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来的真早啊……
倘若在过去那个时代,却是烟雨蒙蒙。
雪花夹杂着细碎的冰碴却已在这里肆虐。活在这里的人,从躯体到灵魂,好像都是冰冷的。
既然世间如此,那么人心冷漠又何妨?
在一条林间的小路上,一个柔和的倩影踉跄着前行着。
是个漂亮的东方女孩,宛若降临尘世的仙子,不食人间烟火。
但不知是何原因,她披头散发。美丽的棕色眼睛也变得涣散迷离,宛若一汪搅浑的池水。,却使她更加楚楚动人,令人心生爱怜。
她光洁的面颊上。满是干涸的泪痕,但仍遮掩不住因痛苦而造成的潮红的面色。
倘若好好梳洗打扮一番的话,她的样子会更加迷人的。
仍可看出那是一张十分年轻、漂亮的面孔,外表不过十八九岁左右,有着美丽的细腻雪白皮肤,足以让大多数女人嫉妒得想在她脸上划上几刀。
她的脖颈也修长挺直,自下颌处起,一道挺拔曲线划出近乎完美的弧度。
在这寒冷的环境里,女孩衣衫却很单薄,前襟扣子只草草系了几颗,外面披着一件破旧的灰色风衣,算不上体面。
她的怀里抱着什么东西。
她继续踉跄着向前行进,裤脚上沾满了凝固的深色血痂,苍白的嘴角还在躺着殷红的鲜血,“滴答”落在洁白的雪地上,宛若冬日里开放的点点梅花。
终于,她在一个土窝边上停下了脚步,轻轻把怀里的那个东西放下。
那是一个尚在襁褓之中的孩子。
“………”
女孩怔怔地看着自己的脚下,贝齿狠狠咬着晶莹的下唇。在一阵阵凄苦的呜咽声中,缓缓流露出的,是她那轰然破碎的心。
晶莹冰凉的泪珠宛若几滴微小的甘霖,浸湿了冰冷坚实的土地,也润湿了那包裹着小小躯体的碎花布。
“何必……何必念念不忘……”女孩吐出的每一个字都充满了凄凉。
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女孩颤抖着把右手伸向自己雪白的脖颈。
她修长而白皙的右手上,一层罡气劲风在她的手指之外形成了虚拟的刀刃,
在冬日昏沉的斜阳下,闪着冰冷的寒光。
“我,没有资格再活下去了吧……”
“噗嗤——”血肉撕裂的回响在廖无人迹的林场间迸发,向四周扩散开来,又渐渐归于沉寂。白雪依旧,只是多了一个颤抖的躯体在绝望的挣扎。
一条潺潺的鲜血溪流从那深深的伤口发源,又从指缝中流出,消融着白雪,又散起白雾飘向半空。
女孩垂死的目光落在那个小小的包裹上,眼中却只有对这世间的绝望。
伤口那撕裂的痛她毫不在乎,心中的伤痕才是夺走她的生命的根源。
“嵐儿,妈妈对不起你……”
“带着妈妈的那份,好好活下……去…”
女孩好像还在挣扎着似的,用尽全力向包裹伸出右手,
但很快,她的手自然垂下,不再颤动。
她的眼眸中最后一缕光熄灭了……
然而,那小小包裹里的生命却没有反应,仿佛母亲的死,不过只是一阵微风拂过,刹那间便消逝在这世间……
一切,仿佛都归于沉寂…
……
夜幕降临,寒阳又重新升起,点点细碎的阳光洒落,让细雪也发出刺目的点点光芒。
“哒,哒,哒”
沉重脚步声缓缓而来,将沉默击成碎片。
一个黑影迅速赶来,却在望见女孩遗体之时变得颤抖不已,他蹒跚着,一步一步走向女孩,“噗通”一声跪在女孩身边。
“对不起……我来晚了……”
黑影哀戚不已地望着女孩冷却的遗体,经过风霜残雪的洗礼,女孩苍白的面容仿佛比生前更姣好,在片片雪花的覆盖下,显得格外安详。
或许,这是上天悲悯地为她的一生画上了一个不够圆满的句号。
我本可以忍受黑暗,奈何我见到了光明。
如果你不曾出现该多好。
“啊!!”
