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贺明从李思雾房间离开后，回到了顶层的时候，外面的天空已经开始暗淡了下来。但在依稀之间，贺明能够透过特制钢化玻璃感受到屋外的云层似乎在往地面重重地压迫着。
这股沉闷感，使得贺明极为熟悉。
大概是要下雨了吧……
想罢，贺明很快地将注意力放到这间顶层的办公室内。那奢华的环墙三面鱼缸内造着翠绿色的草景，细碎的米黄色沙粒为底，上面铺着细小的黑色树枝。
这鱼缸内最让人震撼的，是那其中摆放着的一尊尊罗汉像，它们身上充斥着人工打磨出来的腐朽痕迹。
树枝与枯木，浮萍以及不知是什么品种的水草。它们纷纷将这十八尊罗汉像或为遮挡或为凸显，极其巧妙的搭配并铸造出了非凡的景象。
再其次，也就是一条条观赏鱼在浴缸内，水草之间四处游动着。老实说，这个鱼缸，就算是看上一天大概都不会感觉到腻味。
而办公室此刻唯一的光源便是来自这鱼缸的边沿所装着的一圈乳白色led灯光。
温和的光线为整间办公室平添了几分说不出来的意象。
“轰隆——”
滚滚的雷鸣声从远处的天边回荡着，就算是隔着玻璃，贺明也能够感受到那股古老的愤怒。
果然，不一会儿，那雨水便从云端落下。
哗哗啦啦的，不算很大，但也绝对称不上是小。
乔瑟与霍华德静静地端坐在沙发上，他们的面貌一半被鱼缸内的灯光所映射，一半被夜晚的昏黑所笼罩。
等到贺明落座的时候，霍华德双手持起醒酒器，为贺明斟上一杯早已备好的美酒。
贺明点头示意，轻轻地嗅闻着杯中的美酒。
一旁的乔瑟则缓缓开口说道:“「玛娅塔生命实验室」爆炸案的伤亡名单已经出来了，但目前这个名单尚未面向大众所公开，不过我觉得这名单大抵上也不会向大众所公布了。”
他右手放在沙发扶手上，宽大的扶手上赫然是一个屏幕。
五指指纹解锁屏幕后，乔瑟点了几下。
六台投影仪从天花板降下，在中央位置投影出立体的名单，上面还有很多人的照片。
贺明仔细查看着这些名单，他一眼就注意到了名单上最为熟悉的人。
阿尔伯特·M·斯宾塞，状态:死亡。
那鲜红的状态信息使得贺明的目光都涣散了些许。
他眨了两下眼睛，借此缓和一下内心的不平静，随即他点点头看向乔瑟，想听听他的看法。
乔瑟没有说话，倒是霍华德在一旁用手划弄着这些名单，不一会儿，他拖出了另外一个人物的信息。
而这个人，贺明则更加熟悉，因为这个人正是自己。
贺明，状态:死亡。
看着信息上的个人状态，贺明顿时愣住了，他恍然间感到一阵头皮发麻。
霍华德微眯着双眼，笑道:“这正是最耐人寻味的一点。”
这可不仅仅是耐人寻味，等等！既然如此的话……
贺明突然想到了什么，但他还未开口，乔瑟便已然说出他的想法。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你是认为斯宾塞现在也和你一样，并没有死亡？”
贺明闻言点了点头。
乔瑟端起高脚杯，轻抿着杯中的红酒。
随后，他不紧不慢的开口道:“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性。不过，假设他是假死，那为什么现在还不来联系我们呢？这事情已经过去一个星期了。”
确实，如果斯宾塞先生也与自己这般一样，那他也理所当然会向乔瑟求助。
乔瑟是东区黑帮「玛菲娅」的boss，他黑白两道皆有门路。
斯宾塞先生又和乔瑟是相识已久的老友，而且贺明隐约记得，乔瑟和斯宾塞先生之间貌似是有一桩交易的。
按照常理来说，斯宾塞先生真要是假死，脱离危险后，他一定会联系乔瑟的。
如果说他没有联系乔瑟，那只能认为他正在做的事情不会告知于任何一人。
