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鲁特和阿尔提娜紧随雷吉斯跨出暗门,他们发现自己已经出现在修道院的背面。雷吉斯正等待着他们。不等塞鲁特要求,他便以最简略的方式把来龙去脉诉说了一遍。“听好了,塞鲁特、阿尔提娜。法尔谢菈的真名是法尔谢菈·维特斯托克,本应被我们称为四王女殿下。然而她是私生女,在十二年前被皇室发现并追杀。塞维塔救了她,通过极端手段让世人认为她已经死了。不知为何十二年后的今天哈德逊率部前来调查此事,‘我们’必须离开。”
雷吉斯戴上兜帽,搀扶着崩溃的法尔谢菈头也不回地向前走着。当雷吉斯的话语钻进阿尔提娜的耳中时,阿尔提娜却发现自己无法理解其中的意义。雷吉斯居然说法尔谢菈的姓是维特斯托克?还有,法尔谢菈为什么是这个样子?
“你是开玩笑的吧?”阿尔提娜颤抖地问。余音很快消失在寒冷的夜空中,却无人回答。忽然,她听到塞鲁特咬着牙说:“那其他人呢?”“哈德逊本是我们的哥哥,他无论如何也不会陷害修道院其他人的。”雷吉斯的声音如十月寒冬,仿佛能冰封他面前的空气。接着,她又听见塞鲁特低沉地说:“雷吉斯,你个混蛋。你不应该这么利用我们之间的信任。我和阿尔提娜会跟你走。我不知道法尔谢菈怎么了,但你看她清醒后会说什么!”
随即阿尔提娜感到一股大力将她拖向前方,是塞鲁特不管不顾地抓着她的手臂。“塞鲁特,你说句话啊,到底怎么了?”“阿尔提娜,对不起,等我们安全了我会让这个混蛋开口的。但在那之前,我们还得跟着他。”阿尔提娜迷茫的摇了摇头,无意识地跟上雷吉斯。
塞维塔褶皱的双手精确地将木柴放置在修道院最容易着火的地方。即使冷酷如他,在看着自己多年来的心血将被亲手毁灭时也无法如他表现的那样平静。橦·维特斯托克殿下,您必须活下去。无论牺牲。他想着。卡萝塔、米尔、凯尔是无辜的,自己多年来收养的孩子更没有错。难道自己终不可得到救赎,连赎罪之举亦只能将自己拖向深渊?主啊,我竟是如此的罪孽深重。他最后留恋地看了一眼,将手中的火把毫不犹豫地扔下。
随即,火光冲天。宁静的午夜被噼啪作响的炸裂声所撕裂,隐隐约约的哭喊声渲染出一副地狱的画面。圣母在火焰中慈悲地微笑,却缓缓倒下。昔日神圣的钟声化作悲哀的挽歌,直到自己也被吞噬。一道影子从熊熊烈焰中走出,塞维塔站在曾经是大门的地方,将手中的长剑插入面前的土地,静静地等待着什么。
“驾!驾!驾!”哈德逊快马加鞭,号令部队再快一点。他已经能看到前方滚滚的浓烟,心中升起了不想的预感。“该死,到底前方发生什么了!”突然,他像是想到了什么,怒喝出声:“特留一等兵!”“到!”“你负责接任队长,目标是一个18岁的修女,务必生擒!其余人员若有反抗,格杀勿论!”“是!”哈德逊随即脱离队伍,沿着一条只有自己知道的小路狂奔而去。塞维塔决不会在这种地方丢弃性命,他绝对按那条小路跑了。他如果在队伍面前投降,我也无权击杀他。我必须自己去找他!当年要不是他说我心术不正,我已经成为了锦衣玉食的主教了,怎会在这部队里晃悠!哈德逊暗骂道。
一路无话的四人正匆匆向帝国内部赶去。翻过这座山他们就可以在后天上午抵达镇里打工者所说的盖茨城。没想到四人会以这种形式实现梦想,雷吉斯想。然而,身边脸色阴沉地似要滴出水的塞鲁特时刻提醒着他必须为他已经料到的事承担责任。当他至少想稍微道歉时,那件事不出意外的发生了——。
伴随着轰然一声巨响,烟雾攀上夜空。空气逐渐变得灼热起来,焦臭的味道向四人袭来。阿尔提娜惊叫着:“天主在上,那是修道院的方向啊!到底发生了什么,我们必须回去!”当她转身要跑时塞鲁特拉着了她,吼道:“你清醒一点,我敢向天主起誓,已经没有幸存者了!你觉得雷吉斯为什么那么坚持要让我们离开?他刚才的解释中向我们隐藏了什么!他完全知道会这样!”
一边吼,塞鲁特一边怒视着雷吉斯。法尔谢菈在一旁瑟瑟发抖着,嘴里不断念叨着什么。雷吉斯苦笑道:“谢谢你的信任。我是想向你们合盘吐出,但阿尔提娜一定不会同意我的决定啊。如果我们四个都想活下来,我们必须走。”“那你也不能置其他人的生命于不顾啊!而且我们不早就约好了吗,绝不瞒着对方做出决定,我们每一个人都有权利否定!”
