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冷……’
一个小小的身影蜷缩在一间破败的茅草屋内,水滴不断从她的衣角缓缓滴下。
屋外,
下着夏天所特有的瓢泼大雨。
屋内,
似乎也不甘示弱的挂起了水帘。
这样的情景,和过去一模一样呢。
多蕾塔这样想着,更加用力的蜷缩紧了身子。
在多蕾塔的记忆中,似乎从未存在过父亲这一角色。陪伴着年幼的自己的,是常年卧病在床的母亲。
母亲的脸色总是那样苍白,但脸上始终挂着一副温柔的笑容。
而多蕾塔对于自己父亲的认识,则全部来自于母亲断断续续的讲述。
在母亲的描述之中,自己的父亲驾驭着一条喷吐着火舌的钢铁巨龙从天而降。面对当时惊慌失措的母亲,自己的父亲则拍着巨龙的身体,露出一副尴尬的笑容。
母亲从家里拿了一些工具,让父亲在附近的山林里自己搭一间小屋。她明白,周围的村民对外面的事物充满了恐惧与憎恨,如果他被那些愚昧的村民看见,自己就再也不可能看见他亲和的微笑。
时光飞逝,母亲总是趁家人不注意的时候偷偷的拿一些食物给隐居在山林中的父亲。从最初简单的肢体语言,直到后来母亲渐渐明白自己父亲所说的奇怪的语言。
‘这不是一条龙,她不过是我心爱的座机罢了。’父亲拍着早已那条锈迹斑斑的铁龙,眼神中充满了寂寞。‘明明我和她一起杀了不少德国鬼子的。’
虽然听得懂他在说什么,但他口中的纳粹也好,伦敦也罢,这都是自己母亲从未听说过的新鲜事物。
虽然这样,不过这似乎并没有妨碍到他们两人的感情。两人感情一天天的在升温,而自己母亲的肚子也到了无法掩藏的地步。
未婚先孕,这样的事在这个小村庄中可谓是爆炸性新闻。
母亲被自己的家人赶出了门,家里出现这样一个不知廉耻的女人对他们来说简直就是奇耻大辱。
然而,当母亲跌跌撞撞的走上父亲搭建的小屋时,屋门大开着,那条铁龙和父亲都没有了踪影。
多蕾塔不明白,为何自己母亲直到死前都还痴痴的念着自己父亲的名字,本按理来说,应该是父亲抛弃了她才对!可为什么直到最后一刻,躺在肮脏的病床上已经瘦弱得不成人形的母亲唯独眼中还闪烁着那样的光辉?
母亲走了,多蕾塔将她埋在屋外她最喜欢的花园旁。
花园里,是鲜红如血的彼岸花。
而多蕾塔,她的内心在流血……
母亲没了,自己从今往后只能一个人了。
她哆哆嗦嗦的走下山,想找一点可以果腹的食物。
然而,村民看见了她红色的双瞳,脸上都露出了恐惧之极的神情。他们停下眼前的农活,大叫着朝自己举起手中的农具……
就这样,从一个村庄到另一个村庄,从偏僻的山村到熙攘的城镇。面对自己的哀求,没人愿意给予同情,换来的只是一次又一次的殴打。
恶魔之子。
这些村民是这样称呼自己。
明明自己什么也没做。
可却无端成为了那些受到魔王骚扰的村民眼中的发泄对象。
为什么?
因为自己弱小?因为自己没有力量?
是啊,自己的确是弱小。
没有了保护自己的邓天,洛洛特一周不到的时间便夺得了苏联的最高指挥权。
洛洛特对邓天的感情,以及对自己的排斥,多蕾塔不用她说也知道。
如今,她已大权在握。而失去了邓天的自己,如同一株在风雨中飘摇的小草。
这样下去,自己被周围的人所排挤,那是迟早的事。
比起屈辱的被赶走,还不如识趣的赶快离开。
不甘心……
泪水从眼角划过。
明明自己什么也没做,可受伤的总是自己。
父母温暖的饭菜,朋友发自真心的笑容,爱人温暖的臂弯……
这一切,为何与自己永无交集?
腹中空空如也,此刻自己已经连站起来的力气也没有。
好冷……
湿哒哒的衣服黏在身上,但此刻身体已经没有多余的能量来维持自己的体温。
雨淅沥沥的下着……
或许,
这就是自己生命尽头最后听到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