黑影仰天长啸一声,他发出歇斯底里的呐喊,他的响声,在整片森林里响起,甚至丛林之外辽阔的田野上,都能听到他撕心裂肺的吼声。
这一声怒吼,使得方圆百里的树木之上的积雪都为之飘落。
这一声怒吼,是在宣泄自己痛苦的内心。
黑影最终把视线转移到那个冰冷的包裹上,轻轻拨开浮雪,慢慢把布掀开。
那是两根修长枯瘦的手指,惨白的尽头是指甲锐利的寒光。它轻轻地在孩子脸上游移着。
幼小的生命仍然有一口气在,脸颊还留着丝丝尚未消退的红晕。
可爱的小家伙继承了母亲美丽的容颜,小鼻子修直挺拔,肌肤如同最上等的奶酪般晶莹,完全不像普通的婴儿,小小的嘴唇也有着罕见的刀削般的线条。
她,是一个女婴。
“…你和她一样呢…像潘多拉蔷薇一样……”
黑影颤抖着,漏出半张苍白的脸庞,猩红的舌尖缓缓舔过嘴唇。
“这个孩子,是我的希望……”
“希望在遥远的未来,你能够将这个死寂的世界,彻底打破!为了你的妈妈,也为了我们……”
黑影将女婴高高举起,兜帽滑落,一张银发赤眼的英俊面容,被黎明寒冷的晨光照亮。
重新面对女孩之时,那张灿白的面孔流露出几丝悲凄。他颤抖的手指,轻轻抚摸着她冰冷的面颊。
只能把你当作牺牲品了吗?黑影颤抖着,几滴晶莹的东西落下,在寒风中瞬间化作冰晶落地。他紧抿嘴唇,牙关发出“咯咯”的响声。
他的唇边漏出两点锋芒,散发着死亡的寒光。
——那是两颗尖锐的獠牙。
没有什么奇怪的,更没有什么畏惧的。神与魔又如何?不在死寂中爆发,就在死寂中灭亡!——都是为了生存。
“我的霺………”
伏尸雪中的冰冷娇躯逐渐化作点点星光,就要消散于这天地间。
“你会为你的孩子而感到骄傲的,愿汝之魂在天国得以安息……”
黑影怀里的包裹颤抖了一下,一双眼瞳缓缓睁开,发出淡淡的慑人的红光。
这堪比世间最美的钻石一般晶莹剔透。
女孩安详的面容在这双眼中定格,成为那对于“母亲”这个词语的唯一印象。
最终,化为几点最亮的荧光,好像母亲的温柔,飞向婴儿的额头,并深深融入。
“哇~~”
“即使哭出了声,但依然在压抑着自己吗?”
