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笑顿时慌了神，惊叫出声，却见【净化者】的影像蹿到自己身前，右手探出，无数晶蓝色的正六边形飞舞着组成厚实的障壁。
炮弹与障壁重重相撞，一朵朵绚烂的光焰猛然爆开，劲风将周围的海面刨出深深的沟壑，灰白的海水“哗哗”地朝这边涌动。
爆炸终于平息，障壁闪动了几下，崩碎成晶莹的蓝色光点，【净化者】头顶象征能源基数的数字直接降到2.09。
“谢谢。”
杨笑态度诚恳地道谢。
“不客气啦，不过力场发生器已经过载，接下来只有正面对抗了。”
净化亲眨巴着灿金色的大眼睛，愣了一会儿，随即苦笑道。
“那就正面上她！”
杨笑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
“还有四十秒。”
莉莉丝的声音传来，很平静，仿佛在和邻居聊着明日天气如何。
“方向075°，距离296m，高度16m，副炮两轮齐射！”
杨笑头皮一紧，脑袋瞬间变得空明，下意识地喝道。
收到指令，【净化者】操纵舰装，射击诸元输入，明黄的光束当即爆射而出。
远处，【测试者】悬浮在半空中，力场盾才将攻击全部挡下，明黄的光束再度划过长空，暴雨般覆盖而来。
【测试者】勃然色变，力场发生器尚未冷却，主炮还在充能，此刻正是舰装防御力最薄弱的时候。
莉莉丝就在身后，【测试者】顾不得其他，果断停止充能，然后强行启动力场。
“这次的增益是【缩短装填时间】么？”
莉莉丝摩挲着光洁的下巴，自言自语道。
舰装浓烟滚滚，有些地方还冒着细小的火花，【测试者】的脸色比茅坑里的石头还臭。
力场发生器过载，主炮被准头高到吓人的炮弹击毁两门。
更可恶的是，罪魁祸首此刻笑嘻嘻地漂浮在面前，充能完毕的主炮正对着自己。
“小测试，你输了哦。”
近距离开火，没有逆天的机动很难幸免，更何况身后就是【造物主】大人，她想跑都不行。
“嘁，你赢了。”
【测试者】啐了一口，颇为不爽。
“未必，还有九秒。”
莉莉丝笑眯眯地说道。
杨笑像是察觉到什么恐怖的事情，也不管【净化者】能不能听到，声嘶力竭地呐喊
“快跑！她要......”
“FREEZING（冻结）！”
奇异的波动迅速扩散，空间仿佛变得粘稠起来，简单的抬腿，甚至动一动手指都格外困难。
【测试者】抛掉受损的设备，速度暴增了一倍不止，身形只几个闪动，【净化者】的装备就被破坏殆尽，舰装上燃起熊熊的火焰。
杨笑奋力挣扎，却是无济于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测试者】料理完【净化者】后，将狰狞的炮口对准自己。
“还有五秒，别费力气了，【超算空间】持续时间是十秒，指挥官不至于像自律终端那样连思维都会被冻结，行动却一定会被限制。”
“三秒。是余错了，应该让你继续沉睡的。”
莉莉丝的语气突然变得温柔，眼神哀伤，仿佛藏着凄清的月光。
恍惚间，杨笑好像看到了红发妹子，不说话，只是看着他，用同样哀婉的目光。
为什么？
为什么我会跑到这个该死的地方？
既然一定要杀死我，当初又为什么救我？
“一秒，安息吧。”
“安息你大爷！老子还不想死！”
杨笑终于能说话了，他愤怒地挥舞手臂，撕心裂肺地吼道。
【测试者】眼神一冷，刚要扣动扳机，却见浑身燃着大火的【净化者】歪歪扭扭地扑过来……
蔚蓝的晴空变得虚幻，波涛起伏的绀碧海面化为泡影。
冰蓝为主色调的空阔大厅内，杨笑跪倒在地，脸色苍白如纸，冷汗汇聚成溪流“哗哗”往下淌，肺部像破风箱般鼓动，“呼哧呼哧”喘着粗气。
【测试者】熄灭引擎，缓缓降落。她几乎被烧焦了，全身上下都是气味难闻的黑渣子，舰装损伤达到80%。
【净化者】更惨，点燃了将近两个基数的能源，以同归于尽的姿态死抱着她不撒手，素体被完全充能的主炮炸成飞灰，就剩个脑袋黏在她身上。
机械臂拽了好几次才把【净化者】的脑袋从肩头撕下来，【测试者】怒不可遏，一脚就把脑袋踢得老远。
有什么东西“骨碌碌”滚了过来，杨笑抬头就看到【净化者】拖着长长马尾的脑袋停在面前，断裂处没有鲜血，只是被烧焦的漆黑。
“最后一秒挣脱控制，恭喜，你已经通过考核。”
