胃里的东西终于吐干净了，再吐就只是水，中午没地方吃饭，灌了一肚子水。
杨笑双眼无神，无力地靠在净化亲怀里，后脑枕着软绵绵的东西。
很大，也很舒服。
杨笑脑袋晕乎乎的只想睡觉，可一闻到空气中弥漫的焦臭他就胃里翻江倒海，喉咙酸水直冒。
“咻——”
喷气式飞机破空的尖啸，夜空中爆出十几团小小的焰火，随后远处的离岛上空多了一层黑红相间的雾。
火炮洗岛，轰炸机舔地。
制海权有了，制空权也有了，接下来就是夺岛。
【塞壬】没有陆战单位，抢滩登陆是不可能的。
所谓“夺岛”只是形象的说法，实际上是消灭敌方残存单位，用远程火力摧毁岛上的镇守府。
由精英人形率领的舰队从四面八方驶向离岛，偌大的岛屿眼看着就要被包成饺子。
关上门才好打狗。
“砰哒哒哒！”
一支抵近舰队突然受到攻击，敌方舰队从礁岩后冲出，双方展开激烈的交火。
【塞壬】舰队很强大，敌方却更悍不畏死，硬生生地杀出一条血路。
一艘小艇从空隙中冲出，速度极快，想要拦截的【塞壬】单位被小艇上跳下来的舰娘死死缠住，一骑当千，哪怕被击沉也不曾后退。
其中一名舰娘悍勇绝伦，火力之凶猛，炮术之高超，【塞壬】单位根本无法靠近，甚至被反杀了几名参与围攻的驱逐型精英【探索者】。
“再坚持一下，指挥官就能成功突围，克利夫兰，你是光荣的海上骑士，再坚持一下！”
主炮全部损毁，左侧航脚动力系统损坏，油料见底......好虎还架不住群狼，被围攻许久的克利夫兰已经到了崩溃边缘。
哈曼已经被击沉了，就在刚才，为了保护小艇居然硬抗集束鱼雷，身体连带舰装被炸成两截，也不知后悔没有。
嘛，说后悔什么的，其实没有，只是有点遗憾。
再也见不到指挥官了，再也无法和镇守府的姐妹们一起生活了，被击沉的舰娘哪怕再次建造出来，也不会有过去的记忆，和死了没差别。
这样的结果，只是想想就心痛不已。
额头破了，鲜血流进眼睛里，混着眼泪的血水顺着脸颊往下淌。
真奇怪，舰娘明明是武器，武器怎么会流血流泪呢？
少女觉得伤心，可下一秒悲伤就变成了凶狠。
“砰！”
克利夫兰单手握拳砸爆袭来的炮弹，鲜血淋漓的手抓住一个近身的【探索者】，一把拉过来，另一只完好的手直接扭断了对方的脖子。
如泉喷涌的不是鲜血，是机油和冷却液。
闻着熟悉的味道，克利夫兰此时才察觉，比起这些只会破坏的渣滓，自己更像人类。
像就够了！
痛饮几口机油与冷却液的混合物，海上骑士少女感觉自己恢复了些许力气。
扔掉残缺的机体，克利夫兰冷漠地看着又围上来的【塞壬】单位。
想伤害指挥官，除非踏过她的尸体！
呼——
引擎的呼啸声，恐怖的气息从天而降。
克利夫兰猛地抬头，却见【测试者】悬浮在半空中，双臂环抱胸前，表情玩味。
很强，非常强！
无法战胜！
只是一个照面，少女就明白，自己可能要死了。
舰娘是天生的战士，骑士则是高贵的战士。
战士的高贵，亦忠诚，亦无畏......
