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兄还是先别说了,等东西搬进去了再说,看你这车上的阵仗恐怕这上京是要变天了。”
见尤甫生还要开口,这川宿便赶忙开口阻止了尤甫生接下来要出口的话,没好气看了一眼这个大师兄。
“好,好,那我便在这看着你搬了。”尤甫生倚着门角笑着道。
这老赶海却听着不乐意了:“嘿!我说小鱿鱼啊,你这不厚道啊,虽然老子知道你是腿脚不便,但你在旁边说风凉话的嘴能不能停一会会啊,老年人耳根子本就嗡嗡作响不清净了。”
尤甫生听了赶海的话也不做声了,但脸上的笑意却依旧为曾停歇。
折腾了好一会啊,也是应证了一句话,你不用用力,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少力。
这车上的东西总算是抬进来了,川宿直接累的哐的一声把东西放地上了,那篷布里边一下子发出了嘈杂的尖啸声,听得川宿又是一阵不寒而栗。
“好了好了,搞定了,师兄你自己看一下有没有损坏了还是什么。”
尤甫生却是看都没看,直接出了门,坐在了车上。
“这里不是你住所,还是到了你住所再说,顺便讨两口粗茶喝喝。”
赶海也坐上了车,川宿则是拿了一把锁锁住了门,这次可真不敢随便拿个布条缠绕一下了,那银两没了还好说,这篷布里的东西被放出来,那可真就是天塌了。
“先不说朝纲的问题,就目前情况来看,师傅他还是很有先见之明的,对于一般人来说,不过是在城里刮过一阵风暴,只要挨过去就好,但对于我们来说,这已经是积累了十几年的失态了,从铁索之变后就已经表露出来了,本来这些事情还可以私了,可偏偏裘君动了师妹,恰巧碰上了老冤家,爪山,也就一次性解决了。”刚刚到了川宿的居所,才刚刚坐下来喝了两口水,尤甫生便是坐而论道,侃侃而谈起来,说的大部分是川宿不知道的事情。
川宿很努力的在理解,至少目前知道了自己师傅和朝廷的梁子有多大,关系有多复杂。
“那接下来该怎么办,总不能说,我们去篡位,然后自立为王吧。”
尤甫生摇了摇头,想继续说,门外刚刚安顿好马匹的赶海却是进来了。
“甫生啊,你师傅在走之前也说过了,不要想着去做那皇帝,如果有这心思,还是尽早打消了,你师弟早几个月下山,你还是先去问一下情况再说。”
赶海语重心长,虽然不知道尤甫生到底是个什么想法,这次下山除了解决爪山问题和劫天牢以外,其他的最好不要做。
“并不是你想的那样,这些都是另说的,主要是现在哪怕是裘君崩殂,朝廷依旧没有停下对我们的打压,我们不去争权夺利,但也要维护我们七峰之一的名头。”
尤甫生说道,其实在尤甫生的心里,这七峰之一的名头并不重要,只是多年被爪山虎视眈眈,又被裘君列为第一除贼的对象,压力不可谓不大,好在师妹下了山后朝廷方面的压力也小了很多,要不然真不知道现在自己是在一个什么样的地方。
“师兄,这次行动我也是刚刚得知情况,具体什么细节我也不甚明了,但明晚将要发生什么我也是知道的,只希望到时候别把我排除在外,毕竟.....”川宿顿了顿又道:“毕竟我也是师傅的门徒之一。”
尤甫生低头思索,他知道川宿在想什么,这么多年来,川宿虽然也在山上待了一年,但始终属于一个近亲远疏的状态,川宿对于自己的家世又有些难以启齿,在山上只是说自己是孤儿,但每个人都是知道的。
一番思索,想了一下其中的利弊,尤甫生再次开口:“师傅教予你的那些可有学全了?“
