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连串含混不清的咒语中,千代开始苏醒。她模糊地感受到自己微弱的呼吸还有那尚未平息的怨念。
“是你吗?”
“我……死了吗?”千代几乎是无意识地问道。
“死去的那个,大概不是你吧。”
千代忽然睁大了眼睛,“我……杀死了他?”
“那个……我并不是很清楚,”那个声音仍在继续,“不过你的确全身都是血。”
千代努力地回忆着。
“我们在醍醐寺找到了你。我父亲曾经说过,会有一个人在新建的庙宇中出现,那个人就是你吧?”
千代抬起头,陌生人的脸在微弱的光线下变得清晰起来,“奈奈!”
“什……什么?”
“你……没有死吗?”
“我……”眼前这位身着和服的陌生人显得有些惊异,但又立刻镇定地答道,“我的确叫奈奈,不过,并不是你认识的那个人。”
千代疑惑地望着她,隐约感觉到一些不同。
“你一定是从异时空来的吧?”
“异时空?”此时千代才注意到四周复古而奇特的陈设还有“奈奈”身上古老的和服,“今年……是哪一年?”
“贞观十六年。”
“什么!”千代终于意识到,所谓的意念居然将她送回到了一千多年以前的平安时代。“贞观十六年……为什么?为什么把我送到这里?我要去的地方不是这里!不应该是这里啊!为什么会这样……”千代再一次陷入到绝望中。
“企图改变一时空的命运,关键并不一定存在于那一时空。有时候,它会出现在与此相关的另一时空。如果你真的是我父亲预言的那个人,那么我想,你要达成心愿的关键就是在此时空了。”
“你……究竟是谁?”
“我只是一个……女巫。”奈奈回答,“天色已经很晚了,一切留待明天再商讨吧。夜晚的阴气太重,不适宜谈论你所感兴趣的事情。”
第二日清晨。
千代不记得自己是如何度过那个夜晚的,远古时代的夜晚,即使整夜点燃烛火,也还是不可救药的黑暗与凄惨。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了,”千代迫切地追问着奈奈,“在我身上所发生的一切,究竟与这个世界有什么关系?还有,我始终无法理解,那一切……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奈奈面无表情地望着千代,用一种空洞而冷淡的口吻答道:“原来,你到现在都没有搞清楚发生在自己身上的事情。那可真是匪夷所思啊。”
“如果你知道什么,就说出来;如果不知道,就请离开。不要在这里故弄玄虚。”
奈奈没有说话,而是起身退到了门边,“我想,你原本不是这样的个性吧?”随即消失在门后。
千代机械地从坐垫上站起身,踱至窗前,在那外面的依旧是樱花烂漫的季节。
“红色的……”千代出神地望着落到肩头的樱花瓣,自语道,“是……红色的。”
微微泛着淡红的花瓣勾起了所有血腥而残酷的记忆。
“英塚,”千代捏碎了手中的花瓣,“你还活着吗?”
“救命!”传来一声稚嫩的叫喊,“帮帮我!”
千代循声往门外走去。在一株樱花树上,她发现了被困的孩子。
“姐姐,帮帮我!”孩子凄哀地呼唤着。
千代提起繁冗的和服,向前奔去。
“别过去!”奈奈一把抓住千代。
“可是!”
“他不是人类!”奈奈喊道,“那只是一个怨灵。”
“什么?”
“最**安京到处都游荡着怨灵。不过,居然能在白天出没,看来是怨气很重啊。”
“姐姐!救我!”
“你究竟在说些什么?”千代挣脱了奈奈的手。
“不要被外表所蒙蔽。我想,你不是第一次被欺骗了吧!”
千代沉默了。
“你所见到的,往往并不是真相。”奈奈又转而对那孩子喊道,“你还不走吗?”
孩子停止了叫喊,目光凶狠地盯着奈奈。那道骇人的目光终于让千代清醒了过来。
“临兵道者,”奈奈抽出两道符,口中默念咒语,“皆列阵在前。”
咒符稳稳地落在怨灵身上,却出人意料地被强大的怨念反弹回来。
千代扶起倒地的奈奈,冷冷地说道:“你的本事,就只有这样而已吗?”
“你……是什么让你变得这样咄咄逼人?”
“难道你不知道吗?”千代转过身,面对疯狂袭来的怨灵,闭上了双眼。
“疯子!”奈奈迅速挡在千代面前,顿时被强大的怨气震倒在千代怀中,“还没到……死的时候!”
“奈奈……”千代内疚地说道,“不管怎样,不能让你再死一次……”
“让我来保护你。”奈奈闭上眼睛,在她的额上出现了一个奇怪的符号。
重新出现的两道符像是被赋予了新的力量,在奈奈指尖的引导下直冲怨灵。
“觉悟吧!”在奈奈摄人心魄的声音中,怨灵化作一缕青烟随风飘散。
千代直直地望着眼前这位既熟悉又陌生的女巫,直到她走到面前,缓缓地说道:“欢迎回来!”
“我能告诉你的并不多,”奈奈回到道馆中,对千代说道,“在我额前的符被唤醒以前,对于你,我一无所知。我的父亲生前是阴阳师,他曾预言将有人出现在今年新建的庙宇中,而这个人来自于未知的异世界。所以,在醍醐寺见到你的时候,我就知道你是那个人。多年以前,掌管冥界的神背叛了天神,逃离冥界,来到人间,致使冥界秩序大乱,四处怨灵不断出现。为了惩罚冥神,天神对冥所在人间的族落下了诅咒,诛杀了所有族人。已经成为凡人的冥被天神派至人间的神使所围困,又亲眼目睹家人惨死,于是在绝望中自杀。至此,冥界失去了管理的中心,陷入到永久的混乱。
“当时派到人间的神使一共有八人,分别代表着八位单卦。但神使并非具体的存在,而是一种无形的神力与意念在人身的加注。在一定的时候,天神会在人间指派这样的人,接受神的力量与意念,完成天神交给他们的任务。而当时我的父亲就是其中之一。因为使命还没有完成,在他去世以后,我就成为了他的继承者,但只有在额前的咒被唤醒以后才能拥有神力与神的意念。
“不同于我的是,你是神的后嗣,有着神的血缘,所以,你必须集合众神使,引领我们完成使命。”
千代困惑地看着奈奈,问道:“那究竟是什么样的使命?”
“恢复冥界。你将在这一时空完成恢复冥界的使命,只要你完成了使命,天神将达成你的任何心愿。”
“这也太匪夷所思了……”
“慢慢地你就会相信了,一切才刚刚开始。”
“你头上的咒,是兑卦的卦象,那么你所代表的神使就是兑?”
“没错。”
“相泽奈奈,兑为泽,我想我开始有些头绪了。”
“不愧是承天者,果然拥有神的智慧。不过,还有七人在等着被唤醒。”
“只要集合八位神使完成那个使命就能达成我的心愿么?”
“是的。”
千代望着窗外纷飞的樱花,默默地说道:“好吧,游戏会重新开始的。等着我,英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