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来的恐惧席卷而过，让她一时间无法呼吸，这一声叫的不是郭灵，而是三澄奈，那个不应该存在于这个世界中的名字。冷静下来，冷静下来……她深呼吸了一口气，表情恢复了自然，看着语文老师似笑非笑的表情，反问道：“您说什么？我不是很明白。”
所有集中在她身上的视线不约而同地调转了一个方向，没有得到任何回应的问句，却是刚好解决了自己的困境。终于长出了一口气，她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脸颊上已经有了几滴冷汗，这个世界的深处究竟隐藏了什么东西，天空中的迷雾恐怕也没那么简单。轻轻坐了回去，三澄奈需要等待到下一个可以调查的时间，原本明朗的局势再次变得模糊了起来。
五层迷雾交织起来的世界，恐怕没有预料之中那么简单，否则，也不会让自己重复着失败又失败的结局。但是自己也从来不是什么善茬，最起码的一点自信，她一定会在每次的轮回之中隐藏通向终局的钥匙。
时间缓缓流逝，阳光旋转着黯淡下来，时钟指向五点钟的时候，放学的铃声也按时响起。
“仓鼠，你说我如果去宰几个堕落者，对你会有什么影响吗？”三澄奈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
仓鼠从上衣口袋里钻出来，回答道：“没有什么影响，魔法精灵之间属于竞争关系，就算是死掉再多也雨我无瓜。”小爪子很舒服地伸了个懒腰，这样轻松的姿态，看得出来这只仓鼠也不是什么好仓鼠，“反倒是你需要注意一点，你击杀的目标会对你的情绪造成影响，堕落者的心态一般比较奇特，最可能的结果是你也成为堕落者。”
三澄奈点了点头，她似乎明白了一些仓鼠没有明说的事情，自己问的是堕落者，它却回答了魔法精灵，也就是说，魔法少女的死去也会导致绑定的魔法精灵死去，两者的生命或许在某种程度上关联了。仓鼠安逸的样子，丝毫没有发现自己被套了话。
黑夜的天空显得很静谧且无垠，星空和遮挡着星空的迷雾互相钳制，有时迷雾占去了上风，让黑夜变得深沉，紧接着又有星光穿透了迷雾，闪烁着一点一点的光芒。
“检测到新的情绪波动：残暴，心灵负载37％。”
“别跑了，咱也不想把你另一条腿也打折，毕竟我也不是什么恶魔嘛。”一名少女匍匐在街道上，抽动的身体依然试图向前爬行，身后拖出了一条长长的血痕。她的身后是另一名少女，身上沾着大片的血迹，但却都不是来自于她自己，而是属于另一人，恶魔一样的样貌也说出了恶魔一样的话语：“明明一开始就说明白了，只是想问你一点事情，不动手也就不会搞成现在这样。这样，你好好回答，等下我动手干脆点。”
“你，你一定会下地狱的……”
“那这样就麻烦了，”三澄奈将手中的钢筋丢下，一声金属撞击地面的脆响回荡了起来，擦起的一丝火星照亮了地面上少女惊慌的脸色。她转过身去，丢下了一颗晶石，说道：“那今天就到这里了吧，等你想好了就来中央公园找我，没想好的话……我明天再找到你。”
走得远了，她才把按着仓鼠的手放开，小家伙直接吼了起来：“你就这么放她走了？你就不怕被人暗地里捅一刀吗？东西也没问出来，人也放走，太蠢了吧！”
三澄奈耸了耸肩，说道：“咱也不是什么带恶人嘛，况且，从一开始我就没有什么想问的东西，找到她只是让她给其他堕落者带个口信，明天大概就有人倾巢而出围剿我了吧。”
“你知道为什么还要放她走？你有信心能一次打赢她们所有人吗？”
“没有。”三澄奈回答得很干脆，对自己目前的实力，她还是知道得很清楚的，刚才的堕落者只是新晋三个月的萌新，自己靠着对方经验不足偷袭得手，如果碰上和星髓同一等级的魔法少女，自己怕是要被追着打，更不用说一群人了。
“……”仓鼠拉了个长脸，被堵得哑口无言。
“所以啊，要在明天来到之前，让自己达到能应对这些人围攻的程度，当然了，你我都知道，这件事是不可能的，今晚最多也就只能消灭三只魔物，最多最多，让我应多两个人的攻击就很勉强了。”三澄奈靠在一边的石墙上，正色道：“我不是要问她问题，而是要问你问题。如果不想和我一起被围剿消灭的话，把你从最初到现在，隐藏的事情全都告诉我。”
