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动。”
我一句话,那个少女立即定在原地,她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不安。也难怪,可能是我误触了开关键吧,人偶的苏醒程序准时完成了,刚醒来看着周围陌生空无一人的环境,新生儿的本能让她陷入到恐惧和不信任的深渊中。
“左腿肌肉唤醒不完整,跌到了吗?”我注意到她的小腿在不自觉的抽搐,像抽筋了一样,这是人偶初次唤醒时偶尔会出现的情况,是机体唤醒不完整导致的,一般等到身体适应了重力,症状就会自然消退了。
她避开我的眼神,在地上沉默了一会儿,咬着下嘴唇,好像在忍着不哭出来,最终点了点头。我叹了口气,丢下手中的购物袋上前将趴在地上的少女抱起。
炼金工艺的她们意外的都很轻,这只也不例外,上次我抱了南希养的牧羊犬,这孩子也就和那只狗一样轻。
我将她放在家里唯一一张椅子上,这时候我才注意到她就像一个洋娃娃一样小巧,坐在椅子上脚尖都碰不到地板。
不过和现代炼金工业制造出来的人偶不同的是这孩子的手臂上没有序列号,是古代的制度没给他们设定编号吗?还是只有这只比较特殊?
“编号。”
少女歪着头,不解的看着我,好像没明白我脱口而出的单词的意思。当问起编号时,所有人偶都会说出自己的编号。可能是真的制度和现在大不一样吧。
“你有什么记忆吗?你的名字,制作者,出生地,生日,哪一个都好,你记住了哪些?”
我的问题换来的只有无助的摇头。看样子,记忆清除的很干净,南希那家伙虽然粗枝大叶但不至于连记忆清除工作都没做就转手给我了。况且已经过去了数百年,就算记忆芯片中还有数据也都应该读取不了了。
“你在这里坐着吧,我去做饭,不过不要太奢求味道,都是外面现成的。”
吃完饭后就把她送回去吧,我连自己都没办法照顾好,更何况照顾一个没有自理功能,只是玩赏型的人偶呢。这东西在黑市上转手就是七位数的价值,埋汰在我这里太可惜了。
袖子被一股小小的力量拉住了。
“那……那个……请问……你就是我的……新主人吗?”
她小小的手掩饰不住的微微颤抖,是因为在害怕着我这个陌生的他者?还是因为意识到自己苏醒在一个肮脏阴暗的环境中感到了不安吗?亦或者只是……
泪水在她的眼眶里打转,拽着我衣袖的手越抓越紧怎么都不肯放手。
……只是醒来时周围空无一人?
本来我打算告诉她实话,可不知为何,我感受到有什么东西闯入到了我的胸中,我无法抗拒这股从心中燃起的保护欲。即使说谎也好,我不希望她再继续发抖了。
“啊,是的。我是你的新主人,我叫朽木真弓,是一个猎巫者。”
“猎巫者?”
“对,不是学者,不是医生,不是发明家,是猎巫者。”
该给她讲一下关于现在这个世界的构成吧?虽然她没有旧时代的记忆,但现在的时代可能和那时比起来已经相去甚远了。
“童话故事……知道吗?就是那种老套的勇者打败魔王的故事……”
她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她的脑内应该还保有一定程度上的常识吧。
“我也只是听管理者说过这个世界运行的大概,我也不清楚这个世界究竟是怎么运行的,只有一件事我很清楚。那就是这个世界是神所创造的一个舞台剧,重复上演着主角打败反派魔王的故事。”
“在神创造的这个世界中,主角会不断的诞生,并被命运所指引,最终和反派厮杀,取胜。”
“就如同所有童话故事一般。”
“反派和主角在故事的最后往往都是一场遮天蔽日的大战,无论多激烈,多焦灼获胜的最终都是主角。可在光与影的碰撞之下,人类创造的文明也绝对不会毫发无伤,甚至文明这一个概念都不知道被毁灭了多少次。”
“而我们弱小的人类是夹在两者之间的受害者。”
说出这话的时候,我没有什么真实感,倒是这孩子一脸惊讶,嘴巴都合不拢了,就像一个津津有味的听着童话故事的小女孩一样。
嗯,确实就像童话故事一样。
“然后,人类便开始了反击。成立了管理局,招募人才,去狩猎主角和反派,中止故事的发展。”
“人类掀起了狩猎两者的狂潮。负责铲除主角的人被称为猎巫者。这就是我的工作。”
猎巫运动。这个名词来源于那台机械记录的一段历史。一个宗教掀起的狂潮,用不合理的方式,将无辜的人定义成魔女或者是恶魔,并以神的名义处死。
那个时代的人们恐惧着未知的事物,恐惧着神明,相互诬告,证明自己是清白的,向神俯首。
而朽木真弓的工作恰好相反,为了防止文明再度被毁灭,人必须违逆神明的意志才能生存下去。
这就是逆向猎巫的开端,也是猎巫者的工作。
“是不是我说到一半就听不懂了呢?”我笑着捏了捏她呆若木鸡的脸颊,从我说到一半开始,她就有点走神了。
“也就是说,主人你的工作难道很危险吗?”
“还好啦,我可是很强的。”
奇怪,我平时的话都很少的啊,怎么今天说了这么多?是因为对象是小孩子所以放松了吗?
“说起来,我还没给你起名字呢。”
我草草的结束了令人不愉快的话题,我也不是很喜欢和别人讨论起我的职业,更何况猎巫者这个职业严格意义上来说是这座城市的一项机密,上面的人也禁止我们和别人谈起。不过这个人偶现在是我的人了,告诉她我的底细也无可厚非。
只是不能把她退回给南希这点让我感到有点……
奇怪?
身边留这么一个小家伙好像也挺好的?对她的烦躁感消失了,说起来,西西里建议过我有必要去展开社交活动,说是有利于减轻压力。
啊啊啊,是这么回事吗。这小家伙虽然什么都没做但不知为何我忽然觉得轻松了不少,只多了一个说话的对象就让我觉得现在的生活……也不赖嘛。
“斑鸠,你就叫斑鸠吧。”
“斑鸠?”
“是一种鸟的名字,也是我家乡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