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帝国早已分崩离析,虽然想这么感慨一番,但比起感伤,更不幸的是,我从出生到死都没能见识这个千年帝国的辉煌,恨,恨我没有早出生,幸,幸我至死都能站在这堵高墙上,世界渴望之城,永恒之城,我们的帝国以此开始,以此结束,而我是她卑微的陪葬者。
“巴西琉斯,无上的陛下,异教徒马上就会闯进来,固然勇猛,坚持至今,但我们的士兵不足对方万分之一,如今只剩下神迹能够保佑我们。”
紫袍,皇冠,权杖,战甲,披风,文明的顶头,上帝的代言人,我们万民之父,我初次面见他他不曾笑过,如今面对数不尽的穆斯林他却坦然地保持微笑。
“你们害怕了?”
“不,只是愿在天上的圣城,陛下的神迹能如闪电般归来,在那之前,臣等愿战死在这里。”
“去吧。”
“诚如是,诚如是。”
我们能做的事情,还剩下多少,许多人逃跑了,不乏大公、伯爵,也许依仗着一条木舟和神助,我也能逃出这座孤岛。乌尔班大炮毫不停息,城齿根本挡不住这种超级武器的炮弹,当我听着帝国子民的哀嚎声走回住处时,大概城门已破。
我们败了,用尽手段,低三下气求助昔日之敌,背叛了我们的主,换来的只有从未到过的援军和叛逆的天主教徒,这大概是惩罚也说不定,历史记载我们所经历过的次次伤口,哪怕强盛如北方野蛮人也没有把我们逼迫如此,万事休矣。
我不能使用家族传承的宝剑,我不配,我是家族的耻辱,我能力不足,没办法好好辅佐我的皇帝,哪怕是死,我也得用新刀。回想我不长的一生,毫无作为,心痛,我什么都没干好,什么都没法改变,一无是处。
我不渴望天堂或地狱,我更想继续活下去,我想帮助某人力挽狂澜,如果有来生就好了,继续为我的罗马奋斗至死。
喉咙被割断的剧痛和无法喘息带来的压迫,在那一刻,我才知道死是这么痛苦的事情,不过比起我的无力,反倒是这样更轻松。
“那么,你的愿望是什么呢?”
我的愿望?那还用说吗?我想帮助我所敬慕的王者成就事业,见证历史,这就是我的愿望。
“是吗?你的忠诚确实不可亵渎,我很欣赏你,尤其是看完你短暂的一生后。”
是指无用的一生吗?从出生开始就是庸才。
“不,哪怕是我也觉得,这已经不是奇迹能够改变的格局。”
也许是那样没错。
“如果你还有一次人生,你愿意继续贯彻自己的理想吗?”
那再好不过,第二次机会什么的,但对于我这样的人来说,真的有得到它的价值吗?
“自卑是高墙,理想在那头,你不亲手毁灭它,它只会越垒越高。”
抱歉,已经习惯这样了。
“那么,你愿意抓住这个奇迹吗?”
当然如此,如果可能的话。
“那么,收下吧,这是我提前预支给你的礼物,我会给你新的人生,我会给你相应的智慧,我会给你广阔空间,但相对应的,你要付出更多努力,你将把一生奉献给你的主人,不能拥有二心。”
说起来,我从刚刚开始是不是就一直在与某人对话,有种莫名的亲切感,但我又不能确定事实,那人的一嘴一舌都好似没有谈起过,又好像就在旁边耳语。
“你会拥有平和的童年,爱你的父母,那是前世没有的补偿。”
我好像在做一场梦,旁观自己的梦,无法解释,也无从开口,所想的,所听的,所见的,所应答的,我穿梭其中。
“你注定健康,甚至勇武,只要你愿意磨练自己,就像你曾经做的那样。”
一片虚无,是腾空或在水中沉沦的放逐感,所接触的只剩下黑暗。
“你将带着信仰,那是你力量的源泉,那是你与我同在的真心,那是我爱你,如同父亲、母亲那样的证据,你与我同在,我伴你一生。”
你到底是谁呢?听我说话的陌生人。
“你很熟悉我。”
什么?
“我是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