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云布满天空,一条一条,看似柔弱无力,却偏偏分割了夕阳。这座典雅巍峨的城楼,这座因为家族姓氏而荣耀至今的亭台楼阁,一半闪着斜阳的光芒,一半沉入黏稠的暗影里。
“我们该动身了,莱克斯。”
窗前那个女孩束起长发,穿起暗色的斗篷。
“小姐,按照您的吩咐,我们目前所有可以调动的资金都准备好了,武器装备和一些食物也均已装车。随时可以出发了。”
门口那个名为莱克斯的管家模样的男人鞠躬说道。
“暮湫,你真的决定了么。”莱克斯直起身子,向前一步。
“嗯。已经没有退路可走了。我已经不想再待在这个污浊不堪的地方了……”
暮湫回望了一眼这个自己生活了十八年的房间,临迈出门前,又折返回来,抓起梳妆台上那个闪耀着金光的挂坠。
“银杏叶...小姐,带着的话有暴露您身份的风险……”
“无妨。没多少人能明白它的含义……这是我对这里最后的思念了。”
时暮湫把它戴到胸口。
“以后不要提起那个姓氏了。”
“以后,我叫时暮湫。”
落日不甘心地洒下最后的余晖,被渐渐来袭的黑暗击溃成粉末一般的光雾。一股浩大的平寂飘浮到城池的上空。
这座城被吞下了,安静了。
可安静中还涌动着。
伺机而动,适时而发。
——
“小姐,应当用晚餐了。”女仆恭恭敬敬地敲了敲暮湫的房门。但是没有任何回应。
“小姐?”她打开门,小心地走了进去,房间里空空荡荡。
“莱克斯大人,小姐不见了!”那女仆慌里慌张地冲出门,向隔壁管家的房间跑去。
但是徒劳,那里也空无一人。她吓得跪坐到地上。
“老爷!太太!小姐和管家都不见了……他们、他们……”
——
傍晚的城中华灯初上,时暮湫一行人却在暗影里快速移动着。
繁华的晚市上陈列着琳琅满目的奢侈品,灯火通明的殿堂中传来贵族社交的欢声笑语。在这同一个夜幕下,富人的幸福和美满在亮如白昼的光明里充斥着,盖过了黑暗中微微弱弱的呜咽。
幽暗的巷子里传来不堪病痛的无助呼喊,昏暗的灯光下飘过食不果腹的哀嚎,这一声声在暮湫耳中比那富丽堂皇的喧哗更加嘈杂。在闹市中,暮湫为了隐藏身份,只能选择充耳不闻;但越远离城中心,这些幽咽之声变越发密集。
直到,直到她忍无可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