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
我打开房门让夜莺进屋,并向她说明净并不在家。
“原来如此……真是不巧。姐姐大人居然不在……”
得知净和爱丽出去BigShopping之后,夜莺的脸上露出些许遗憾的神情。
我邀夜莺来到客厅。在沙发上坐下后,夜莺摘下了墨镜,露出棕红色的瞳孔——而此时我才发现,她的左眼还戴着黑色的眼罩。
再次仔细端详着夜莺。之前透过显示屏没有看清,她穿的实际上是一席藏青色的女式西装。但下身搭配的不是西装裙,而是普通的西装裤。
乌黑的长发与这身装扮和第一次见到净时颇为相似。然而与净那份温和轻快的气质不同,夜莺给人的感觉反倒和绯雪有些相似。但与绯雪表面上的冷漠无情不同——夜莺更给人一种沉稳而干练的感觉。
“嗯?怎么了?”似乎察觉到了我的视线,夜莺用红棕色的独眼盯着我。
“啊……那个……夜莺,你找净究竟有什么事么?”莫名地感觉到了一股威压,我为了掩饰自己的尴尬,快速地转移了话题。
“也无大事……只是好不容易有机会来到这,这会工作上正好有空余时间,就想着过来见一见姐姐大人……”意外地,夜莺似乎有些害羞般地移开了视线。
“对了。这是一点不足敬意的薄礼,请您收下。”仅仅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夜莺再次恢复了先前从容稳重的神情,并将之前一直拎着的一个袋子递给我。
“不用这么客气的。”
“这是分内的。这里有一些从西伯利亚带来的特产,希望您不会嫌弃。”
“怎么会……”
居然是从西伯利亚带过来的东西。也就是说夜莺是从那来的?
“那个……夜莺,你也是因为‘天使福音计划’调到新上海市的‘执行官’么?”
“不。虽然目前我也可以说是‘执行官’,但我并非在新上海市工作。此番只是由于工作需要,来到这而已。看来司马公子对这方面的事情知道的也少。”
“没有,只是最近遇到的天使比较多而已……”
原来如此……算起来,净、绯雪、梨花……我已知的已有3名天使在新上海市了——爱丽的话就姑且不算吧……作为东亚地区经济复兴核心的新上海市,看来今后再出现更多其他的天使也不足为奇了。
“嗯,就我所知目前被委派到新上海市工作的天使已有7名。她们都来拜访过姐姐大人了?”
7名?这么说除了绯雪、梨花以外,还有5名委派到新上海市工作的天使?
“不,我和净只见到过绯雪和梨花。而且并非是她们特意来拜访净,都是因为其他一些原因遇见的。”
“是吗……看来似乎也发生了许多事呢。半个月前这里的黎明机关分部好像发生了什么事。”夜莺平缓的语气中,透露出些许疑问。
“这我就不清楚了……”我自知说多了,于是决定赶快将这个话题马虎过去——
秦姨之前有说过,关于爱丽的事情只有12中队、她与助手知道。而她原本出于对研究的严谨,并没有将报告提交给总部。而净在向新上海市分支部长陈岩心请求支援时,也并没有详细地提及爱丽的事。所以爱丽的特殊存在并未被黎明机关与政府所知晓。
“时间也差不多了,在下实在是还有些公务要办。希望司马公子您能代为转告姐姐大人,在下改日再来拜访。”夜莺看了看时间,然后站起身以非常古风的方式说道。
“好的,在下一定会转告于净。”我一时不知该怎么应答,于是不自觉地也用这种怪怪的方式回答到。
“那么在下告辞。”夜莺转身向门口走去。
“对了,还有一件事。”忽然,夜莺停下来,转身看着我说道。
“可能是多余的,但请司马公子您一定要转告给姐姐大人——即将在新上海市召开的‘国际万邦会’,我有不好的预感。所以司马公子,您和姐姐大人务必不要与之扯上关系。”
不知是否是幻觉,夜莺带着眼罩的左眼仿佛隐约透露出一缕红光。
“喂,净。”
“啊?小翼?等等……啊,绯雪快,就是那个!嗯?怎么了,小翼?”
稍微有些在意夜莺说的话,于是我便直接打电话给净。不过听起来电话另一头正处于我无法想像的修罗场……
“是这样的……”
我将夜莺来登门拜访,以及她托我转告的话告诉了净。
“嗯——没想到小夜也来了啊。看来上海这里真的是要越来越热闹了呢。”
净说着毫无重点的话语。不过老实说,先前的梨花也是,净对其他天使的称呼都是这样的昵称么……
绯雪倒是有正常地称呼她,不过按净的说法是以前也有用诸如“小雪”这样的昵称叫过绯雪。但每次绯雪都是一脸激动的样子,然后能力就开始暴走。于是觉得是绯雪不喜欢这样,从那以后就一直以正常的方式称呼绯雪了。
总觉得绯雪在这件事上还真是挺悲剧的。
“不过既然是‘避灾的夜莺’给出的忠告,还是得好好地放在心上啊。”电话另一头的净忽然这么说道。
“避灾的夜莺?”
