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有请毕业生代表,一班林瑶同学,上台发言。”
台下一阵雷鸣掌声,我刚好从人群中挤到了我的座位上,手里捧着鲜花。旁人见我油头粉面的,不禁低声笑了起来。
都怪秦心,走之前还要给我化个妆。我整了整领子,旁边的一个女人轻声笑道:“早自习不好好上,偷摸去打扮去了?”
“安老师……”我惊呼起来,周围的人目光都向我射了过来。我连忙捂住嘴,小声说道:“为啥我旁边坐着的是你啊?”
“早自习排座位,你不在我就只好把你拉在我旁边了。”安老师说完,眼神瞥向我手里的花说道:“怎么,一会儿你要给我表妹献花啊?”
我突然想起来,林瑶学姐是安老师的表妹,现在这让我处在了更加尴尬的地位。
“害羞什么,献花多好。”安老师看我如此害羞,一边低声笑着一边拍着我的腿。
林瑶学姐的声线覆着磁性也不失甜美,仿佛在一点点的揪着我的内心一样,诱拐我陷入了她讲话内容里。
“往事如昨,入学的场景历历在目。这三年发生了许多故事,也有许多分歧,许多波折。和老师的,和朋友的,和同学的,那些细碎美好的故事,凝结在一起,铸造了我们高中生活的点点滴滴。我有幸成为了校广播站的广播员,每天中午都能给大家带来欢乐,带来惬意,也同时我很享受这个过程。在这段时间,我认识了一个非常好的陈佳学妹。她能帮我解决很多困惑,让我明白了很多我从来没有感受过的道理,也能把我的苦衷慢慢化解。”
我似乎在台下看到了陈佳的身影,她的肩膀在颤抖着,似乎被林瑶学姐点到自己的话感染到了似的。回想一下,陈佳当初说的解决心理问题,果然确有其事。
“还有我最喜欢的小学弟,他并不出众,也喜欢惹是生非。却在我最黑暗的那段时间中,在他那里得到了我想要的答案。他愿意聆听,喜欢用他独有的方式,解决身边朋友的麻烦。虽然,多数解决方式是痛苦的。甚至还不顾一切的伤害自己……我不知道走了之后,他还会不会继续用‘折磨自己,成全他人’的方式来解决问题,但是……希望我们能够理解他……”
这话什么意思?我有些愤懑,激动的想要站起来,却被安老师按住了。
“淡定,今天他们是天。”安老师苦口婆心地劝道。
“我们都是夜空里璀璨的星,共同照亮这个需要被拯救的世界。只有在这一天,我们才能对着母校,对着我们的青春,用我们饱满的深情,骄傲的热泪盈眶。认识大家,被大家认识,我都很快乐。感谢三年共同的陪伴,感谢老师们辛勤的教诲。愿友谊长存,生生不息,愿恩师身体健康,万事如意,愿我们在座的各位心想事成,大吉大利。虽然青春总会留着遗憾,总是感觉好多事情没有做,甚至连给我小学弟洗白的机会还没有完成,但是……”
林瑶深吸了一口气,全场也摒住了呼吸,好像此刻应该有什么东西即将密谋起来。私底下几个女生听着林瑶深情的演讲偷偷的抹眼泪,就连坐在我旁边的安老师也不由自主地眼眶泛红。真的是,你们女人都是水做的吗?还有,你个三十岁地老女人跟着哭个屁。
感觉林瑶学姐的眼泪已经止不住了,我都有些担心她能不能演讲完。此刻安老师推了推我的胳膊说道:“还愣着干嘛,上去献花啊。”
“噢噢。”我连忙起身,向台上走去。四周的目光渐渐向我聚集过来,我似乎听到他们有些人的低语,对我的发型妆容似乎议论纷纷。
主要是我微胖,这种修身的制服实在是让我穿的难受,显得我过分臃肿。
林瑶学姐似乎看到了我,笑容绽放开来,之后对着话筒,声音轻柔的说道:“但是,今天,我们就要毕业了……”
全场开始哭了出来,有些人似乎已经泣不成声。就连我这个局外人,此刻都有被打动。
我望着一身白色连衣裙的她,在灯光之下显得十分端庄优雅,我手捧鲜花,缓缓走上台,看向了林瑶学姐。
“沈落!”
人群之中一个男生的声音洪亮的喊了出来,紧接着更多的人都喊着我的名字。
“小胖子冲啊!”
“加油!小胖子!”
这是什么节奏?我疑惑的看向林瑶学姐,她此刻脸上挂着泪水,歪着头看向我。我双手把花呈上,她微笑着接过鲜花,之后紧紧的抱着我。
台下的同学们有的在吹口哨,之后雷鸣般的掌声热烈响起。林瑶在我耳边轻轻的喘着气,搞得我耳朵好痒。
“我终于帮你摆脱掉了。”林瑶声音还是那般轻柔,只不过略带哭腔,让我倍感心痛。
“怎么办,就这一瞬间,我好像离不开你了一样。”她说完,把头缩了回去,含情脉脉的看着我。
“没事,我不是还得帮你解惑么。”我尴尬的说道,只觉得脸上滚烫的。她听完我说的话,流着眼泪笑出了声。
“来,该你说两句了。”林瑶拉着我走向了话筒边。
“我说啥啊,我没记得有这个环节啊。”
“有啊,别忘了今天是我们的毕业典礼!”林瑶耍着小脾气对我说道。我点了点头,今天你们是天。
之后我迎着雷鸣掌声,对着话筒清了清嗓子,全场安静了下来,仿佛此刻我是上帝一样。没想到有朝一日我还能有这种待遇。
“我不知道居然还会有这样的环节,但也很荣幸能有这样的机会。估计明年今日,学弟学妹们就会像我们今天送别高三生一样送别我们。呃……时光荏苒,岁月嫣然,听完林瑶学姐的话,让太多的人动容落泪。也希望前辈们前程似锦,早日铸就辉煌吧,谢谢各位。”
台下再一次响起雷鸣掌声。身后的幕帘掀起,一架钢琴缓缓映入眼帘。我心里微微一颤,总觉得有不好的事情要发生。之后我看向林瑶学姐,只见林瑶学姐一脸坏笑道:“高一的时候,我记得你时不时的在琴房练琴,今天就不能为我们弹奏一曲吗?”
“你这搞得事情有点大了吧,我那就是小打小闹。”
“我今天偏要你的小打小闹。”
“你怎么……”
我看着执拗的林瑶学姐,太阳穴一紧。没办法,今天你是天。
“好好好。”我走向了钢琴,坐在了椅子上。
“下面有请沈落同学,为我们弹奏一曲《送别》。”
《送别》?我脑子里闪过了无数个谱子,唯独不记得送别怎么弹,歌唱的部分好像还会点。真是的,这一天难道不应该弹《友谊地久天长》吗?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台下这么爱鼓掌,这不是摆明了看我的笑话了么。
在灯光的照耀下,我无奈地深吸了一口气,之后随便像想一个舒缓的旋律,渐渐融进了主旋律。
“长亭外,古道边,芳草碧连天……”
全场跟着轻轻的吟唱起来。林瑶学姐站在我旁边,静静的看着我弹琴。她的嘴上没有跟着唱,似乎对我的手指颇感兴趣似的,直勾勾地盯着我的手指。
拜托,别这么看着我啊,万一垮了怎么办。
我全身冷汗,紧张的不知所措,然而此刻不能崩盘。
“人生难得是欢聚,唯有别离多……”
我长舒了口气,感觉我的后背已经湿透了。
再一次的,全场响起了雷鸣掌声。我起身,面向台下的观众,深深的鞠了一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