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快到了啊，一路上也没有遇到什么人。”
不断观察着四周的慕零轻轻地揉搓了一会儿眼睛，紧接着转移视线看向了别处。
身旁两位正在友好交流的少女们。
师爱似乎是很喜欢尹樱的样子，不断地找合适的话题说下去。
而尹樱，脸上的胆怯与那内心中难以捉摸的复杂感情似乎也是消散了一些。
就是可惜以及不敢长时间和师爱对视，没过一会儿便会害怕地利用慕零的身体躲起来。
一叶蔽目法从现实角度来说起不到什么作用，但对于尹樱那较为脆弱的心，够用了。
倒不如说，慕零现在，此时此刻，还有点担心尹樱会不会因为在外时间过长导致不舒服之类的。
“哎呀，我们先...嗯？”
连忙整理了一下内心之后，慕零打算将准备好的话题抛出，方便插入两位美少女的对话之中。
可这都才刚刚开口，让慕零耳烦的电话铃声却在此刻响起。
“啊！”
面对突如其来的刺耳电话铃声，胆小的尹樱自然被吓到了，如受惊的幼猫一般连忙躲进了慕零的怀中。
一旁的师爱虽对于尹樱这行为有点在意，但通过刚刚那些并不复杂的对话，她清楚尹樱不是正常女生。
让一只担惊受怕的小猫咪躲在温柔的主人的怀中，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对不起啊，吓到你了吧...”
一边略带歉意地安慰，一边迅速拿出手机查看来讯息的慕零显得一丝慌张。
但慌张过后，却又是些许惊讶。
“没事的，有我在呢，嗯？”
并没有直接接通电话的慕零缓慢地抚平了尹樱的情绪，并确认似乎无大碍之后，进行接通。
同时，确认尹樱真的没有什么问题之后，与师爱微微对视，之后缓缓地向后退了数步。
“喂，请问怎么了吗？”
“那个，慕零 你可以回答我的那个问题了吗？”
熟悉的声音。
让慕零瞬间回忆起那块小地方，那块体育仓库后方的小空地。
“邓青雪吗...”
没错，此时突然打电话过来的人，就是昨天刚刚被慕零拒绝的两姐妹中的一人。
而她口中所说的那个问题，指代什么，慕零非常清楚...
“假如实在不能成为情侣，无法拉近心与心之间的距离，那是否可以算作是一种任性的补偿，拉近一下肉体之间的距离呢？”
这句话，即使在那之后的几十个小时之内经历了这么多事情的现在，慕零也始终难以忘记。
不，可以说是每时每刻都被他自己挂在心中。想去认真思考对待但是却不断地逃避。
成为不了情侣便成为炮（屏蔽）友...该怎么说呢，究竟是过于理性的一句话还是究极感性的想法呢？
假如真的存在不考虑任何让人心酸的外界因素，与一位交谈较少甚至毫无交集的异性，互相用肉体取悦对方，得到双方都想得到的满足感，安全感，幸运感。而翻云覆雨之后，两人又像陌生人一样各自过各自的生活。
说不定慕零自己也会去。
但是这甚至都不用仔细想都知道，这个想法，任性到毫无道理，自私到难以置信。
并且还极其双标。
这是一种伤害，一种被冠上了“两情相悦”“互相满足”“各取所需”“互不干涉”等等好听词汇的伤害。
慕零可以说是无比地清楚这是明显的伤害，无论是对任何人，都是伤害。
但是在昨天，那个下午，慕零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并没有第一时间回绝，而是逃避了。
将难受的事情与选择以一种很是让人伤心的方法推给了邓青雪与邓蓝雪二人。
或许慕零同时拒绝两位姐妹的告白时，还可以用各种好听，看似站在道德高处的奇妙词汇进行洗白。
但那一刻，没有直接拒绝这个奇怪想法的那一刻，慕零认为自己就已经是错误的，并且还做出了伤害最大的行为。
“我为什么没有直接回绝她们呢？难不成我其实内心中不讨厌甚至喜欢那样的想法吗？”
“既然我没有第一时间回绝，那就说明起幻想过，思考过，说明我自己真的去模拟过那样糟糕的情况。这毫无疑问，是人渣行为。”
“做出了人渣行为，幻想过那样不切实际想法的我，那也毫无疑问，就是一名人渣。”
“可既然我是一名人渣，为什么邓青雪和邓蓝雪两姐妹喜欢我，甚至喜欢到告白，甚至说出了那样伤害自己的话！这个逻辑并不对，没人会喜欢人渣的。那说明我不是人渣？那既然我不是人渣，我为什么还会有那样的想法？”
呼吸忽然变得急促起来，脑细胞也是极其怪异地，消耗其体内养分来...嚯，甚至只是平平无奇地，无意义地，干巴巴地，没有进行任何思考地消耗养分。
多么可笑，他人就算再这么闲，也顶多只是会转动脑筋，疯狂消耗养分去思考该穿什么鞋出门。
可现在的慕零，是一台满负荷，却什么程序都没有执行的电脑。
什么都没有去思考...该不该回答邓青雪没有思考，怎么样去回答邓青雪的问题也没有思考，自己下一秒到底该不该继续呼吸，也没有思考。逐渐停止，冻结。
“额，那个，我...”
大概是过了多久呢，五秒，十秒？但也仅仅只是在现实世界里的时间流动罢了。
在脑海之中，在思考之中，慕零并不清楚自己花了多少的“时间”。
慕零心中那一直准时运转着的时钟，突然间停了下来。
不知为何地，停了下来。
“那个，邓青雪，我觉得还是不...”