仓鼠深深为这位的脸皮厚度感到了折服，这种前所未有的逼供方式自己是闻所未闻，拿她的东西当筹码来威胁自己，但偏偏自己还必须得吃这个哑巴亏，因为两人的性命在契约成立的一刻就已经绑定在了一起。成吧，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仓鼠叹了口气，没成想自己这么精明的一魔法精灵，一样是在小水沟里翻了船。“魔法精灵和魔法少女不是共生关系，从签订契约的一刻开始，就没有我们什么事情了，你会通过另一种约束力来执行契约，实际上，从迷雾之中获得能量，使用魔法，你们本质上和魔物没有什么区别。只不过，魔法精灵也需要情绪作为补给生存下去，最好的方式就是留在你们周围。但是有一个弊端，不论是魔法精灵还是魔法少女，只要有一方死去，就会被判定为契约失效，另一方也会受到牵连丧命，唯一解除的方法就是等到契约正常终止。”
“杀死魔物并没有什么用，只要迷雾还存在，魔物就会源源不断的产生。与魔物战斗只是给你们找件事情做，以免产生更多的堕落者。我们真正的敌人，是这片未知的迷雾，只要它依然笼罩着天空，就永远不会有安宁的时候。”
三澄奈抬起头，天空中模糊的影子依然存在，不知道是在保卫着这座城市，还是这座城市中诞生的诅咒，更可能的是，这片迷雾是城市中的寄生虫，紧紧贴在城市的上空，吸取内部生灵的生机与情绪，让这里逐渐变成荒芜。
“是这样啊……我明白了。走吧，接着出发，今天晚上还有别的事情要做。”一人一鼠再次沉入了夜色。
今夜，注定是一个难以入眠的夜晚。城市中几乎超过六成的魔法少女受到了突然袭击，攻击者往往在偷袭得手之后就立刻逃跑，既不追击、也不造成严重的伤势，但却足够引起恐慌了。几种不同版本的传言开始散布开来，而平日里有些联系的魔法少女们纷纷结成一个个小群体，互相警惕。
有些人说袭击者穿着一身黑衣，就连面部也用黑色的面料包裹，也有人说袭击者穿着一套相当华丽的服饰，如同中欧时期的公主一样，还有人说袭击者是个树人……真真假假的消息交叠在一起，反而没有人知道她真实的样子了。
阳光从地平线升起，互相戒备、用了整晚时间集结实力的少女们疲倦不堪，但是造成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却很是舒服地在家里睡觉，昨天砸了两家店的橱窗，从里面偷了几套衣服混淆视线（即便按标签付过了款，但是在非营业时间带走东西就算盗窃），以习惯著称的魔法少女看到就会以为那套衣服是自己的战斗服，基本不会有人猜到自己的真实身份。前半宿把城市搞得鸡犬不宁，后半宿回家舒舒服服睡了一觉，再加上今天是周末，更方便了她在家里静观事态发展。
起码自己已经看到三四个穿着奇装异服的人从窗外走过去了，而自己就在自家阳台上撸猫喝茶，看着因为自己乱成一团的魔法少女，心中很是平静。
“你为什么要挑起她们之间的战争呢？这种事情似乎也没有什么好处可言，反而会增加你遭受攻击的风险，虽然暂时没有人知道你的身份，但时间长了，总会有人发掘出来的。”仓鼠显得很是不解，对于三澄奈各种奇怪的举动发出疑问，虽然很可能会被她反讽脑壳太小才想不明白，但有了问题总归还是要提问的。
三澄奈轻轻笑了一声，说道：“迷雾诞生了魔法精灵和魔物，但同时又让魔法少女制衡魔物的数量，这两者形成了一个动态平衡，使得整座城市中的情绪能量流转起来。但如果这个脆弱的稳态被打碎，迷雾会发生什么？”
“你是说，是能量流转让迷雾有充足的条件运转下去？”
“正确。如果魔法少女的数量减少，在短时间无法恢复的情况下，唯一的办法是增强现有的魔法少女的实力。而到最极端的情况下，这座城市中只剩下了我自己……”
“那你就会成为最强的魔法少女，为了不让你的力量消失，迷雾会想方设法保全你。”仓鼠明白了。
三澄奈喝了一口茶，淡淡地说：“那如果我再消灭所有的魔物呢？”
“那你，就会直面迷雾……”仓鼠猖獗地笑了起来，让三澄奈觉得这货下一秒就可能把自己笑断气，“可以啊，三澄奈。”
一口茶水差点把自己呛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