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起来!’
伴随着粗暴的声音和一记干净利落的踹门,沈博珏清晨的美梦彻底被搅碎。
沈博珏睁开眼,没有沙漠,也没有以折磨自己为乐的黑影。围绕着自己的只有魂牵梦绕的家,而一向对自己惟命是从的父亲也正站在自己的床旁。
但一切总有些不对劲。
不,是和自己记忆中相去甚远。
原本自己的房间总是一尘不染,母亲有严重的洁癖,丝毫容不得家中有半点污垢,而在平日的为人处世中也一样,容不得半点沙子。
‘啊~啊~这个世界上的垃圾实在是太多了,为什么他们不能赶快去死,为我们这些高贵的人腾出一点生存空间呢?’
‘是啊,中国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干嘛不来一场大瘟疫,让那些月收入只有几千的贱民赶快去死啊!’
这些话,只不过是沈母口头禅的冰山一角。
她那自以为是的性格也在生活的各方各面中影响着沈博珏的成长,将他从一个讨人厌的小孩变成一个——更加讨人厌的小孩。
但此刻,沈博珏的房间简直就是一个猪窝。
随处可见穿过的内衣裤;
随地乱扔的酒瓶;
散发着腥臭的卫生纸被扔在电脑旁;
堆在墙角没有清理的零食发出一股酸臭……
‘发什么呆,还不赶快滚去工作!’
沈父没有记忆中的温柔,取而代之的是随手抄起一个扔在地上的酒瓶,扬手便打在他那如同金三胖一般肉乎乎的脸上。
‘可是……’
‘可是你**!’沈父掐着他的脖子,将他恶狠狠的拖下了床。‘老子求爷爷告奶奶,托了多少关系才把你弄进这家大公司,你狗日再把饭碗给老子弄丢,看老子今晚不打死你这个逆子!’
沈父的身上,弥漫着一股浓浓的酒味。
‘爸,您什么时候喝酒了?’
沈博珏跪在地上,大气也不敢出。
在他的记忆中,自己的父亲不可能会这样。只要自己想要的东西,他就绝对不会说半个不字。而打自己这种事,更是连想都不用想。
‘你睡傻了吧,自从你妈死后,老子哪天不喝酒?’沈父背对着自己,不耐烦的挥挥手。
‘还在发什么呆!快点滚去工作,家里还有一屁股债!’
‘三十几岁还成天想宅在家里。走在街上连路边的叫花子都懒得正眼看你一眼!’
‘老子不求你去找个媳妇,只求你能把自己养活!这个条件够低了吧?但你这个杂种现在还是要老子来养活!’
‘废物!败类!老子上辈子是造了多大的孽才会养了你这样一个儿子?!’
似乎被刺到了痛处,沈父如同一条疯狗一般破口大骂。沈博珏不敢再多做争辩,急急忙忙穿好衣服,如同一条打输的狗般灰溜溜的走到了家门口。
临行前,沈博珏瞟了一眼客厅。在客厅中央,摆放着沈母的遗照,然而黑白照片中的母亲似乎也在对沈博珏怒目而视。
……
半小时后,沈博珏终于挤上了一辆如同沙丁鱼罐头般的公交车。一上车,乘客身上散发出的酸汗臭几乎熏得让他窒息。
‘让开点。’
由于刚才不明不白的责骂与殴打。此刻,他已是愤怒到了极点。他没好气的推开一个哼着农村小调的民工,口中还骂骂咧咧。
‘干哈子,老子招你惹你咯?’
‘闭上你的狗嘴,老子现在很不爽。’
‘龟儿子,心情不爽就可以随便骂人哟?你妈是怎么教你的?’
‘死民工,别没事扯我妈!’
虽然以前不觉得,但一切都是失去了才觉得宝贵。
沈博珏强忍着泪水,不想让这些他眼中的社会渣滓看到自己软弱的一面。
‘瓜娃子,你他妈的再说一遍!’
‘烂民工,你们就是一些贼,一些畜生!’
之后的结果可想而知。
面对社会,可不像学校里有找老师评理这种好用的方法。
这些民工直接该出手时就出手,把沈博珏直接打得满地找牙,浑身上下印满了各种鞋印。
……
‘新来的,你又迟到了!’
