫一见钟情?
呵,真是可笑的妄想。
她贵为七神剑之一,而自己却不过是个受到宠幸的幸运儿,凭着“天赋”和“也许能成为的剑灵使的可能”,一直贪婪地维持着这扭曲的关系。
沁漓需要的,是一位真正强大的使主。
“喂,你在发什么呆,一脸伤感的,我可没有批评你哦。”
“啊!啊啊啊?”
陷入一连串深思之中的燕天鸣蓦然回过神,注意到沁漓已经贴至他的脸前时,吓得连退数步,相当滑稽的撞上身后书桌,不知所云的瞎开口。
“呃,差不多,好像,没收获。”
“这样么,我倒是发现了一个小本子,好像是村长的日记,还简略提了一下村子每天的物资出入,确实有提到你所说的事,你看看吧。”
冷静下来的燕天鸣从沁漓手中接过小本子,飞快地浏览了一遍。
其中真的提到了有位女人带着大批的亡命之徒来到村子,要求在三天之内交出所需的食物与钱财。
之后再就是些关于这些东西准备的记录。
“哇,真是狮子大开口。”
检查了一遍记录,燕天鸣发现他们对食物的要求还算正常,可居然还同时要了一大笔金币,“亡命之徒也开始劫财了?”
“这很奇怪吗?”
“嗯,他们通常只会抢劫食物,管自己吃饱就好了。而且就他们那个特色,是个人都能认出来,抢到钱又能去哪里销赃?”
“好直率的一群劫匪啊……”
“呵,据说有钱没食物的商人被抓了还会被直接吃掉呢。”
燕天鸣继续翻了翻,瞧见在日记的最后部分,村长又记录了一个外来者:
“今天村子上来了个没见过的陌生人,身着颜色鲜艳的红色斗篷,还打听着基骆城该怎么走,大吃了一顿后居然在树下睡了过去,真是个奇怪的人。我想应该与亡命之徒没什么联系,也许是遭遇不幸而四处流浪的外地人。”
“嗯——斗篷?红色?呃?!”
燕天鸣的脑子开始剧烈的疼痛起来,嗡鸣之声在脑中来回打转。
视线所见,一切都在震动、瓦解,世界好似正在崩塌,连大地都开始分裂。
是。
叶,叶舞?
呃啊!头,头好痛!
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会知道这个名字?
叶舞、呃!我记得她,没错!是在——
等等,我不应该出现在拉昂村才对!这是,回到了过去?
我……
我,我——究竟是,在哪?!!!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