雷吉斯无言以对,默默低头接受着指责。阿尔提娜焦急地插嘴道:“看看法尔谢菈,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们必须先活下去才能讨论对错。等到了城里,我们在一起找雷吉斯问个清楚好吗?”“你怎么能这么冷血!大家都死了啊!卡萝塔修女,米尔修女,凯尔神父,塞维塔院长!为什么你还能冷静地考虑自己的生存啊!”“这...”阿尔提娜正要开口时一阵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
仗剑而立的塞维塔很快映入特留的眼帘。双方无需交流,彼此深知对方的来意。“杀!”特留挥手道,随即拔剑与其余士兵一同向前。与此同时,塞维塔动了。那一刻,剑光在火焰与黑夜的衬托下惊鸿一闪。黑、白、红三色谱写出一首亵渎的赞歌。并最终,将这地狱升华在主的面前。
魔鬼的祭祀啊,你可否知道?恶魔最后的祭品是你的鲜血?华丽的戏剧需要与其相衬的结局。而你,剧目的编写者,可否愿意奉献生命?
“我愿意。”
·
“小心!”塞鲁特抱着阿尔提娜一同从马蹄前滚开,长剑割开他背后的血肉。哈德逊勒住马,提着剑跳到雷吉斯的身旁,兴奋地喊叫着。“我说,塞维塔呢?”“他已经杀尽你带来的士兵了。”“什么,你居然说他不在这里!”哈德逊难以置信的望着雷吉斯。“我说,你的士兵都被他消灭了!”雷吉斯丝毫不畏惧地针锋相对道。“没关系,没关系。维特斯托克还在,我的任务还没有失败。”哈德逊狰狞地笑了,看向一旁跪坐着的法尔谢菈。“而谁又在乎你们这群贱人呢?”
他毫无征兆地一剑向雷吉斯砍去,雷吉斯勉强躲过。“雷吉斯快走!”是塞鲁特向哈德逊拿剑的手冲了上来。“滚开。”哈德逊不耐烦地说。倒转剑就捅了过去。然而塞鲁特不退反进,在躯体受击前硬生生用双手握住了剑刃。趁哈德逊一愣神,将剑扔了出去。塞鲁特被剧痛所干扰,后退的步伐慢了一拍。被哈德逊铁铸的拳甲重重地轰在脸上滚了出去。
雷吉斯愤怒地一拳挥上,却毫无效果。哈德逊冷笑地转过身,掐住来不及移动的雷吉斯的脖子,将他摁倒在地上。“嗯?你竟敢打我?没了剑正好,我可以亲手把我对塞维塔的愤怒倾泻在你身上。”他的手逐渐加力,雷吉斯的脸很快涨得通红,视野也逐渐模糊。
我,这是要死了吗?大脑逐渐缺氧,对眼前的事情已没有清晰的认知。他看到阿尔提娜哭着扶起塞鲁特,却说不出什么。他又看见了法尔谢菈,她颤抖的身姿在苍穹下显得那么孤独。自己多想上前陪陪她,可是自己无法离开。对不起...我知道了真相,但还是帮不了你...难道,这就是我们的未来还未开始就要迎来终结吗...
雷吉斯再次留恋地看向法尔谢菈,等等,她面前的是什么东西?雷吉斯努力聚焦着快要失去焦点的双眼,观察着。那是一件长长的银色物体,前段锐利的反射着月光。那是哈德逊的剑!雷吉斯忽然意识到他们得救的唯一方法,他不顾一切地吼道:“法尔谢菈,站起来!看看你的面前!”哈德逊奇怪地盯着雷吉斯,越发的使起劲来。“你在嚎些什么,想在死前最后跟她说句话?就算她是个狗娘养的杂种,你也不配和皇帝的后代说话!”雷吉斯的眼球逐渐充血,但他仍然喊着:“法尔谢菈,想想我们相处的日子,想想欢乐的大家!站起来!”
法尔谢菈没有动。她在镇上跑啊跑啊,却躲不过那群如影随形向她呓语着:“无名无分的东西,留在这里吧。”的士兵,每当转过一个转角他们都会悄无声息的出现并攻击她。每一个镇民都变成了游荡的怪物,跟在她的身后。每一道伤痕都不致命,却消耗着她的体力。她哭着,请求他们放过自己。似乎有一个若隐若无的声音指引着她,她只好向那个方向逃去。
“想想我们认识的那一天!想想我的名字!你绝对不会忘记的!”
法尔谢菈没有发现脚下的石块,啊的一声被绊倒在地。那些年不可名状的怪物和低语着的士兵趁机围了上来,像是要给她最后一击。“不,谁都可以,谁来救救我啊——”
“法尔谢菈!你的姓不是维特斯托克!你就是法尔谢菈,无论外人给你加上何种名号,你永远是陪伴雷吉斯的——”
在法尔谢菈被负面情绪淹没前的一刻,雷吉斯的声音再度传入她的耳中。眼前血色的世界支离破碎,冰冷却又实在的世界再度倒映在绛紫的瞳孔中。她并不十分清楚发生了什么,但就目前来讲,她所得知的够多了。她拾起手边的长剑,向那个压在雷吉斯身上的身影走去。
哈德逊犯了个错误。或许可以将其解释为哈德逊情绪激动的偶然,也或许可以将其解释为帝国士兵对皇帝的愚忠。哈德逊不知道的是,帝国就这么失去了杀死雷吉斯的最好机会。只要他的手再坚持几秒,这位未来的将军就会就此陨落。然而,哈德逊却怒急攻心,松开手响亮地扇了雷吉斯一耳光。“你居然敢侮辱维特斯托克这个姓!”在他刚想扇第二巴掌时,雷吉斯却笑了。紧接着,哈德逊胸前一凉,一柄长剑刺穿了他的心脏。
这是,什么...?为什么我的剑会出现在我的胸前?在哈德逊倒下前他如是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