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过去的日子

作者:墨之曜 更新时间:2020/5/6 10:47:54 字数:2210

铅色的天空洒下瓢泼大雨,淋在跪倒的少女身上。鲜血从破裂的腹部迸发,一柄长剑勉强支撑着她摇摇欲坠的身躯。昔日明亮的瞳孔已经逐渐扩散,苍白的脸庞在暴雨的洗刷下晃荡。

“为什么…”

昏黄的月光透过厚厚的云层照在她面前的少年脸上,却映不出他一丝情感。利刃划过剑鞘的声音是如此清澈,却无人称赞剑的锋利。毕竟,背叛的剑将永世背负恶名。

“对不起…”

他立直手臂,将战刃高高举起。随即,冷锋干脆地划过少女纤细的脖颈。

已经没有血液与头颅飞溅而出,少女无力的身躯缓缓向后倒去,瞬间被日尔瓦海的**吞没。

少女临死的一刻在想什么,绝望吗?悲伤吗?或许,也有一份对背叛的不甘?脑中的思绪归于混沌,最后剩下的执念也将逝去。

但...

“最后,终于看到这片海了啊…”

当一切结束后人们终于可以记述那段历史时,上至史官下至孩童都在争论一件事:那场颠覆一切的战争的导火索到底是什么?是贵族对平民的压迫已经到达了极点?还是共和国的力量已经强大到可以主动进攻?亦或是教皇与皇帝的决裂?没人能给出准确答案。后世的史书一一记载了这些推论,无数学者因对这个问题有新的发现而出名。然而,有一本无名氏所著的小说,写下了荒谬的观点。该小说被许多人视作笑谈,但也在调笑中流传下去。以上文字便是该小说节选。

——《战后重建时期的人文》,第六版

·

帝国边疆,白桦省,德兰镇...

和煦的夕阳懒散地将阳光洒过树荫,照在几个精疲力尽的孩子身上。男孩们的胸口微微起伏,趴在麦桶上沉沉的睡着。旁边的女孩手牵着手,一同倒在柔软的风铃草中不愿苏醒。

单薄的衬衣随着秋风轻轻地舞动,一个女孩随即打了个哆嗦。她稍微翻了翻身,把自己的身体向几人的怀抱靠去。可无论如何,日复一日的劳动与消瘦的身躯也无法驱赶几人脸上浅浅的微笑。

“唔…”阴影中一个少年揉着惺忪的睡眼,缓缓直起腰身。他眯起眼直视太阳的位置,默默思考了一下。

突然,“糟了!”他连忙爬到朋友身边,用力摇晃他肩膀,“快醒醒!雷吉斯!法尔谢菈!阿尔提娜!”

雷吉斯双手撑地,一个纵跃躲开了持续伸来的魔爪,紧接着也眯了夕阳一眼。他的手轻轻地击打在自己的额头上,叹了口气,又指了指远方,对塞鲁特说:“已经晚了,就让她们多睡一会吧。你看,卡萝塔修女已经出现在那边的小丘上了。”

“要被罚了吗?”塞鲁特苦笑道。

“没事,卡萝塔修女从不训诫的太狠,退一步说,今天本来就轮到我们烧饭。倒是阿尔提娜,她今晚会被修女罚跟我们一起工作吧……”两人随即相视一笑,又一头扎进采来的麦堆。

“叮”圣十字架的光芒在空中闪耀,一个修长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的身旁。看着仍呼呼大睡的众人,她微微摇了摇头,然后迅速抓起装睡的两人,把他们拖到一旁。

“主会惩罚说谎的孩子哦,我们不是约好在落日之前返回吗?”

“姐姐,我们今天太累了,不是故意违反规定的。”塞鲁特悄悄拉过雷吉斯的手,低着头道歉。

卡萝塔环顾周围沉甸甸的麦子,发觉树荫下的两人平安无事,原本满腔的担心与焦急迅速化为乌有。“走吧,你们的确采集了比原定目标多的多的麦子。我不会再追究你们的责任了,”她柔声说,“不过,你们还是得接受一点小小的惩罚,那就是把地上的两位淑女轻轻地背回家。要小心,如果不小心吵醒她们,你们的惩罚就会变回烧饭哦?”

塞鲁特猛的抬起头,惊喜地说:“谢谢修女代主赐予的恩赐!”

伴随着落日最后的余晖,几人律动的身影被狭长地印在回家的路上。远处悠扬的钟声似母亲的呼唤,正在召唤着回家的游子。

帝都,布列亚家族属地...

“咚——”

一只手几乎在钟声响起的同时便放在伊路德的额上。

伊路德的身体像是早有准备般“嗖”的一声弹到床的另一边。可雅特丽微微一笑,漂亮的一个空翻就控制住不断扭动的伊路德。

激烈的挣扎持续了几分钟,但雅特丽的手仍牢牢地摁在伊路德的肩上。眼见挣脱无望,伊路德缓缓停止了扭动并不情不愿的求情:“雅特丽,让我再睡一会好不好?”

“少爷,开学典礼将于今日八时于皇家军事学院召开,请准时抵达会场。”甜美却毫不留情的声音说道。

“雅特丽——”抱怨声幽怨地响起,随即被窝里的手认输般的缓缓拍了拍肩上的手臂。“替我更衣,明明悄悄跟你说过私下里称呼我的名字就可以了。”纤细的藕臂抽走摁在锁骨上的双手。“您的校礼服已经准备好了,少爷。”

雅特丽的手上拿着制服,熟练地披在伊路德的身上。紧接着跪在他的面前打理裤脚。透过百叶窗的阳光也为摆设的瑰丽而黯然失色。伊路德随手系紧胸前的纽扣,其余繁复的配饰自然会由雅特丽帮忙挂上。

自己不知何时已经习惯她的服侍了呢,伊路德暗想。可任时间飞逝,她仍然不承认与自己亲密无间的关系。

思索间,伊路德已走出卧室。他径直跑过走廊冲入餐厅,笑着向老管家沃尔特打声招呼:“替我向所有人问好!”沃尔特一如既往的鞠躬回礼并将早饭递给他。抓起象征着家族身份的长剑别过腰间。终于,伊路德跳进马车的车门,指挥着雅特丽驾车前行。迎着初升的旭日,车轮碾过灰色的石砖,踏踏的马蹄声不绝于耳。路旁正准备登车的是他最好的朋友阿尔兰,两人相视一笑,一同向皇家军事学院而去。

帝历162年9月,距离乱世的开场只剩下短短的两年。然而,绝大多数人对此一无所知。等到他们有闲心回顾在到底发生了什么时,那个充斥着荣誉与背叛的年代已经悄然离去。在这场将整个大陆搅的天翻地覆的战争中,无数英雄用铁与血在史书上狠狠地刻下自己的姓名。但若要问那个时代最为响亮的名号是什么,即使是三岁孩童也会毫不犹豫地回答道:“奇迹的魔术师”与“不败的辉将”。在他们的号令下,斗转星移,海枯石烂。但不为史学家所知的是,此时的他们仅仅是两名懵懂中的少年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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