“嗯,这是夜莺因为她的‘能力’而获得的称号。不过那并非是灵能力,因为夜莺她实际上是第三代天使。但是和我在战斗中的‘直觉’一样,夜莺在无数次跨越生死的战斗中也获得了一种‘能力’。她可以根据掌握的情报与实际观察到的数据来分析和预测出可能发生的‘危险’。其准确率目前被验证为95%。”
简直就如同预言一样么……
“所以如果夜莺说有危险,那就老老实实听从她的建议就行了。嘛,不过那个‘国际万邦会’什么的,也和我们搭不上边吧。啊——等等,这么说起来我明白了,原来夜莺这次是为了保护那位‘大人物’才来到新上海市的……啊,等等!就是这个!爱丽你拿着这些,这次得我亲自出马才行了!那小翼姐姐我先挂了啊。”
话说到一半,净挂断了电话。
避灾的夜莺;国际万邦会;大人物。
听起来似乎又要发生不少事的样子。不过正如净所说的,这一切与我们搭不上边。
我打开了夜莺带来的特产——居然是红肠!
虽然过去在西伯利亚没少吃。但时隔多年,还真有些小怀念。于是我切下一小段,就当给晚饭加点菜。
“先尝一小口吧。”我自言自语到,然后咬了一口切下的红肠。
从仿佛已经融化的舌尖上,传来犹如日冕爆发一般的能量——
辣!非常辣!要命的辣!
这红肠……里面究竟放了什么!
1/03
试遍了家中的水和饮料,但都无法治愈舌尖上这极恶之辣所带来的“伤痛”。于是我只好走出家门,去了附近一家感觉还算不错的甜品店。
“呃——差点以为要没命了……”
吃下一杯充斥着满满正能量的草莓圣代之后,总算缓解了大部分因为那“异常凶恶”的红肠而给舌头带来的“伤害”。
虽然因为西伯利亚常年严寒的气候,所以从西伯利亚避难所时期起,那里的食物经常会放些辣味调料用以驱寒。但这红肠的辣度……简直就不是人类所能承受的啊——
好吧,虽然有些夸张,但夜莺带来的红肠确实很辣。至少我无法承受。
是因为先前在家喝了许多水的缘故么,我有些许想要小解的感觉。于是便放着吃到一半的巧克力柠檬布丁,特别叮嘱过AI店员后,我走进了甜品店内的厕所。
真是灾难啊……这么一来一回,回去恐怕又得重新热菜了。不过吃了这么多甜点,我也没有了吃晚饭的食欲。净回来后,大概又得被她说教了……
我正一边小解,一边这么胡思乱想着时,厕所的门忽然打开了。
走进来的,是一名穿着米黄色休闲外套,戴着大鸭舌帽与墨镜的……少女!?
“唉……这……”无法理解这是什么情况。我慌忙地收起“小伙伴”,一时舌头打结一般说不出什么话来。
是我走错了么?但这里明明有便池,因此是男厕无误。
那么就是眼前的少女走错了?
少女看到我,似乎也很尴尬,于是红着脸转过头去。
“呀啊——你们是什么人!”隔壁的女厕传来一阵骚乱声。
“……帮帮我!”少女咬了咬嘴唇,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般,看着我说道。然后猛地拉着我进入一间大解用的隔间。
“怎……”
“嘘——”
我刚想要说些什么,但少女做出了不要出声的手势。
噔——
男厕自动门打开的声音。
一个、两个、三个……
皮鞋踩踏地板发出的声响,透露出似乎有三四个人走了进来。
“你们检查下这些隔间。”
“……”
我坐在马桶上,看着正面朝着我的少女,胸口呼吸急促地起伏着——
虽然带着墨镜,但想必少女此时的神色一定非常紧张。
临近隔间被打开的声音,一个接一个传来。脚步声逐渐靠近。
“嗯……这间里面好像有人!”发现我们所在的隔间被锁着时,外面的人大声说道。
“!”少女捂住自己的嘴,拼命忍住不发出声音。
“大小姐?大小姐是你在里面么?”
门外的人先是轻叩着隔间的门,然后逐渐变成了大力敲打。仿佛马上就要破门而入一般。
“吵什么吵!这里是男厕,哪来的什么大小姐!”