“斯宾塞最后给你的通信，内容你应该还记得吧。”
乔瑟轻点着眉头，问向贺明。
贺明点点头，不假思索地将最后的通信内容说出。
“实验室危险，勿来！”
闻言后，乔瑟一只手操作着扶手上的系统。瞬间，显现在三人面前的所有名单信息都消散不见。
取而代之的则是「玛娅塔生命实验室」的建筑模型，随后这个模型突然从后方的位置开始爆炸，紧接着，便蔓延开来并席卷了整座实验室。
这幅场景，乔瑟来回播放了三遍。最后，他在开始爆炸的那一瞬间定格。
“是储藏室，爆炸先从储藏室开始的！”
贺明看了一眼最开始爆炸的位置，斩钉截铁地说道。
“那里有什么易燃易爆的危险品吗？”
贺明点点头，对乔瑟的疑问表示肯定。
乔瑟放下高脚杯，身体前倾，双手交叉放于膝盖上，他表情认真地说道:“阿克斯格内六家影响力最大的媒体，对于这个案件的报道都是‘由实验人员操作失误，而引起的爆炸’。”
「玛娅塔生命实验室」的建筑模型变成了一则又一则的新闻。
这些新闻标题差别很大，但是关键内容却不尽相同。
“这是警方在记者会上的结论？”
贺明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他不敢相信这样的事件居然会因为这样的理由而收尾。
“那亚伯拉罕的态度呢？「玛娅塔生命实验室」暗地里可是有着亚伯拉罕家族的影子……对了……茨格家族……”
贺明说到最后又是想起了乔瑟之前说过的话，他深吸了一口气，平复着刚刚有些激动的情绪。
警方现任局长是茨格家族用政治资源堆上去的，他们早就知道「玛娅塔生命实验室」和亚伯拉罕有关，想要做其他的打算。
乔瑟看到这样的贺明，温和一笑道:“因为斯宾塞的那条通信，所以我们可以确认。
这场爆炸并不是什么意外，而是必然。它是某一个人，或某一个组织的手笔。”
乔瑟将自己的身躯一点一点从沙发上拔起，并踱步走到了整面落地凸肚窗前，双手背在身后。
阿克斯格此刻化为了各种各样色彩的灯的海洋。
半空中，那一架又一架的物流无人机按照预定的飞行轨迹，安稳地穿梭在楼与楼之间的空隙中。
巨大的投影广告立于高架桥之上。
为某款化妆品代言的女子偶像团体的立体投影在这座城市中舞动着曼妙的身姿。
乔瑟就这样静静地看着这幅景象，良久后，他低声地说道:“贺明，你的目的是什么？”
原本就在沉默着的贺明在听到了这句质问后，显得更加沉默了。
乔瑟却继续往下说着:“你现在已经进城了，你的青梅竹马也已经安全了，我也会帮你找一处合适的地方，尽可能的帮助你研制出第三型抗体疫苗。
你不是说你想为这世间的一切美好事物而战吗？
其实你只要做出第三型抗体疫苗就算是完成这个壮举了。”
贺明皱着眉头，他暗自考量着。
的确，乔瑟说的对，自己现在要做的就是把抗体疫苗完成，其他事情和这件事情相比起来都算不上什么。
但是这样真的好吗？
只埋头于实验室真的好吗？
他觉得自己就像处于一片深色的漩涡中心，一个又一个问题时刻的困扰着他。
斯宾塞先生为什么要这么做？是谁炸毁了「玛娅塔生命实验室」？而斯宾塞和亚伯拉罕暗中合作的项目究竟是什么？
这些问题就像猫爪一样，久久无法让他平静。
他看着乔瑟的背影疑惑地问道:“那么你呢，乔瑟，你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你打算深入了解这件事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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