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国边疆,德兰镇…
夕阳下一大两小的身影掠过麦田,往修道院走去。两个小人看起来臃肿不堪,仔细一瞧,却是两个少年背着两位少女稳稳的迈着步子。他们前面一名修女轻松的提着几十公斤的麦桶指引着方向,胸前的十字在阳光中一闪一闪,煞是好看。
寒风吹过几人单薄的素色衣装,却并不感到寒冷。在卡萝塔记忆中她早已不知度过了多少个这样飒爽的秋天。孩子们的欢笑声冲淡了修道生活带来的落寂,其中尤以她背后的几位带给她的快乐最甚。可惜他们也是孩子中最令人头疼的一批。像今天这样的迟到对他们而言早已成为习惯,只有自己每天还放不下心到处搜寻他们。她忍不住回过头瞪了一眼身后的两位,两位却像没看见一般做了个鬼脸。“哎…请主保佑这些孩子吧,原谅他们的顽劣。”
回家的路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因为背着二人的缘故速度略微放缓,抵达大门时已有炊烟袅袅。塞鲁特雷吉斯轻轻地拍了拍背后熟睡的脸庞,唤醒了两位休息中的女生。法尔谢菈阿尔提娜大大方方往后一跳,毫不顾忌形象的伸了个懒腰。
等卡萝塔修女走远后,塞鲁特眼珠一转,开口道:
“两位睡够了吗?因为我和雷吉斯的良好表现你们才不用被罚,还不快谢谢我们?”
法尔谢菈却丝毫不吃这一套,翻了个白眼回击:
“切,谁不知道你们是想让我们心甘情愿的来帮你们干活?”
阿尔提娜也开口帮衬着:
“聪明的你们怎么会忘记今天轮到你们干活,怕不是在外面就已经惦记好我们的劳力了对吧?”
假装被揭穿的雷吉斯也不脸红,反驳着:
“那我们事实上也背你们走了一路,更何况你们做饭的手艺明显比我们好,帮帮我们本来你们也能吃得更好!”
厨房破旧的木门也掩盖不住几人叽叽喳喳的争吵声,凯尔神父尴尬的看向满面怒容的卡萝塔,刚要开口便被卡萝塔抬手阻止了。“你不要解释,别以为我不知道他们平常也这样!主教诲的切莫与同伴争吵他们从没听进去过!”凯尔知道,平息这位嚒嚒怒火的最好办法就是快速的解决这件事。于是他悄悄遛出厨房寻找着4个调皮鬼。但他心里偷偷念叨着:你不从来也没为此惩罚过他们吗。
他推开木门一眼就看到那4位站在教堂前的广场上,其中雷吉斯和法尔谢菈快速的握了一下手,眼神里仿佛都透露出自己赚到了的光芒。塞鲁特阿尔提娜分立两侧似有不服的盯着对方,不过也把手搭在握住的双手上。凯尔知道,他们四个作为一个小团伙达成的协议必须要有这么一个仪式,代表四人都同意此协议。哪怕有任意一人反对,也无法通过。看起来他们的团队凝聚力很高吗,不过…
“天主在上,卡萝塔修女发怒了。几位可否快速前来厨房?”
从凯尔神父口中传来此等话语不亚于风暴将至。几人如遭电击,匆匆松开搭在一起的手掌快步冲向厨房,途中不忘互相指责几句。凯尔神父为几位莽撞的少年少女撑开门,低头看着几人忐忑的面孔,忍不住笑了。刚被修道院收养时阿尔提娜法尔谢菈也曾是文静怕生的小女孩,不过在遇见大大咧咧的雷吉斯塞鲁特后不多时就与两人同流合污了…
不过也正因为他们,这些后来被收养的孤儿们才能很快走出心理阴影并融入主的怀抱。从这个角度来说,他们的行为也是在行善呢。凯尔想。
麦桶在凯尔面前递过,那金黄的麦穗确实地提醒着他秋天到了。
每年的这个时候都是修道院最为繁忙的日子。孩子们都知道,今年的收成将决定翌年的生计。因此,这也是他们一年中劳动热情最高的季节。往常需要被一个个从床铺上拎起来的小朋友们在钟声响起前便推搡睡眼朦胧的哥哥姐姐们,似乎他们才是需要被提醒的人。
从山坡上的修道院向远方望去,一定能看到金黄的麦田里弯着腰忙碌的孩子们。一旁的葡萄园里神职人员们褪下长袍,小心翼翼地从树上摘下这些未来的马克。不知从何时起,修道院成为了整个小镇唯一的葡萄酒来源。凯尔的祝福使酒增色不少,虔诚的镇民们也乐于品尝这一不同于劣质啤酒的滋味。不过自从某晚卡萝塔在教堂背后逮住因半瓶酒便横七竖八地倒在地上的某四位后,酒窖就多了一把只有她拥有钥匙的大锁。
“今天卖出葡萄酒15瓶,获得3马克。塞鲁特总共收获小麦240斤,共制成白面包10斤,黑列巴70斤…”仓库里阿尔提娜在一堆堆物资前踱步而过,时不时用手捻起一点面包检查成色。米尔修女手中蘸着墨水的羽毛笔与阿尔提娜清脆的嗓音一同划过账本。事实上,这些记账工具是修道院为数不多无法自给自足的物资之一。
每当行商路过这个边陲小镇,雷吉斯和法尔谢菈都会一脸肉疼地向他们购买这些必需品。这不,今早还未破晓之时两人就已踏上了行程。一人背着与人等高装满白面包的大桶,另一人手里拎着数打葡萄酒并背着一个一样大的空桶。别看两人时常斗嘴,但在外人面前两人默契的双簧往往能给修道院剩下一笔钱财。紧销的产品如肥皂需要尽快入手,当日的白面包才能卖出最好的价钱。往往这个时候太阳仍高高地挂在空中,雷吉斯总会跑到酒馆中听从城里打工回来的镇民们的胡吹海侃。这时,法尔谢菈就会站在门口文静地笑着,注视着那好奇的背影。
无论手头的事再多再紧,修道院的人们都会在晚弥散前落座于长桌旁。在塞维塔院长的主持下每个人都会感谢主的恩赐,然后在开饭前交流自己今天的见闻。夜晚便是众人的自由时间。往往阿尔提娜跟随塞维塔祷告;塞鲁特辅助米尔教导知识;雷吉斯与卡尔修缮房舍;法尔谢菈帮助卡萝塔收拾餐具。一年又一年,岁月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流淌着。这不免给人一种错觉,时间或许在这个小小的修道院中暂停了。
感谢天主,今年是丰收的年份。或许在即将到来的寒冬中修道院能多收养一个孤儿,亦或许修道院穹顶上漏水的小洞得以修补。五天后便是四人成年的日子,他们会分别得到神父,修女的称号并得到一周后代表修道院出席小镇议事会的权利。虽然他们都不确定自己出生于哪一天,但他们将四人结义的那天定为他们共同的生日。他们将四人认识的那年作为他们的共同年龄,以当时唯一知道自己年龄的雷吉斯为准。
即便少年少女们多少次憧憬过成年后的模样,也为那种种将要加于己身的规矩所唉声叹气。因此,他们决定在这最后的日子里,再尽情的宣泄一次自己的汗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