衢江。
花前涉刚刚与一户船家讨价还价用三十两银子买来了一叶小舟。
舟不大,勉强可以让一人睡下的同时另一人龟缩在一角喝口茶。
李近月的打算是顺着江水一直漂流到鄱阳湖,花前涉明白他的意思后就乐了。
“公子,这鄱阳湖离咱这严州城忒远了点,像咱们这般只顺着江水随波逐流,得有月余才能到那鹰潭,这才走了三分之二呢。”
李近月没有回应,用江水洗剑。
一般来说剑客杀人后免不得剑上留有血迹,多半都是现场从尸首上扯块布料擦干,以免锈了剑刃。
李近月这次杀人颇多,也没顾得去擦拭,幸好这把他重新铸过的剑品质不错,加之一开始用剑气裹住剑身,已是减少了很大一部分的腐蚀。
“宁家小妞真是执拗,你说她家都没了,还在那里待着干什么?”花前涉懒得摇桨,只是往小铁炉里面添细柴火,嘴里絮絮叨叨是本分,因为同行的这位李公子是个哑巴:“不过也好,多一个人就要多花钱买个更大的船,女人更是麻烦得很,呵,尤其是宁家的那种。”
李近月没有回应,洗了一半的剑上倒映出了什么。
“没有到鄱阳,自然没有那里的茶,我泡的还是之前摆摊的龙井......”花前涉刚提起茶壶,就看到李近月飞身而起,抬起头四周一望,漫天的锦衣卫,茶壶差点脱手掉在腿上。
两炷香后。
“你这剑气能不能收敛点?知道你厉害你能一个人杀三十多个锦衣卫,可你把我的铁炉子也给绞碎了你怎么让我喝茶?”某人手里还提着茶壶呢,望着江面上染成赤红以及飘着的断肢、尸体,叹了口气:“我们走之前不是把严州城的官府都撬了一遍,只看到有银子没有什么官兵,怎么突然冒出这三十几个带刀的锦衣卫?”
李近月浑身是血,继续洗剑。
“这下好了,衣服都沾上血了,今晚洗一件,你试试能不能用内力烘干,不然白天遇上官兵又是麻烦事。”花前涉摸出李近月的小包袱,拖出干涸的血衣,又看了看这一片红的江水,想了想还是算了。
“嗖!”李近月扔给了花前涉一玩意。
“嚯,锦衣卫密令。”这是从某个锦衣卫衣服里层搜到的:“羊皮做的,倒是防水......到庐山保护一位公子,公子姓高名赫。”
李近月点头,把洗好的剑**剑鞘。
“出动锦衣卫来保护的公子,有点意思。看来这班人不是冲着我们来的,只是被我们撞见了,成了倒霉鬼。”花前涉施展轻功跳到搜出羊皮信的那个锦衣卫尸体旁,麻利的扒了制服又跳回船上:“要我说不是世家的公子就是当今皇帝的皇子哦。”
李近月把自己最外层的衣服脱下,开始用内力烘干血水。
“你想伪装成锦衣卫接近那个公子,是吧?”花前涉问道。
李近月点点头。
“正好我之前也留有一套锦衣卫的衣服,这份刚的来的制服大小也和你差不多......你真的那么想要问清楚?和现在的皇帝,和官府作对?”花前涉皱起了眉:“不值当的。”
李近月抖了抖手里的衣服,衣服上的血水已经被蒸干,大部分的血迹化为了粉末簌簌落下。
重新穿上衣服,李近月看着花前涉笑了。
“我不一样好吧,我只是个赏钱一万两银子的贼人罢了。你要查的是关系到宁家被灭和锦衣卫背后势力,还会关系到可能是当今皇帝的儿子......喂!”花前涉觉得自己越说越没底气,直到忽然发现李近月已经在船舱里躺下,今晚只能是自己守夜了。
“按理说我也该是个江湖游侠儿,怎么总觉得你比我要纯粹些?”花前涉觉得可能是见到了宁家灭门的惨状,自己的心态有了变化,和李近月不一样的变化:“宁家......宁闲......”
花前涉做了一个梦,梦里的场景就是当初宁安死后的场景。
李近月用自己的真气救起了小部分的宁家人,宁闲振作得很快,敲开了库房的门散尽家财给这了帮当初一起保护家园的老伙计再次谋生的路费。
“师妹,师父的仇我们师兄弟几个都会记得一辈子!我们要去加入天岳盟,那是师父以前的同门创建的,我们要朝朝廷的狗杂种复仇!”断了几只手,瞎了几只眼睛,师兄弟七个里面没有成为废人的五人也分道扬镳了,到了最后也就剩宁闲、李近月、花前涉、五号这几个人站在原地,看着刚刚升起来的太阳。
“我也要走了,好歹是恢复了些体力,能撑到回京述职了。”五号虽然脸色还是不佳,但起码可以走路了,临走时在花前涉耳边吹气:“臭弟弟,下次姐姐可不会对你那么好哦?”
“姐姐一向是对弟弟我不好的,姐姐欺负弟弟天经地义嘛。”花前涉打趣道。
“李近月,我还可以去哪里?”宁闲在宁家人都走完后似乎被抽干了力气,瘫坐在地上:“我要去天岳盟吗?我要去隐居山林吗?”
李近月知道这两个选项的意思,继续复仇或是彻底放下复仇。
他在地面上用剑画了三个字。
“铁帽山。”宁闲点了点头:“这是李老先生在的地方。”
李近月点头。
“确实是不远,我还有一些私房钱,足够将我爹的遗体带到那里埋葬了。”宁闲苦笑。
“我说,宁闲,你要不就跟着我们走吧?”花前涉看着这女人可怜的样子心生恻隐。
“不必,我只会拖累你们。”宁闲摇头,看向李近月:“去铁帽山确实不错,至少,我可以兼顾。”
李近月转身就走。
宁闲也是转身就走。
花前涉倒是愣在原地,这两人对于他而言未免太过果断。
随后的梦境似乎开始错乱起来,仿佛自己进入了宁闲的视角,那铁帽山上竟然是自己的师父志谦上人和自己的聋子师姐?!甚至还有活蹦乱跳的宁安大叔和四号在一起吃烧烤,这是死人开聚会了?
一觉醒来,大中午。
“我他妈刚刚做了一个很清晰的梦,类似前情回顾的那种,总之就是很清晰。”花前涉发现自己竟然睡在船舱里,摸出船舱发现船头坐着渔夫装扮的李近月,旁边还摆着个竹篓子,里面装着四五尾鱼。
“我睡了多久?”花前涉登时汗就下来了。
李近月便伸出两只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