震动了大半个京城的锦绣园一案,最后以楚国公杨玄感接手封锁现场作为收尾,而虽然这位杨公的动作很快,但那些幸存回到洛京的公子小姐们,还是将情况说给了自己的亲友,短短半个时辰,‘黑甲弯刀’已经成为了洛京城的热门话题。
事态迅速发酵着,在太阳即将落山之时,刚在府中安慰好自己独子的柳平徳换上官服,再次回到了皇城。
夜晚的皇城本不允许外客进入,可以柳平徳的身份,守卫的禁军根本不敢说半个不字,由当天当值的队长恭恭敬敬将他请进了皇城。
夜色彻底降临,柳平徳站在一座偏殿门前,停顿片刻后,抬脚走了进去。
门口位置,两个小太监恭敬让开,而在正殿那张几人宽的床铺上,一个身材有些臃肿的中年男人斜斜躺着,衣袍敞开,露出比先前又肥大了些的肚腩来。
一眼看上去,这男人就像边地哪个小地方的发福土豪,随着一身利落官袍的柳平徳走进,这对比感更是明显,可后者却是在走进正殿后,恭恭敬敬的跪了下去,额头扣在冰冷的地面上。
“臣柳平徳,参加陛下。”
“说了几次了,私底下用不着如此。”男人摆了摆手,虽嘴上这样说着,可并没有说一声“平身”的意思,而柳平徳也很识相,将头抬起后,就那样方正跪着,抬头看向男人。
左相柳平徳,现今朝廷文官首脑,而能让他如此对待的,整个大晋唯有一人:
顺帝,大晋第七位皇帝,虽看上去一副慵懒怠惰的样子,可却是一位真正意义上的马上皇帝,在尚为皇子时,就带兵攻下了大晋最南方仍在违背大势负隅顽抗的小国陈,登基后更是接连三次御驾亲征,于一个月前,将句丽全境划入了大晋的疆域。
比起帝王,顺帝更像一位将军,好在内政方面,有个尽职尽责的柳平徳,一直在帮助他稳定着这个愈发庞大的国家。
“柳哲他,没事么?”顺帝换了更舒服的躺姿,开口问道。
“劳烦陛下记挂,犬子只是惊吓过度,并没有受到什么伤害……只是可惜王尚书家的王彻,不幸遭了那群凶贼的对手。”柳平徳声音稍有些低沉,不知道是否是在为了友人次子的死而伤感。
“明天朕派人去王府安慰安慰他吧……不说这些了,平德,你大晚上的不在家里休息,来朕这里做什么?”顺帝淡声道。
“陛下可曾听到,关于那些凶手‘黑甲弯刀’的传闻?”柳平徳道。
“你想说什么?”顺帝的声音听不出任何情绪波动,似是有些受凉了,用衣服遮了遮自己的肚皮。
“此次锦绣园一事,牵扯了洛京大半官员的子嗣,就算楚国公能暂时压下去,也需要给他们一个交代,毕竟像王尚书那样的,可是真正没了家人。”事关重大,柳平徳也不敢懈怠,肃声道。
“而眼下种种迹象的指向性都很明显,臣不敢断言其中真相如何,可在楚国公查案的同时,臣认为很有必要及时给李镇守那边……传一句话。”
正殿沉默片刻,顺帝看向头顶刻着两只交缠金龙的天花板,似是经过一番思虑后,缓缓开口:
“不必如此,眼下最重要的还是大考,至于锦绣园的事情……平德,你也是受害者,等大考过去,朕会派人弥补柳府的损失的。”
“陛下…”柳平徳刚想说什么,顺帝一个翻身,转成了背对的姿态。
“朕累了,平德,你先回去休息吧。”
“是……”柳平徳深深看了眼顺帝的背影,又一扣首之后,起身离开了宫殿。
今日之行,他并没有得到想要的答案,可却已经知晓了顺帝对锦绣园一事的态度,这结果,只能说差强人意吧……
夜色笼罩下,柳平徳只身一人离开了皇城,而在他前脚离开的瞬间,本看上去已经快要睡着的顺帝又转身坐了起来。
“来人。”
声音落下,门口两名太监没有动作,而一道黑影悄然出现在了陛下前,用沙哑如破锣般的嗓音,缓缓开口:
“陛下有何吩咐?”
“去锦绣园,召杨玄感杨积善兄弟觐见。”
“是。”回应落下,那身影再次消失,就好像从没出现过一般。
………
时间回到两个时辰前,神兵坊的马车将宁挽袖和白雅放到了安平酒楼外后便回了坊,临走前林素情还丢给了宁挽袖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又毫不意外的被宁挽袖无视了。
一路将白雅送到房间,待房门被推开时,宁挽袖轻呼一口气,说道:
“抱歉了,白小姐,本想着带你去玩一玩的,没成想居然会发生这种事情。”
宁挽袖揉了揉自己发酸的肩膀,着实有些愧疚。
“确实没有人能预料到,在洛京城周边会有这种规模的袭击事件,宁执事何必愧疚。”白雅看向宁挽袖,声音很是认真。
“而且说实话,比起在那个无聊的诗会里耗上一天,这种经历其实更有意思一些。”
“白小姐慎言。”这话说的宁挽袖又是一惊,好在周围并没有什么人听到白雅这说出去会引起众怒的话。
“有些话,就算是肺腑之言,也最好不要说出来为好。”宁挽袖有些无奈的说道。
“我自然知道这个道理。”白雅轻声说道。面色依旧平静。
“只是我认为在宁执事面前,不需要伪装……宁执事,是可以信任的人。”
被说了这样一番话,宁挽袖不知道该高兴还是如何,只是共同经历了这么一段可能牵及生死的经历,二人的关系确实近了些。
今天之前,宁挽袖还想着如何通过和白雅拉近关系,为神兵坊谋取更多利益,但现在他由衷希望这位有些‘奇怪’的女子,能在洛京有一段圆满的经历。
“还有六天就是大考,这段时间我就不来打扰白小姐了,有什么考试方面的需求,尽管和下人说。”宁挽袖说完,见白雅认真点了点头,本想就此离开时,一道声音传入耳中:
“我知道了…还有,以后宁执事称呼我全名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