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芬奇擦拭着衣服上其实不存在的血液，悠闲的走出别墅时，已经有人在门口等着他了。
“你已经得到了你想得到的。”芬奇看着眼前恭敬的跪伏在地上的男人，“根据你们的习俗，锡余部落，及其附近乡村的一万多人口的统治权，都将由你继承。”
“而我将全心全意聆听您的旨意，那台机器将立即由我的人运往白城。”男人没有抬头的意思，甚至将头埋的更低了。
“不需要那么紧张，如果机器送过来时还算完好，那就不会有任何事。”芬奇的声音从男人耳边传来，“我只是解决了你父亲的党羽，并没有伤害你的父亲，只是强迫他交出了酋长的位置，都是我们约定好的。”
“毕竟，你想怎么做是你的家事。”
“对了，这是白城和锡余部落之间的契约，我们不再需要它了，对吗？”
一张纸飘落在身边，耳边的脚步声重新响起，逐渐消失。男人保持着跪拜的姿势一动不动，直到他的耳边除了风声别无他音。
男人终于站起身，仔细叠好，收起了那张纸。
“等到处理完残局，这东西最好还是烧掉”，男人暗自想着。
没有什么迟疑，男人如同急切的野兽一般快步上前，推开了别墅的大门。
他父亲的侍从们，整齐的平躺在地上，额头处有这形状规整一致，大约有小指粗细的孔洞。
男人放轻脚步，就好像他担心惊扰到这里的亡灵。他在一位侍从面前蹲下来，推了推侍从的脑袋。
轻的不正常。
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但男人的瞳孔还是猛然收缩了起来。他不可置信的看着这个侍从的尸体，目光极快地扫过在场的所有“人”。
他感觉自己的冷汗打湿了衣服，喉咙莫名的发紧。
男人没有看到那位市长拿着什么武器。
但这个侍从的脑袋是空的，毫无疑问剩下的也都是空的。
然后，他看到了自己的父亲——那位老酋长。被捆住了手脚，堵住了嘴巴，正瞪大着快要突出眼眶的眼珠，恐惧的看着男人。
“别担心，不会很久。”
男人从地上捡起了一把短刀，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向着老酋长走去。
......
几个小时后。
“欢迎回来，市长先生！”
终于回到了白城，芬奇向着门口的两列卫兵点头致意。
自从白城的城市会议通过了《居民武装法案》以来，大部分的防卫机器人被重新封装，取而代之的是由城市公民高强度训练武装的白城守卫。
这种行为似乎有些愚蠢，然而白城自身高度自动化的生产方式使得相当一部分的人口实际处于无所事事的状态，而防卫机器人的生产短时间内仍然无法恢复。
当然，如果有人因此而狂妄的入侵白城，他们一定会在这里长眠，白城就是一粒“种子”，而为了它能够成长，其中的一切都将无条件的为其服务。
不知道其他的“种子”怎么样了——最后一段时间的浪潮肯定毁灭了大多数“种子”，这是很明显的事实。
不然即使芬奇不去找他们，他们也早该寻找到白城了。
脑中思绪纷乱，芬奇放慢了步伐，向着目的地前行。
与大多数“种子”一样，白城的城墙也有着夸张的尺寸——城墙大量使用上个世代的合成涂层材料和建造技术，能够抵御比导弹火炮更可怕的东西。
这堵围绕着白城的壁垒帮助白城安然度过了将近一个世纪的危险时期，可现在却不得不频繁维护。
上个世代的东西总是好的，芬奇暗自想着。
他们其实根本没有能力真正维护白城的壁垒，局势比最初的预期糟糕许多，白城的工程部门也只能尽力而为。
“欢迎回来，市长大人。”
有些老迈，然而中气十足的声音拉回了芬奇的思绪。
“怎么，不去享受一下这难得的假期吗，我的执行官？”
挂起恰到好处，却又带着些许无奈的微笑，芬奇看向了声音的来源——他的副手，白城商会的建立者和常任会长，也是这座城市规则的缔造者之一，克里特•约翰逊。
客观来说，芬奇在蛮族部落的模仿其实不算到位，如果只看外表，很少有人会觉得约翰逊已经年过四十，甚至如果观察不仔细，可能会有人觉得他不超过三十岁。
这位白城的“执行官”仿佛从油画中走出的古代酷吏，尤其是他的那双深陷在眼窝中的眼睛，总是流露出如同猛禽的威吓感，配上他仿佛雕塑一般棱角分明的脸，让人不由得想要敬而远之。
“执行官是市长手边的刑具，市长可以任意表现自己的情感，但执行官必须做到令人恐惧。”
这些不怎么合时宜的话是约翰逊的口头禅，无论芬奇怎么纠正都没用，在这方面约翰逊意外的固执。
不过，即使不支持约翰逊的理论，芬奇也不得不承认这位执政官的强干——自从他出厂任职以来，白城的原生人类相关效率都明显提升了一大截。
是的，无论是芬奇还是约翰逊，都是彻头彻尾的机械身躯——而驱动着他们行动的，则是源自他们人类本体的“数据化意识”。
“休息，哪里有什么休息？”约翰逊双手揣兜，随意的踢着地面上的石子，“服从白城秩序的部落民越来越多，维护我们秩序的纯粹与稳定却只会越来越难。”
“这的确是问题，然而也并非没有好处。”芬奇赞成的点了点头，“去中央大厦，我们一边走一边说。”
“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就在你出去的这不到两天时间里，你的办公桌上就堆满了那些部落民的礼物。”
“给我的礼物？”芬奇哑然失笑，“他们能送什么，人骨制品，还是珍珠黄金？”
“你差不多猜全了，市长。”在二人的面前，一座金字塔型的纯白色建筑逐渐从鳞次栉比的建筑群中显露出来，“不过有一样东西你肯定感兴趣。”
芬奇向约翰逊投去惊讶的眼神，而后者则从口袋里拿出了一个遍布裂纹，从中散发着紫黑色幽光的银白色小圆柱，递到了芬奇的手中。
“这是...！”芬奇几乎是立刻就认出了他手中握着的是什么东西。
“是的，一个超现实约束装置，虽然粗制滥造而且濒临失效，但这不能掩盖它的本质。”约翰逊的声音第一次带着些许疲惫，“这不是“种子”制造出来的，带来它的部落民称它为“圣物”。芬奇市长，恐怕有我们不知道的大事发生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