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春华秋实，但那是农家事，在这上京里却是张灯结彩的，路边摆着不少的摊子，路上的小孩笑闹着，不少人在街上逛着街市，还能看到不少赶早的商户纷纷取下了门板。
这一条街看去，卖鸭子的的有不少，杀鸭宰鸭收卖鸭毛的皆是不少，都说这上京有三怪，果真不假，老头怕老太，鸭子卖得比鸡快，不吃荤菜吃野菜，说得就是这。
的确是个繁华的年头，看着人来人往，人人过得有盼头。
步端却没多大感慨，只是又访酒家。
这次却不是搁屋外头了，明明里头客满似蚁窝，却偏要往里挤，哪里人多往哪挤，差着个名头就变成这上京第四怪了。
“店家，此处可有上好门房？”
步端走上柜台，先是抛下一锭银子，又故作不耐敲着桌。
“有的有的，不知需求如何。”
掌柜是个胖胖的中年人，脸上干爽没有胡茬子，头上戴着一顶棕色帽子，看着不像是老练，却低着头，不停地算着账目。
“房不大，有三餐即可，不用巡夜，但酒管够，无马要厩。”
听到这，这胖掌柜才抬起头看了一眼步端，上下打量了一下，也没要求收回其腰间佩剑，只是淡淡回了一句。
“可以，三餐和酒稍后一并送到，马草管够。”掌柜说完，转头又唤一小二，“去，天字，零号。”最后的零号两字是极小声说出来的，只有三人可闻。
随着小二上了二楼，在里面七拐八拐的，最后又在一个昏暗的楼梯下了楼，走进了一件小房间。
人送到了，小二自然离去了。
这里昏暗基本没什么光亮，也不见有人秉烛，只有那隔墙十足浓烈的酒香味。
这里房间不多，只有四间，步端随意进了一间，进了屋边盘坐而下，腰间佩剑卧与腿上，闭目不知想着什么。
门外只有偶尔传来几声脚步，听声音，应该都是暗暗夹杂内劲的，没有刻意隐藏，看来这个地方没有必要隐藏实力。
但步端不得不谨慎，这里是京中少有的网点，宽且大多网点都是良莠不齐的，其中夹杂一些白的，那迟早是要出事的。
在小房里盘坐不消片刻，门口便传来了敲门的声音，步端闻音识意，起身再次走出了门去。
一个举着烛台的白面小生出现在步端面前，这也是这地方唯一一个会点蜡烛的人，意思就是明暗间互不相识，来时不留痕迹，走时不留疑虑。
这次是来到了走廊的尽头，被悄然打开了一扇暗门，虽然步端只算是第二次来这种地方，但还算是轻车熟路，没有过多惊讶，只是一路跟着那摇曳的烛火，不去管那秉烛之人。
“路数，报酬，何事！”
还没到地方，便能听到里面传来一个粗犷的声音，听着有些慵懒，却说得十分流畅，想来业务很是熟练。
步端很爽快，直接从腰间取下一物事，这物事无甚稀奇，只是一个锦囊，里面却沉甸甸的，想来是有不少东西。
“白的黄的？”
里面又是发问。
“黄的。”
步端回答干脆。
“那就先进来，稍等片刻。”
说的话依旧很简单，却少了一丝慵懒，毕竟是一单黄单，不是那些小的白单能比的。
步端上前，看见里面有着大量的书籍，排列还算整齐，却因为过于繁多，看得又感觉十分杂乱。
一堆杂书中间有个书案，案前昏暗，却坐着个人埋头誊写着什么。
“先说一下事情吧，能说的，能做的都可以。”
“只有两件事，第一是叶家的情报。”
说道这里，那案前的人似是讶异一般，抬起了头。
“叶家情报好办，但不值这个价，相差甚远，那第二个？”
“皇家！”
“嘶~”
一道长吸冷气的声音响起，却又立马止住。
“这话现在可不能乱说，这个是不可能的，你也不是不知道这个地界，那怕是说都是不能说。”
“我只问能不能。”
步端并没有多大意外，毕竟这事情本来没有那么简单。