川宿摇了摇头,却又是点了点头:“其他的都保证是学的全了,但那本机巧学的剩下一本是最近师姐给我的,还在研究。”
尤甫生点点头:“那你觉得今晚能够做些什么。”
“你就不要为难小川了,这都多大的事,不就是杀几个人吗,哪至于怎么大费周章的,尹老头那年造的杀孽恐怕这京城都装不下,回头还不是陪着我谈笑吃酒。”
赶海靠在门边,腰板子虽然有些弯曲了,但依旧努力地让头靠在门框上。
“海老说的也是,只是我们几个修行尚浅,做不到师傅那般,这又与铁索搭上了边,不得不多做准备。”
“铁索吗,那老家伙也在天牢里待了十几年了,不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样子,当年尹兮须和我还有丒长青都是一个地方出来的,丒长青和尹兮须两人不知道什么时候起练起了武,说是要闯荡一番,我放不下家里人,在海边生活了十几年,但最后家人全都没了,等到出来的时候,才发现这两个老小子搞出了那么多幺蛾子,这么多年了,两个人膝下连一子都未成全。”
赶海听到铁索,不由得又是一阵回忆,想想是应该为老朋友做些什么了。
“这故事之前也是听您说过,我想对于师傅来说,首要还是要救出丒老的,但爪山必须灭掉,这次趁着他们下山来,正好瓮中捉鳖。”尤甫生道。
川宿不说话了,继续琢磨起那本书,偶尔抬头看着两人对话,又是笑又是惆怅,又到饼柜里拿了些面饼子和糕放到桌上。
”好了,先不说了,我要到外边找些老关系,或许能够得到不少有用的消息,甫生你就管好自己的那些宠物,小川就继续研究,等到小步回来我们一起商量对策,到时候我们几个老小也能一起喝几壶。“
赶海说着就走出了门去。
对于赶海来说,这京城也是好些时日没来了,如今却已经是大变样了,上一次来的时候只记得韵朝春只是起了二楼,还远远没有绵延一片的样貌,这会儿一看,好家伙,已经饶了这皇宫一圈了,要从里边出来或者外边进去都是要从韵朝春房底下借过的。
接下来,赶海要去的正是韵朝春。
步端看着远处士兵正在厮杀着,手里的剑微微颤抖,四周有不少人正在作壁上观,其中刃道峰的徐靖清便是在步端的不远处,只是看的却是那徐青欣。
其他的七峰也是出了一些探子,主要是为了一点,前段时间外边谣传了好一阵的七峰篡位,这好不容易过了风头,又再次有人提起,这回可是知道了究竟是谁在散布谣言了。
散步这谣言的正是这个名不见经传的爪山,主要目的就是为了自己篡位的事实创造隐蔽的条件,可这纸终究没保住火,罪魁祸首还是被大家发现了。
“叔叔?”
徐青欣十分意外地转过头,看着不远处站着的徐靖清,和徐靖清身后站着的一众门派长老和高层,不由得有些意外。
“青欣侄女也是越发水灵了,只是这面罩一戴,连我都要人不出来了,怎么样?老龅牙最近可好。”
徐靖清并未走上前去,站在不远处,说的话却是难得亲切。
徐青欣听着有些犹豫,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老龅牙是自己父亲在外人嘴里的绰号,可自己不能承认,虽然时隔多年听着十分亲切,但现在却无法回答这个问题。
“父亲他...”徐靖清顿了顿:“我与父亲也是许久未见了,偶有书信往来,说是身子还算硬朗。”
“硬朗?哈哈哈....那就好,我这侄女也真是厉害,不和那老龅牙一般阴损,行的正走得直,不如为叔给你免了这宫中苦劳,可好?”
