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阔的大厅，穹顶像天空一样高远。
高台之上，巨大的球体缓慢地旋转，大厅内荡漾着澄澈的蓝色光辉，一如阳光照耀的浅海。
高台之下，莉莉丝眼睛微眯，双手撑着拐杖，上身挺直坐在沙发上。
长裙鹅黄，金发蓬松，微微打着卷的双马尾闪着奶油般的光泽。
地上一片狼藉。
红木茶几彻底散了架，精致的瓷杯成了丑陋的碎片，芬芳的红茶成了一滩冒着热气的水渍，小碟盛装的糕饼扔的到处都是。
大厅正门人影憧憧，脚步声自远处传来，越来越近。
“【造物主】大人，杨笑大人带到。”
【观察者】提起裙角，两腿前后交叉，向莉莉丝行礼。
“退下。”
“遵命。”
【观察者】默默退到一边，露出身后面无表情的杨笑。
“回来了？”
莉莉丝睁开眼睛，漆黑的瞳孔倒映着杨笑的身影。
“嗯，回来了。”
杨笑的回答硬邦邦的。
“不满意？认为余做错了？”
莉莉丝嘴角上扬，脸上似笑非笑。
“你难道没错吗？！那么多人，你一句话就让他们丢了性命！放过他们你会死吗？！”
不问还好，一问杨笑就怒火中烧，戟指莉莉丝厉声喝问。
“会，战场上你不杀人，别人就会来杀你。”
莉莉丝说得风轻云淡，仿佛杀死的是随处可见的蚂蚁。
杀人还杀出哲理来了？
炮弹不长眼睛，战争中误伤平民无可厚非，可你故意往平民堆里**怎么算？
那他娘的是屠杀！
【塞壬】普遍覆盖重甲，而且全是海战单位，那些手无寸铁的平民还能游到你身边拿头撞你不成？！
“无耻！”
杨笑冲莉莉丝咆哮道。
“杀几个人就无耻了？杀几个人就能让你暴跳如雷？”
“【审判者计划】制造的海啸淹没了这个星球三分之二的土地，十条世界线下来杀死的人类少说也有上百亿！知晓这些你当如何？白日飞升吗？！啊？！”
莉莉丝“嚯”地站起来，娇小的身子看着竟有种惨烈的气势。
杨笑脸色“唰”地白了，眼睛发直，喃喃自语道。
“那些梦，那些梦竟然都是真的？”
“梦？事到如今你居然以为是梦？”
莉莉丝的声音多了几分尖刻。
“【阿刻罗俄斯】陷落之后，余带领【塞壬】演算了整整十条世界线，这才勉强将【深渊】堵在【时空门】之外！”
“不杀人？小子，余不杀人你连苏醒的机会都没有！【深海】会一发炮弹把你炸个稀巴烂！什么【阿刻罗俄斯】，什么【塞壬】，什么人类的未来，都给老娘吃屁去吧！”
“你他妈的混蛋！”
杨笑眼珠子都气蓝了，愤怒地嘶吼一声，挥拳就砸了过去。
莉莉丝不躲不避，反而一把揪住杨笑的衣领，纤细的胳膊一抡就把他重重地掼在地上，举起拐杖兜头就打。
“小子，你以为自己很了不起？认为自己是英雄，是救星，必须为全人类除掉余这个祸害？！”
“【深渊】的本质是什么？为什么会出现？怎样才能打倒她们？这些你知道吗？！”
“你知道个屁！”
“余眼睁睁地看着机关长被砍掉脑袋！眼睁睁地看着最后一名X级指挥官在【俄刻阿诺斯】正门前战死！眼睁睁地看着未来最后一个人类被【先遣者】撕成碎片！余都能看见，却什么也无法改变，只能带着【阿刻罗俄斯】最后的希望逃回过去！”
“藤村雪姬他们面对的是谁？那是【逆空】，第六渊！初代X级指挥官黎五更就死在她手上！他们明知危险也要殿后，就是为了救你这个废物！”
“嘿，S级，S级放在你身上简直白瞎了！”
莉莉丝气极了，想到什么骂什么，抡着拐杖把杨笑抽得满地乱滚，衣服都抽烂了，开裂的皮肤往外渗着鲜血。
还是不解气，莉莉丝扔掉拐杖，搬起沉重的红木茶几就要砸下去。
“砰！”
千钧一发，【观察者】扑过来护住了杨笑，沉重的红木砸在她身上，雪白的木屑纷飞。
“【造物主】大人！您已经打了杨笑大人一顿，杨笑大人肯定知错了，请您放过他吧！”
“滚！”
暴怒的莉莉丝一脚就把【观察者】踢飞出去，贴着地面滑行了老远。
莉莉丝拾起拐杖，还没抡起来就又被【观察者】抱住大腿。
“【造物主】大人！三思啊！”
莉莉丝踹得很重，好在没正中要害，否则【观察者】非得当场报废。
杨笑身上几乎没有一块好肉，脸肿得像个猪头，早就疼得昏了过去。
【观察者】也好不到哪儿去，莉莉丝这一脚直接给她踹成中破，左侧腰间出现了一个大窟窿，露在外面的电路“滋滋”冒着火花。
莉莉丝“哼”了一声，拐杖重重地墩在地上，光洁的地砖顿时多了几道骇人的裂隙。
“滚！带着那个小畜生滚远点！”
“是！”
【观察者】大喜过望，勉强向莉莉丝行礼，拦腰抱起不省人事的杨笑头也不回地往外跑。
“废物！都是废物！”
莉莉丝努力地想要平静下来，却怎么也控制不住，大厅之内很快又多了打砸的声音。
“你演够了没有？人已经走了。”
清澈的女声蓦然响起，在空阔的大厅内回荡。
一物降一物，老猫逮老鼠。
“刚开始是演的，后来动了真火，那小子欠抽！”
莉莉丝跌坐在沙发上，有些颓然道。
“那个小家伙还不成熟，你要给他成长时间。话说回来，你当初有些地方还不如那个小家伙。”
“余知道揠苗助长不好，可是拉普拉斯，已经没有多少时间了，【指引者】妇人之仁最要不得。”
莉莉丝从上衣口袋里摸出一块水果糖，撕开包装，丢进嘴里咬得“咯吱”响。
“你是女孩子啊！”
清澈的女声发出一声长叹。
“你信？”
莉莉丝嗤笑道。
清澈的女声再没了声息。
“还要敲打，不敲打不行......”
空阔的大厅内徒留莉莉丝的碎碎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