“可以，但也有不可为之处，按照当下时局来说，一些重臣和上面那位的消息不能透露，下面的一些小动作还是能够提供消息的。”
“无妨，只要一些县公主的消息便可，但关于叶家的事情，所有的消息都给我。”
“这倒不是很难，只是整理要花些时间，恐怕要等明日了。”
步端皱了皱眉，却没有表现出太多不耐，只是留下了两锭金子，当做了定金。
随后就头也不回，走向了门外。
都说乱世武盛世文，最近的上京却无端设下许多擂台，说是宫中缺乏善武之人，要在其中挑出个中好手，于情说，这春节未过几日，于礼说，这国界安康，此番大费周章的，想来必定是有些一二门道。
挑的时日约莫要一个月左右，在那种瓜前，又在清明后。
步端是明白其中一些道道的，关于宫中的消息，步端有着一条自己的消息渠道。
自两年前起，那龙椅上的人便是易主了，当朝之君死于一桩丑事，宫中自然不敢外传，当是死了不少近身的官宦。
那君王才堪过而立，平日里又是个贤明君王的形象，却不知是什么孽根祸遗至此，早年膝下承了七位公主，直至五年前才得一子。
如此说，那易主之人定是那不过五六的小娃娃，行不能，语不焉，还要做那皇帝，当真当世一难人。
这么一整理头绪，这所谓的设擂选贤就足以玩味了，其中的关系估计七扭八拐的，从西城门到东城门都不够说道的。
不过几步的路，还没拐过几个路口，一个打擂台俨然占了一条去路，许多的车马都是绕着这台的边走过的。
虽然不方便，每个人心里都是怨声载道的，但都没法子把那情绪带到脸上去，若是不小心漏了什么口风，说不准就是一个大帽子，那亡命牌一插一拔，那这辈子所有的痛苦全都要被塞到一起去了。
步端远远观望着，两个大营棚就直接扎在了擂台的旁边，这又是占去了不少的道路，营前摆着一个大鼓，大鼓的边上还挂着一口大锣，想来是为了之后的比武做准备的。
鼓前设了一案，案前一人，边上两个卒隶，那人头上只是扎着一个冠，衣服虽不甚起眼，但腰间有着御赐的腰牌，想来和钦差没多大区别。
边上能看见一个告示牌，上面满登登的，和一边的榜文牌俨然两个风光，此时有不少民众聚集着看着这上边，大多数是不识字的，只是凑个热闹。
识字的也是有的，偶尔也有人会读出声来，让人听得也算是真切，读到一半正要思索之际，那些见没了下文的民众便会不识趣地催促继续读去，不给人思考的时间。
那告示也算是一种诏书，只是被复写而出，上书各字皆是好字，连在一起却不见得是好话。
天下大定已久，王朝以过三世，念其宗帝以武开国已过百年之数，这元籍之号却是毫无撼动，思旧朝，虽仍有祸乱横行，但朝内尚武，国邦安康，现匪立为汉，盗立为侠，匪盗之患日少，朝内武职日减，不当如此，特设擂选贤，不亵文，不渎武，王朝当盛永年。
短短几句话，说的算是呕心沥血了，那个门面是足了，但那里边的东西却是空空的，毫无道理，与事实相去甚远。
今时虽然表明是个国泰民安之相，有紫气东来，万朝来拜，但金贵之外看够了就容易沉下去，那其中的败絮就容易浮上来。
盛世已不见遍地饿殍，加收关税与各类税务本是常事，但日益上升的关税就像是，初一到十五的月亮，那是一天一个样。
想来不久之后，这其中不少弊处皆会尽皆显现。
这些话已经够得罪人了，更别提之后的那句，匪汉侠盗之说了，那可是得罪了不少江湖儿郎和绿林子女了。
步端看得那是一个愁眉紧锁，这些事情本与自己无大瓜葛，但偏是在这个时候，自己的一些事情偏偏又与这该死的皇家出入，不知山上一闲人知道后会如何笑谈。
自己这刚刚入世不过一月，便要成那山下一莽夫，上有不知深浅潭，下有不知去向路，当真不知如何是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