才一进公司,一个谢了顶的老头就对着沈博珏大声嚷嚷。
没人关心自己,没人愿意在自己的身上多花一秒钟。
沈博珏不敢再多嘴,急急忙忙的坐在了自己的座位上。
想要开口,但周围的人却给了他一个白眼,之后直接无视。
这样的情形持续了半个小时,但在沈博珏看来,这简直如同过了整整一个世纪。
‘董事长好。’
‘董事长好。’
‘……’
尴尬的局面终于打破,伴随着此起彼伏的问候声,沈博珏连忙堆出笑容,准备像过去巴结老师那样巴结自己的上司。
‘哦,各位早,工作辛苦了。’
听到这声音,沈博珏的笑容僵在了脸上,抬起头,没错,就是他!
邓天!
他怎么会在这儿?他为什么会成为了这个国际大公司的董事长?!
明明自己现在所承受的这些屈辱,这些不幸,都应该是他的!啊,没错!他是一个失败者,他就应该像狗一样匍匐在社会的最底层,承受着最不公正的待遇,过着最为屈辱的生活!
而那一个光鲜的位置,是属于我的!
我才应该是站在那里俯视着众生的人!
他怀中的漂亮的女秘书,应该由我来享受!
他杯中的美酒,应该由我来品味!
那谄媚的眼光;
那定制的豪华跑车;
那位于比弗利山庄的豪华洋房;
那停泊在港口的私人游轮;
那崭新的喷气式飞机……
那些东西,它们都应该是我的!
全部全部,它们都应该是我的!
我才是站在高点的人,我才是可以支配一切的强者!
邓天,你这个虚伪的小丑!
我要夺回属于我的一切!
……
……
‘胸部小了点,脸蛋也没有我以前好看。’伊莎贝拉从空中变出一面镜子,仔仔细细的端详着自己的新躯体。
‘嘛,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伊莎贝拉耸耸肩,丝毫没有理会这个躯体的旧主人正在自己的上空发出痛苦的叫骂声。‘对了,这种平民气息的棉布衣服可不适合我。’
伊莎贝拉优雅的打了一个响指,一套红黑相间的洋服将原先身上的白色睡衣取而代之。丝质的面料在猩红的月光下反射出光芒,让伊莎贝拉看起来既充满了妩媚又充满了死亡的危险。
‘这套衣服配合今天的月色显得意外的合身呢!’伊莎贝拉兴奋在镜子前转来转去。‘哦,该死,光顾着打扮自己,差点把这家伙忘了。’
沈博珏跪伏在由村民鲜血组成的魔法阵中央,不时发出痛苦的低吼。
‘姆,看来还是这招比较有用。继续努力一下,让嫉妒和愤怒彻底吞噬你的内心,让嗜血的愿望占据你的心灵。这样,你将会成为我在黑夜中强大的助手——吸血鬼!’
伊莎贝拉的双瞳变成如同鲜血般的红色,开始了让死者复生的咏唱。
大地发出哀嚎,
冥府也为之叹息,
横卧在魔法阵四周的尸体开始微微抽搐,接着缓缓站起。
空中的鬼魂发出最后的哀嚎,
他们缥缈的身体被某种力量驱使,
在伊莎贝拉伸出的手中开始卷曲,汇聚……
肉体被消灭,
灵魂还可以转生。
但伊莎贝拉则用死灵法师最恶毒的招数彻底杀死了这些村民。
灵魂的力量无比强大,
而人的灵魂则更是强大无比,
即使一把再普通不过的刀刃,只需将恶毒的诅咒与人的灵魂一同注入其中,也可以让它成为一把让无数英雄为之舍命相夺的诅咒之剑。
一个人的灵魂已经如此强大,更何况将近百人汇聚而成的宝石?
血是生命之源,是灵魂的货币。
吸收血或是一个人的灵魂,便意味着和受害者一起共享生命。
伊莎贝拉没有那么傻,她不可能为了恢复魔力便选择与近百人共享自己不老不死的生命。
将村民的灵魂做成法杖上镶嵌的水晶球,虽然法杖一旦离开自己便意味着失去了魔力的来源,大型的术式便没法在短时间内完成。
不过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毕竟一般的魔法师都是将魔力贮存在自己体内,魔杖只不过是将魔力从面汇聚到一个点的工具。而自己反其道行之,没人会注意到这其中的蹊跷。
况且,由人的灵魂做成的死灵法杖,可不是随随便便一个下三滥的法师可以承受得起的。
‘接下来,我们去下一个村庄吃点东西吧?’
伊莎贝拉将法杖在手上转了一圈,脸上洋溢着开心的笑容,宛如一个得到新玩具的孩子。
‘遵命,我的主人。’
沈博珏的声音中没有一丝情感。
他微微鞠躬,随即便化身成为了漫天飞舞的蝙蝠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