徐靖清虽然这么说,但始终未走上前,原因很复杂,但主要是现在的立场并不一样。
“靖清叔为何如此说,宫中待我不薄,青欣恐怕难辞其咎,现在离开心中也是不安的。”
步端看着局面,也是一路跳了过来,站在两方的中间,前几日与徐靖清说明了自己此行的目的,但见其表态不详,没有交涉的余地,到了今日看来,这刃道峰徐靖清别有意图。
徐靖清看了一眼步端,又看了一眼徐青欣,眼里不知是个什么神色。
“今日适逢其会,本来只是作壁上观,也好让我看看现在的朝廷是个什么样色,没想到竟然连圣山的人也拉拢了。”
说着,徐靖清退后了去。
徐青欣一直知道步端在远处遥望此地,此时见到也不是很惊讶,只是微微颔首表示谢意。
“没想到你的手段也是不错,竟然见不到一丝毒性发作。”
徐青欣打量了一下步端很是意外,虽然嘴里这么说吧,但真给步端的也不是毒药,只是服用下去身上会带着一丝淡淡的味道,用来追踪使用的。
“端与师兄相处了这么多年,见过的毒虫蛊虫手法繁多,怎么说也要耳濡目染个招半式。”
步端笑道,却是双手抱胸,也是表明自己现在对于徐青欣的立场,顶多是袖手旁观。
不知什么时候,下方燃气了大火,不少百姓大呼走水,甚至有些已然焦灼的人影被爪山的人挡在面前冲出了火场。
徐青欣知道时候差不多了,几个健步下了房顶,冲进了一处院子中的地洞里。
步端看着,依稀记得那地洞似乎之前见过,好像是一吹茅房坑子挖就的,此时看着,心中难免升起一丝异样。
上千士兵与爪山的贼寇厮杀一块,重重包围之下爪山的人是别想出来的,却是没想到竟然有如此多的贼人埋伏于京城地下,这番粗略算下,光是被打杀的贼人都有上千,已然有了成军之势。
兵卒却是应对吃力,三个兵丁才抵一贼之力,想必是许久未见战阵,这番下来已经是死伤惨重了。
周围也有不怕事的老百姓,有些只是和着几个人在边上围观,也有胆大的冲进去,能带一些财物,便多带一些,终是贪心不足,横死当场。
没想到城中行事如此不便,为了出其不意却未疏散百姓,但疏散了百姓却又偏偏有些打草惊蛇,也是一件难做的事。
步端已经有了大概的想法,今晚的行动也是势在必行,不信那衡陆流能够出得了城,逃得了命。
衡陆流此时已然不在地下,多年来的打杀劫掠所历练,对于危险的嗅觉已然有些门道,此时正在一处小楼‘望风听雨’,和着自己儿子衡尚㰯(hou第四声,tou第三四声也可)在商量着什么。
这衡尚㰯才十岁出头,对着自己的父亲有着一些莫名的崇拜,听着父亲说。
“裘王朝野,本应饿殍遍地,浮屠众义,保一方民,尚㰯啊,父亲知道你还年幼听不太懂,但今日为父要教你的是这避嫌的道理。”
衡尚㰯还不知道多少人情世故,只知道自己的父亲十分伟大,带着村里乡亲一众叔伯在爪山上安居乐业,与那裘君不差分毫,也不管父亲是不是在胡扯。
“你看啊,今日这满城风雨,我们还能在这喝喝茶什么的,这都是眼光的问题,这段时间京城龙盘虎踞,那裘君是不敢妄动的,但被劫了公主,这肯定坐不住,前些时日已然厉兵秣马,今日正好是清明佳节,想必已是镇不住民声,一个个放出城去祭扫,这才要尽快动手。”
如此一番话,逻辑明确,也大概猜到了一些意图,但却也只是匹夫谋略,在十三岁的衡尚㰯眼里耳中却是如同警世恒言般阵阵响动。
其实,衡陆流也是有些私心的,他其实知道自己成不了多少事情,在很多东西上边有了局限,但自己未出世的孩子却能成一番事业,这才出来也只是为衡尚㰯的安全着想,但又不能不历练一番,也就到了个最为稳妥的地方安置下来。
隔壁一个茶桌上坐着一个人,浑身被一白布笼罩,扎眼得很,却从头到尾没说一句话,这也让衡陆流多了一个心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