看不下去了,于是我大声吼到。而少女则惊诧地看着我。
“呃……”
“你们有病吧?再在这里骚扰我就要报警了!”
“对不起,先生。失礼了……”
像是还留有疑惑一般,门口的人似乎还没有离开。
“喂,警察么?我在一家甜品店的厕所中被身份不明的人堵在隔间中骚扰着。这些人可能有精神异常!嗯,我的名字叫司马翼,身份证ID……”我煞有其事地假装在打电话报警。
门口的几个人终于迈着慌乱的脚步声离开了。
“已经没事了,外面似乎没有什么看起来可疑的人。”
以防万一,我先走出厕所。在确认甜品店内外确无看起来形迹可疑的人之后,我招呼少女从男厕中出来。
“那……那个……刚才谢谢了……”
听到外面无事之后,少女像是安心了一般长吁一口气。不过看她的样子,大概还是惊魂未定。
“没什么。先坐下来喝点东西吧。”
我招呼少女到我之前的桌位坐下。并自作主张地帮她点了杯热巧克力。
先前拉着我的手时就感觉少女的手非常冰凉。而此时少女的脸色苍白——恐怕是因为惊慌与紧张,外加入秋后天气转凉所至。
机器服务员根据AI服务员的指令,将一杯热腾腾的巧克力端上。
“谢谢……”
少女以很有教养的方式接过盛放热巧克力的杯子,然后小口地吮了一口。似乎感受到了热巧克力的香甜与温暖,少女的气色看起来好了许多,脸上也恢复了些许红润。
大概是因为热巧克力冒出的蒸汽蒙住了墨镜,少女摘下墨镜,顺带也摘下了帽子。
一头柔顺的深色金发,仿佛从冰封中苏醒一般舒展开来。两侧分别用红色的缎带束着两股长马尾,轻柔地垂下,刚好触及双肩。而少女翠绿的双瞳,犹如翡翠一般晶莹闪耀。
我被眼前美少女展露出的容姿所震撼,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也不知是因为热巧克力,还是因为注意到了我的傻样,少女的脸上泛起微微红晕。
“嗯咳……刚才那些,究竟是什么人。你为什么要躲着他们?”我感觉到了些许尴尬,于是率先引出话题。
“……”少女放下了杯子,微微低下头,沉默着。
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啊……
“其实,他们是黑社会的人,想要绑架我!嗯,没错。”忽然,少女抬起头,一脸认真地看着我说道。
先不提这个时代在这个精神检验探头全覆盖的城市里,是否真的还有“黑社会”……但是就算是要编,也请不要在末尾加上“嗯,没错”这种明显的破绽啊!
“你……你不相信我么!”大概是看到我微妙的表情,少女提高了嗓音质问道。
“嗯……也不是说不相信啦……但刚才明明有听到他们说‘大小姐’什么的……”
“那……那是因为我们家本来就比较富有!对,就是因为这样他们才想要绑架我的!”
难道你是现在才想到绑架你的理由么……算了,估计目前眼前的少女是死也不会对我说实话了。不过这种桥段,我大概也能猜到一二了。
“好啦好啦,我相信你。对了,还没自我介绍,我叫……”
“司马翼?刚才你假装打电话报警时说了。”少女略显得意地微微笑着说道。
虽然感觉她这是想表现自己的记性很好……不过从遇见她到现在,貌似这是她第一次露出笑容。心情能好转回来也算是件好事吧。
“嗯,好吧。那么这位大小姐,能告诉我你的名字么。”
“……明珠。”
“哈?”稍微有些意外。
“有……有什么奇怪的么!”大概是我的反应有些失礼了,名叫明珠的少女有些不悦地看着我说道。
“呀……不是。因为像你这样金发碧眼的美少女,我以为应该不是华人……还是说这是你的中文名?”
“这就是我的本名啦……我的父亲是华人,母亲是俄国人。我的外貌比较随母亲而已。”少女略显扭捏地说明道。
不过感觉得出来,这应该是实话。并且,她好像理所当然似的接受了我称其为“美少女”的恭维。
“好吧,那你的姓氏是?”