现实世界中，大概又过了那么三十秒吧，慕零又较为艰难地驱动着自己的双唇，想要将自己目前内心中的话说出来。
这句话到底对不对，慕零不清楚，但慕零起码做好了说出这句话的准备，以及说出这句话所带来的结果，慕零稍微有那么一点自信，认为自己可以完全承担下来。
“慕零，你能先听我说一下吗？”
但就当慕零要将内心中的话准备说出来时，却被邓青雪的声音打断了。
突如其来的打断，让慕零本来负荷就高的大脑越来越接近崩溃，开始难以理解事物起来。
“你先说吧。”
鬼使神差地，说了这样四个字。
“我和邓蓝雪...不对，应该就我一个吧，我自认为我平时，就是一个很容易满足的女孩子。
“朋友有六七个就足够了，成绩在平均水平线上就足够了，老师家长们对我有那么一点关心就足够了，饭菜什么的能觉得稍微有点好吃就足够了，衣服裙子什么的不难看就足够了，过生日一个蛋糕和在意的几个人的几句祝福就足够了...
“但是这次，我不希望就这样足够了，我想要奢侈一点，就那么一点点就行了。
“求求你了，慕零，让我奢侈一次，就仅仅这一次，而且也我也不会太奢侈的...其他的都让我吝啬也没问题。一个朋友都没有也是没有关系的，只要有你在；成绩怎么样努力都会下降也没有关系，只要有你在；其他人都不关心我也没有关系，只要有你在...”
渐渐地，慕零通过电话，似乎听到了人声以外的东西。
似乎是...“雨声”。
迷茫地抬起头，天空也还是那样。
“而且你真的放心吧，我说过的，我很容易满足的，只要你稍微让我奢侈那么一次，我就非常满足了。”
原本总算有那么一丝底气能够说出来的话，现在却又卡在了喉咙处。
同时，脑海之中又诞生了一个问题。
自己有什么资格？
这个“资格”究竟指代的是哪一个，慕零都想不清楚。
但这个疑问就是这样存在着。
“我...那个...”
视野内的一切逐渐失去光彩。
“慕零，我求求你了。”
但就好似炼金术的等价交换一般，原本看不清楚的东西渐渐变得无比清晰。
“邓青雪...青雪，我觉得还...不对，要不这样吧，我们...换个思路也挺好的...”
原本狂热的脑细胞渐渐趋于冷静，但又似乎冷静得过头。
嘴巴也是在根本没有提前思考过的情况下，不自主地说些连慕零本人都不知道是什么意思的奇怪话语。
“又或者说我们之间...”
而且，和邓青雪或者邓蓝雪之间的关系到底算怎么样？该说是朋友，同学，还是说伙伴又或者“共犯”吗？
但好像这关系，用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很难进行正确的概括。
连概括词都找不到，就想去理清这段关系，并且还要解决因为这段关系而产生的复杂问题，最关键还是要追求最完美的办法。
光是听上去就足够傲慢且贪婪的了。
不，好像回过神，慕零发现自己本来就足够傲慢，足够贪婪的，只不过自己，甚至是身边的人都没有怎么发现罢了。
“慕零，你也不要太着急回答的，你想什么时候回答都可以，但我求求你，仅仅就这一次，满足我的奢侈与任性。”
无论什么时候回答都可以，但请一定要答应。
该怎么样评价这句话呢？兴许是能找到最合适的词与最合适的理由吧。但是最起码现在的慕零，评价不了，不仅仅是不知道该怎么样评价，以及，没有资格评价。
“好吧，就一次，就一次哦...”
恍惚之间，大脑的疼痛被慕零切实地感受到了。
这疼痛到底什么时候来的，慕零已经不清楚了，或许从自己接电话的那一刻开始，疼痛就已经存在了吧，只不过那个时候，自己并没有注意到，将这疼痛视为一种自然。
“真...真的吗？你没有骗我吧？”
“嗯，没有骗你，不过你说的只有一次哦。”
“嗯，谢谢你慕零，你就放心，我就这一次，完了我就死心了。”
最终，慕零还是说出了伤害最大，最为人渣的一句话。
所谓男人 就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无论好坏。
接下来，要是有人直接走在慕零脸上，直接说一句人渣，然后恶狠狠地留下几巴掌，慕零也不会有任何反抗。
因为这是自己做出的选择。
伤害了邓青雪的选择，伤害了周围其他人的选择。
说不定因为这个选择，慕零今天晚上就会被车撞呢。
不过要是真的被撞了，慕零也不会多说什么，毕竟这就是自己做出的人渣选择。
“那今天...”
邓青雪似乎是打算继续说下去，关于那个糟糕的想法。
而慕零见邓青雪好像要继续说下去的时候，连忙打断了话，好似挣扎一般。
“抱歉，我最近都一直有点忙，这样吧，过段时间吧，等我有空闲...”
“也对，必须等慕零你空下来啊，我不是很着急，你来决定时间吧。不过，还是非常谢谢你啊，慕零，谢谢你愿意答应我，谢谢你愿意让我奢侈一次。”
“你别样说啊...对了，我这边还有些事情需要处理，就...先挂了。”
“嗯，你先忙你的事情吧。”
得到了回应之后，慕零几乎可是音速一般挂断了电话。
“慕零，怎么了？”
见慕零挂断电话之后，一旁一直安静围观的师爱微微上前几步，有些担心地看着慕零。
因为她发现，慕零的脸色似乎并不好。
并且为了尊重慕零，师爱见慕零接电话之后，主动地后退了几步，并没有听清楚慕零在电话里谈了什么。
“没什么...不对，有问题，我觉得自己就是一个典型的人渣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