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语,张语...
我反复在脑袋里念叨这个名字,这个实在陌生,但也还能想的起来的名字。
......
不,本来我永远也用不着想起来。
我们的生活本不会有任何交接,我只想在喝醉酒的那天昏着头扶着墙慢慢走到我的出租屋,那个唯一还算属于我的空间里去,倒头大睡,迎接新一天的工作,如往常一样。
我的生活被她打乱了,虽然只是没有中心,没有目标,混混沌沌的生活,但也是我引以为傲的生活,我不许它就这么被谁给破坏。
本来有迹可循的明天后天大后天都要因为她的自私被搅乱,想到这我就后背发凉。
边数着竖起的汗毛,我抬头看向天花板。
......
张语,我要叫她姑姑来着吧。
比我小那么多,却要让我称其长辈实在是怪事,可辈分这玩意,能从上到下一直传下来的,叫它习俗,叫它文化的东西,我永远都对抗不了。
要是没记错,第一次见她是在读初三的时候,我以前从没听说过我有个比我小八九岁还要我叫姑姑的亲戚,可我确实也没记住任何一个亲戚的名字,可能只是忘了。
至少那时候我不想惹出不必要的争端,尽管有些不爽,我还是好好的对着矮我几个头的小女孩礼貌称呼姑姑。
我对这事其实从来没有太在意,因为它,他,她,对我来说都不重要。
你是谁也好,她是谁也罢,我只需要记住称呼就行了,只要在见面时喊一声爷爷奶奶叔叔姑姑弟弟妹妹就行。
他们可能想听,可能不想听,我只是照做,所以也就不会带出任何问题。
唯一的例外是这个叫张语的神经病。
......
我讨厌她,我讨厌小孩子,我讨厌顽皮的人,我讨厌撒谎的人,我讨厌我自己。
小孩子们都很好动,我是小孩子时我也好动,青少年们喜欢与众不同,潮流,游戏,非主流,抽不入肺的烟,喝易拉罐装的啤酒,所以我也喜欢。
我在他们之中,懂了么,他们享受自己,我享受成为他们。
在我看来作为例外存在的人都很憨批,也确确实实是令我厌恶和恶心的类型。
张语得算是其中之首。
......
刚开始她在我眼里也只是一个小孩子,背地里要叫我哥哥,没事会缠着我陪她玩,喜欢女孩子喜欢的所有东西,她是个小孩子,就是个小孩子。
只是有一段时间我得住在老家打暑假工,实在没办法才和她相处了不长不短的一段时间,本来是已经忘记了的事。
我叫她姑姑,叫她的妈妈奶奶,这是没办法的事,我答应她许许多多小孩子会提的无理要求,带她去小孩子喜欢去的地方玩,这是没办法的事,我不对她生气,也不对她笑,她从来不值得我去记忆,可寄人篱下,总也是身不由己。
就当她是个小孩子,我从不多想,也不享受,更不会高兴,这就像是责任,是让人觉得“没办法,但也只能去做”的事。
本来是这样,我和她的关系会在这短暂的暑假结束时结束。
......
初三毕业的暑假,勤勤恳恳打了两个月的工,积累了些社会经验,赚到了点拿来满足口腹之欲的钱,父母希望我做的事,我自己觉得该做的事,都解决了,在最后一天,准备回家的时候,她又拉住我,带着我去了她最常去的公园。
“哥哥。”
我被她安排着坐在了以往来时一直会坐的长椅上,她用小孩子一样小家子气的叫法称呼我哥哥。
我没有多想,也没有感觉。
“今天就要回去了啊...”
自然而然的坐在我身边,她抓着裙摆一摇一晃的对着我说。
小孩子还是小孩子,连说话的语气都是一上一下。
“嗯。”
两个月,我没记住她的名字,也没叫过她妹妹,但我找到了待在她身边的些许好处。
这样,即使无所事事也不会暴露,在别人看来不会认为我在偷懒。
为此最后感谢一下她,这也是我自己决定的事,我认为要是留着不做,我们之间就还有未完了的东西。有没完成的,还很在意的事情的话,说不定什么时候就又会见面,我绝对不要这样,也可以说我实在不怎么想再和她见面。
怀抱这样的心情,我刚想开口向她道声感谢时,她却先开了口。
像小孩子一样的她,不想和其他孩子说话,不想和其他孩子亲近的她。
一开始我还真以为是那什么艾斯伯格症候群。
她看我是总是眼神迷离,好像以为我是什么懂得稀奇事物的大人一样。
一开始有些我行我素,可马上自己就和我搭起话来,一看就是小孩子的她。
我本来对她毫无兴趣。
想着就只是小孩子。
“哥哥。”
她又叫了我一遍,这次却喊的格外清晰,与这两个月相处以来的暧昧不清的口吻大相庭径。
“好玩么。”
“什么好玩么。”
我被她这么突然的一问弄的很不自在,语气也好不起来。
“和你最讨厌的人在一起啊。”
“什么叫我讨厌的人...”
“我。”
“我不是你讨厌的人么?”
是。
你是。
“我装的像么。”
她又这么问我。
我讨厌小孩子,讨厌顽皮的人,讨厌撒谎的人,讨厌我自己。
所以她只是在装,她在装我厌恶恶心的人。
她以我的不屑,无奈,以我为乐。
虽然只是回忆。
想到这,后背又凉了起来。
我第一次被人看穿,也第一次清清楚楚记住了一个人的名字。
最后向我确定一样的,故意嘲笑了一波我。
直到那个时候我才知道她他妈的根本不是小孩子,她是个彻头彻尾的假货,是个骗子。
这种人比小孩子还他妈恶心。
我站起身,把不愿意想的事一键清空,加速跑。
跑之前我努力回想了一遍她的名字。
张语。
然后忘掉。
她的表演很精彩,连我都从没想过会有人去专门做这样神经病的事,换我来我绝对没有把这样想法付诸现实的意志力。
我自以为是时已经被她当成憨批取笑了,被她耍的团团转,人们享受周围环境和自己,我享受成为人们,而她享受像我这种想成为人们的憨批。
这人不仅仅是深藏不露,她真的是太你妈神必了,我还以为她只是把我当做乐子。
现在看来我也只能说是我低估了她,本来已经该忘记这样没用的经历,现在不仅没忘掉还你妈有丝分裂起来了,连绑架都能即兴发挥,我永远不可能和她相处愉快。
她坏的太自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