“要相互称呼与知晓的话,只用知道名字就行了,不需要报出姓氏吧。”
“但是刚认识就直接称呼对方的名字有点不合适吧……”
“有……有什么关系!我本人都觉得没关系了,你还有什么意见么!”明珠红着脸,态度很是坚决。
看来我低估了明珠的倔强与警觉性。这愈发让我觉得眼前的少女身世不简单。既然她不肯报出姓氏,那一时半会想要联系到她家人也没那么容易了。
于是我转换了战略方向。
“虽然那些人暂时不见了,但你这样还是很危险。我们现在就报警并联系你的父母吧。”我一脸十分认真地对明珠说到。
“不……不行!”几乎是瞬间,明珠就激动地拍着桌子反驳道。
似乎是注意到店内其他的顾客注意的视线,明珠马上红着脸收敛了下来。
“哦?为什么?这样可说不通了啊。如果一直被追逐着而无法报警和联系家人这还说的过去,但现在已经暂时摆脱了那些人。如果是因为身上没带手机和个人移动终端,并且连钱也没有而无法自己联系的话,我的手机可以借你。”我继续施压道。
“这是……因为……”明珠的右手不住地缠绕拨弄着自己的头发,看来到极限了,她已经编不出什么理由了。
“不要再编了,明珠。那些人根本不是什么黑社会绑匪,他们应该是你父母请来找你的保镖之类的人吧。所以你自然也不是为了逃离绑架,你只是离家出走!”直接了当,我点破了明珠的谎言。
“……”明珠低头红着脸,紧咬着嘴唇一言不发。看来是全被我说中了。
“嘛……算了。你不要误会,我不会说要你回家好好听父母什么的。”
“唉?”听到我的话,明珠显得有些意外。
“你我第一次见面,非亲非故,年龄看起来又差不多。我本来就没什么资格对你指手划脚的。所以我不会对你说教,更不会干涉你的决定与自由。只是……或许有些大男子主义,但我觉得一个女孩子还是不要一个人承受太多的事情比较好。如果合适的话,有什么烦恼就说给我听听吧。就当是同龄人之间的相互倾述。”
“司马翼……我……”明珠欲言又止。
“其实……我家的情况也比较复杂……我的母亲在我5岁那年病逝了。”为了让明珠打开心扉,我决定先说一说自己的事。
“唉……你也在5岁那年失去了母亲的么……”明珠说出意外的话。
这么巧?但不管怎么说,似乎是有了一些共同点。于是我接着说道。
“嗯,是的。你的母亲也去世了么?”
“嗯……在我5岁那年,母亲似乎是因为交通事故而死的……”
“是么……看来我们俩的经历还有些相同之处呢。我的父亲是个大忙人,在母亲生病住院期间,也难得会抽空来看我们。而在母亲去世之后,他便全身心投入到工作中。在母亲的下葬之后,这10多年来父亲从来都没有理会过我……”
不知为何,我也逐渐地将这些年埋在心底的事情,一点一点地述说给眼前的少女。
“好相似……我的父亲……也一样。”明珠的表情有些迷离,似乎我的经历也勾起了她的回忆。
“父亲他很忙……一直忙于经营和扩大自己的事业。而在母亲去世后,似乎变得对工作更加狂热了。虽然我们住在一块,但每天连简单的交流都谈不上……到后来我长大了一些,父亲便常年东奔西跑于各地,一整年连面都见不到几次……这10年来都是这样……明明对我的事情一点也不关心……这次又不问我的意见,突然就搬家到上海……”
明珠原本晶莹的眼睛开始泛红,似乎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
“我能理解你的感受……我们都有一个看似毫不关心我们的父亲……”
明珠的样子也感染了我。我回想起了在母亲葬礼的那一日,灰暗的天空中飘洒着细雪,而父亲沉默的背影便被包围在那之中——这便是我记忆中,在父亲住院前最后一次见到他本人。
这10年来的空白,我本该有无数的怨气。但如今那个曾被千万人称颂,被誉为人类救星与英雄的父亲,却只是那样静静地躺在病床上。
“呐,明珠。你知道么,至少你的父亲……”
“好,我决定了!没想到能遇到一个人生经历和我如此相似的人。所以司马翼,你一定要帮我!”丝毫不理会我的话,一脸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明珠强行打断着说道。
于是……
“这……这是怎么回事……小翼,这孩子是谁?”
“翼哥哥……”
购物回来的净,一脸震惊地看着坐在屋内沙发上看着电视节目的明珠。而爱丽也是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
“那个……初次见面,我叫明珠,因为有些事来新上海市玩。所以……所以就暂时住在这了……对吧,司马?”
这完全没说清楚因果!还就这么把球踢给了我。
“嗯?”净和爱丽同时用怀疑的眼神看着我。
“净……爱丽,你们要听我解释……”
老实说……我到底该怎么解释呢——
“住旅店的话一定会被发现,而我在新上海市也没有别的熟人了。所以司马翼,我要住在你家一段时间。如果你不同意……我……我就报警说是你诱拐的我!”
在甜品店的最后,明珠如此要挟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