黑影轻轻抚摸着小生命的头,轻轻摇摇头,最后留下一声叹息。
“我们也该走了,去那遥远的归宿。”
…………
树林又恢复了沉寂,偶有几丝凉风吹过,让树梢的松针沙沙作响,一点点细雪飘落,就像点点星光。
仿佛什么都没有发生过,只有几点红褐色的痕迹在无言地诉说。
世界是沉寂的,现实是冰冷的,但在不远的将来,在无数契机的推动下,无数气泡上涌,宛若万古寒冰被打破,世界终于沸腾了。
那个女婴,则是最为剧烈的那个气泡。
不过,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
……
华夏,南城。
这是一座名副其实的大都市。
微凉的风带着淡淡的尘土气息拍打在脸颊上,人们在高楼大厦上玻璃镜片反射的寒光下微微颤抖。
已经到了入冬时节,街上人们的衣物也加厚了许多,但那些高挑又骄傲的美女依旧不会穿上掩盖滑腻大腿的裤子,只会稍稍把丝袜加厚一些,情愿在寒风中冻得膝盖生疼……
一个靓丽的倩影出现在城市中。
她好像不怕寒冷侵袭,依旧穿着单薄的衬衫,朴素的短裙下是一双修长笔直的雪白美腿。但在寒风中显得有些纤弱。
“华夏的冬天吗…”她的嘴角勾勒出了一丝寒冷的微笑。
她有着如同画中美人般精致的柳叶眉,粉嫩的樱桃小口晶莹无暇。再加上那现代女孩精致分明的轮廓以及高挺的鼻梁,造就了这仿佛汇集了东方女性一切美丽特征的妙龄少女。
她一头黑色如瀑布般直披而下的长发,带着些许金属的质感。高挺的鼻梁留给她贵族般的气质,细腻光滑的肌肤却显得有些苍白。最令人印象深刻的是她的眼睛,好似夜空中点缀星辰般璀璨的双眸,那双明眸中真有群星流转,勾人心魄。它们又精巧别致的像最华丽的宝石,足以令无数男人为之癫狂。但又令人心生畏惧——
那本是一双红色的眼睛。
她,是一朵美丽的玫瑰,锐利的花刺却散发着寒芒。
她仿佛是那最开始的初恋,却又好似那荒原的孤狼。
她是天使,蕴藏着恶魔的灵魂……
………
………
好像,有什么不对……
她突然意识到什么,踉跄着走到一个阴暗的角落。
“啊~”她一声娇喘,瘫倒在洁白的雪地里。
又发作了吗……又是这种痛楚吗……
我在哪……
这是哪,地狱吗?
腥风拂面,无数冤魂饿鬼在血河里挣扎,猩红污秽的血划破空间,宛若江河决堤银河倒流。少女顿时感到万蚁噬骨般的痛苦,扑倒在雪地里抽搐挣扎着。
画面一闪,朦胧中有一个姣好女子的面容渐渐浮现,看上去很安详,虽死犹生。不久,这画面又如银瓶乍破般破碎。
妈妈……
意识好像一帧帧画面,在凌乱中四散。
“啊~~~”
少女歇斯底里地大喊着,纤长的手指紧紧抓住地面上的积雪,双瞳里红光闪烁。终于在一阵阵令人心悸的颤抖后平静下来。美丽的睫毛上挂着几点泪珠。
“呦,小妞,和男朋友吵架了?”
“来,让哥哥来安慰一下!”
两个流里流气的痞子倚在楼房的一角,满脸淫笑地望着角落里的她。
她没有回答,玉手撩了撩额头的秀发。
“喂,小妞,老子和你说话呢!”
为首的那个满脸麻子的家伙不耐烦地砸着嘴,将手里的烟蒂扔到地上,用他那脏兮兮的鞋踩了踩,又拧了拧,顿时生出一股淡淡的白烟。
少女站起身来,把自己绝美的容颜展露在两个人渣面前。眼中竟如古井无波般平静。
无喜无悲。
两个痞子不禁愣住了,露出无比渴望的炽热目光,好像要把少女点燃。
“哎呀,传说中的沉鱼落雁就是如此吧!”
“废什么话!”
“别跟老子抢,她是我的!”
两个痞子争先恐后地冲向少女,那个麻子脸更是一脸狞笑地伸出刻着恶心纹身的右臂。
“噗嗤~”
少女面不改色地站在原地,眼中没有一丝波澜。右手五根手指上,修长锐利的指刃散发出摄人的血光。
“啊~~~~你这个混蛋!”
麻子脸躺在地上绝望地挣扎着,鲜血从他的胸膛潺潺流出,染红了地面的那片洁白。
“怪,怪物啊!”
另一个痞子恐惧地尖叫着,他瘫倒在地,仍试着向后退却。
逃!
快逃!
少女冷冷一笑,再次缓缓举起右臂……
这个黄昏,是血色的………
……
残阳的几点余晖淅沥沥地落下,照亮了她的黑发,却照不亮她的心。
眼眸又散发着妖异的红光,她绝美的脸上竟有着几分惆怅。
“世界,就要变了……”
她笑了,笑的令人怜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