“余，莉莉丝·克利夫兰·安蒂克丝，在此宣告，汝正式成为指挥官的一员。”
“第五机关不是军事单位，军衔这种东西余无法授予你，该有的权限一定不会少的。”
莉莉丝半蹲在杨笑面前，撑着手杖，白衣胜雪，笑意盈盈地说道。
杨笑置若罔闻，抱着【净化者】的脑袋无声地嚎哭。
指挥官？权限？和他有什么关系？
如果有个自称神明的白胡子老头站出来，承认自己的穿越是因为他不小心动错手指造成的，杨笑发誓自己绝对会发疯，当场撕了对方都是轻的。
这是第几个了？连理由都不说就拼命保护他，最后死在他面前的人。
苞米茬子小哥，扑克脸小哥，也许还能算上鬼畜光头男藤村雪姬和名为【Aggressive】的卫兵妹子……
当初就死在【阿刻罗俄斯】，死在鬼爪女人手里多好，为了一个废柴而浪费自己宝贵的生命，这些人脑袋都坏掉了吗？
设备整修完毕的【观察者】站在旁边，望着痛哭的杨笑，欲言又止。
莉莉丝摆摆手，示意没关系，撑着手杖站起身，安步当车地走远了。
【测试者】重重地哼了一声，恭敬地跟在莉莉丝身后。
“别哭啦，【造物主】大人已经离开了。快松开净化亲，你怀里一股汗臭味。”
怀里突然传来净化亲模糊的说话声，杨笑吓得魂飞天外，扔掉对方的脑袋，连滚带爬地后退，跑了几步腿一软，又瘫倒在地上。
“什么嘛，之前看你哭得那么伤心，净化亲没事你又这副表情……噗哈哈哈！”
净化亲的脑袋在地板上弹了几下，回到杨笑面前，刚开始抱怨，话没说完就爆笑出声。
“你居然、居然尿裤子！哈哈哈！小观察，你快看啊，这个家伙居然尿裤子了！哈哈……啊啊啊——↗”
【观察者】章鱼般的触手抄起净化亲能当扫帚使的马尾，流星锤般挥舞着，脑袋破空的“呜呜声”和净化亲的惨叫不绝于耳。
“精英单位的心智都有备份，素体损坏再换一个就是了，这个家伙死不了。”
净化亲的惨状【观察者】才不会关心，对着杨笑解释一番后，伸出素白的手掌，将对方从地上拉起来。
杨笑看看细心为自己整理衣衫的【观察者】，再看看叫的正欢的净化亲，满脸的担忧散去，咧嘴大笑，对着莉莉丝离开的方向竖起中指，眼泪像断线的珠子往下淌。
……
时近深夜，【塞壬】本部指挥中枢，空阔的大厅灯火阑珊。
大厅正中央的高台之上，缓缓旋转的巨大的球体散发着澄澈如水的蓝色光辉，十条黑色的光带缠绕四周，只另外一条残缺的光带放着耀眼的白光。
球体正下方，类似操作台的装置无数电脑屏幕明灭，莉莉丝端坐首位，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茫然无神，漆黑的瞳仁中不时有深蓝的数据流划过。
“解析完毕！114514资质确定为S级。第一技能为解析类，被动触发，效果为扫描敌方单位基础信息，在此基础上预判行为模式，并给予己方单位增益。系统将其命名为【全域解析】。”
“第二技能触发机理不明，效果不明，疑似与【超算空间】同类型。”
“【精神网络】附属技能，触发机理不明，效果疑似为缩短自律终端养成时间，至于缩短多大程度，需要更多数据验证。”
“总而言之，莉莉丝，你算是捡到宝了。”
清澈的女声在空阔的大厅中回荡，几乎是照本宣科地念完解析结果，女声最后一句话竟有些调侃意味。
“初出茅庐的菜鸟罢了，在领主级的【深海】面前，一个S级还不够看。”
莉莉丝长出一口气，眼睛恢复正常。从上衣口袋摸出一根棒棒糖，撕开包装纸放进嘴里，背靠着软皮椅背，小短腿毫无形象地搭在桌子上。
“你的要求总是那么高，好歹是【阿刻罗俄斯】最后的幸存者，还是顶级资质，值得你全力培养。”
莉莉丝翻了好大一个白眼。
“算了吧，【方舟计划】刚开始那会儿，你是怎么要求余的？X级啊！被你呼来喝去。要不是没有实体，余估计早就挨了无数拳脚。”
清澈的女声没有接茬，莉莉丝眯着眼睛，仿佛在怀念当初那段艰难的岁月。
“那个小混蛋回去没有？敢对余竖中指，反了他了。”
半晌，莉莉丝主动打破了沉默。
“被【观察者】带回去了。小家伙应该有严重的恐高症，居然还敢爬到房顶上，看来你的调教很有成效。”
清澈的女声轻笑道。
莉莉丝“咯嘣”一声咬碎了糖果，含糊不清地喃喃自语。
“不行啊，稍微受点挫折就这副德行，必须得好好调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