亦死战不退！
克利夫兰眼神锐利如刀，勉强能运转的舰炮全部指向空中，指向那道无敌的身影！
作为随随便便就能批量生产的实验模具，克利夫兰的桀骜让【测试者】深感冒犯。
作为战场上厮杀的战士，克利夫兰的无畏则获得了【测试者】的认可。
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英勇是英勇者的送葬曲。
目标锁定，主炮开始充能。
【测试者】决定，给予这个实验模具以最盛大的葬礼！
“住手！”
开炮的前一秒，【测试者】心神恍惚了一下，然后主炮就偏离了目标。
深红的光束激射而出，风压将海水刨出深深的沟壑，光束击穿了沿途所有障碍物，直至消失在茫茫的夜色中。
“轰！”
【测试者】没击中克利夫兰，自己却被炮弹糊了一脸。
好在【塞壬】精英火力单位装甲普遍厚重，重巡级的副炮正面命中只能算是挠痒痒。
“指挥官！这里有我，你快走！”
克利夫兰急得眼泪都出来了，冲着快速驶近的小艇不停地挥舞双臂。
就在刚才，齐心释放自己的【精神网络】干扰了【测试者】一瞬，少女得以逃出生天。
“你们都沉没了，我一个人活着也没劲，不跑了。”
齐心圆圆的面庞看着很是憔悴，原本乌黑的短发白了一大片，对着克利夫兰强笑道。
哈曼沉没了，瑞鹤沉没了，崩姐沉没了，凤翔带着练度较低的舰娘殿后，生死不知......为他开路的主力舰娘如今只剩下克利夫兰。
齐心不是冷血动物，更没有枭雄潜质，眼看着自己亲手培养的舰娘一个接着一个沉没，他的心很痛，痛不欲生。
克利夫兰抬手扇了齐心一记耳光，然后抱着自家指挥官失声痛哭。
舰娘的力气大的吓人，碎石断金再寻常不过。
克利夫兰没用几分力道，齐心一侧脸颊迅速肿起，再过上一段时间就会有淤青。
齐心也不恼，任由少女抱着，还伸手去抚摸对方染血的金发，抬头冲面色不善的【测试者】笑笑表示歉意。
“离岛的指挥官？”
“嗯，我叫齐心，碧蓝航线少校指挥官，毕业于帕拉蒂斯高级指挥官学院，离岛镇守府的负责人就是我。”
齐心可以说是知无不言，将自己的来历说了个底掉。
“【塞壬】所属火力特化单位，战列型作战人形，【测试者】。”
【测试者】轻轻点头，简单地自我介绍道。
“居然是【塞壬】的高级精英人形，齐心荣幸之至。”
“克爹，能和我一起挑战她吗？”
克利夫兰破涕为笑，沾了鲜血和泪水的笑容透着满满的自信。
“指挥官有这份心，我又有什么不敢的？”
齐心笑着应了，然后冲【测试者】肃声道。
“【塞壬】不臣，某齐心世受碧蓝航线大恩，今当讨伐之！”
“挑战我接受了，但你的对手不是我。”
【测试者】摇头，手掌随意挥动，笼罩在周围的【塞壬】单位自动分开一条道路。
量产型战列【Rook】缓缓驶入包围圈，高高的甲板上站着杨笑，身边是【净化者】。
“你的对手是他，指挥官对指挥官，很公平。”
齐心愣了几秒，憔悴的面庞涨红，眼睛因愤怒而充血，红如炭火。
“逆贼！居然以人类之身投靠【塞壬】？！断脊之犬不死何为？！”
文言文？
杨笑眼睛亮了一下，看着喝骂不休的齐心，不由得多了几分亲切。
黑发黑瞳，还说古文？
断脊之犬，这他娘的不是丞相骂王司徒的原话嘛！
哥穿越这么长时间，可算是遇着老乡了！
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
杨笑想和“老乡”好生亲近一番，最好能联床夜话，说到天光大亮。
奈何人家不给他机会，喝骂一通后直接释放了【精神网络】。
纯白的线条纵横交错，网络还未铺开就仿佛撞到了什么东西，崩碎成细碎的光点。
齐心喷出一道血箭，耳朵、眼睛、鼻子也有鲜血溢出。
天啊，他看到了什么？
金色，亮金色的【精神网络】，每一根线条都是纯粹的亮金色，不带半点杂质。
那是只存在于记录中的等级啊！
这样的资质，为什么给了背叛人类的逆贼？！
“S级，贼...老天，你...不...公...”
齐心又吐了口鲜血，眼睛渐渐失去神采，最后无力地栽倒在小艇上。
等级压制，E级网络硬撞S级网络，最后只会撞得头破血流。
“啊——我要杀了你！！！”
克利夫兰凄厉地嘶叫一声，踩着海面一瘸一拐地向杨笑冲过来。
“砰！”
【净化者】出手了，绛紫色的光束轻易地击穿了克利夫兰的心智魔方。
晶莹的蓝光一闪即逝，英勇的海上骑士身体崩解成建造材料，缓缓沉入水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