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龙原本不叫刺龙，但大家都这么叫他，因为他背后刺着一条飞龙。
刺龙嘴里叼着一根劣质香烟，倚着墙根席地而坐，百无聊赖地把玩着手中的打火机。他的面前，围坐着几个人，他们穿着贴满补丁的衣裤，满脸污渍。刺龙是他们的头儿，他管着几十个小乞丐和小混混，有时他会带着他们去各个商铺里捣乱，强收保护费，有时候他会一个人坐在墙角发一天呆，等着他们乞讨或者偷盗归来，他其实很少出面，但大家都知道他是最能打架，曾经一个人那棍子，打趴了十几个混混，他敢玩命，连警察都忌惮三分。刺龙对大家伙很仗义，出了什么事他都会出面摆平，所以大家都愿意跟着他。
“头儿，这是今天的收获。”其中一人说着，拿出几个沾满泥污的麻袋。
“这是小鬼们乞讨的。”一个麻袋里倒出几张皱巴巴的查让和十几枚铜币。
刺龙眉头微皱：“二十几个小鬼在整个费罗底走了一天，就这么点？”
“他们已经很努力了。”
“真抠。”刺龙嗤鼻。
“这是偷的部分。”另一个麻袋里倒出形形色色的一堆东西，有钱包、手表，也有小包的烟草和茶叶，还有破旧的钢笔和很多不值钱的玩意儿。
刺龙粗略地扫视了一遍，将两包烟草挑出来，往自己身旁的一堆破布里扔，说道：“能卖的通通卖掉，不能卖的给小鬼们当玩具。”
“行。”
“今天收的保护费呢？”刺龙吸尽香烟的最后一小段，伸手把烟头夹起。
几个人面面相觑，纷纷低下了头。
刺龙将烟头往墙上使劲一掷，口中念念有词地说着脏话。
“我们这里能打的就这五六个，现在不仅有巡警捣乱，连那些商户都联合在一块，弟兄们一上街，整条街的商户就都拿起了棍棒等着。”
“他们就是欠收拾！”刺龙咬牙切齿地说。
刺龙心里开始盘算着对策，他想带上几个人乘着夜色把街上那些店铺的橱窗给砸了，给他们一个下马威。
“头儿！”一个小乞丐闯进了他们几个的回忆，十分紧张地说，“有个人说要见你。”
“谁？”刺龙抬眼。
“瞪眼火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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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凌易站在街灯的正下方，望向面前的巷子直立着，巷子里一群衣衫褴褛的小乞丐，他们纷纷站起身子，与冷凌易对视着，眼中充满敌意，但没有一个人敢走上前去。
刺龙拨开面前的人，走上前低头看着只有他的腰那么高的冷凌易，冷笑道：“小鬼，上次让你跑了，怎么，找上门送死吗？你的那个拿枪的朋友呢？”想起上次的屈辱，刺龙就一肚子的气无处发泄。
“我不是找你打架的，我也打不过你。”冷凌易仰起头直视对方。
“那你来干嘛？”刺龙讥笑，“来和我交朋友？”
“我来和你谈生意的。”冷凌易平静地说。
“费罗底谈生意的人遍地都是，除了我们。”
冷凌易耸肩：“和他们谈不成，这生意只能和你谈。”
“说来听听。”
“后天中午，有个人会到码头坐船，他的行李箱里有两万新元，我需要你们在他登船前把那笔钱抢来。”
“哦？两万新元。”刺龙回过头，看到手下们一个个目瞪口呆，显然被这么大的数目吓到了。
“他应该只是只身一人，所以抢到手对你们来说应该不成问题。”
“你怎么不自己去？”
冷凌易摊开手：“我一个人做不来。”
刺龙轻哼一声：“那笔钱拿到手了你想怎么分？五五分成？”
“头儿我们出人出力，得分多！”后面有手下插话。
“住嘴！”刺龙大喝一声，“我知道分寸。”
“我需要其中一部分钱救我的朋友，剩下的我一分不要。”
“你的朋友出事了？那个拿枪的?”
冷凌易点了点头：“他被人设局陷害了，被关进了监狱。”
“有趣。”刺龙说，“我可以帮你，但你要把事情的原委原原本本地说给我听。”
冷凌易轻挑眉毛，呼出一口气，回答：“可以，不过我还有点小事想你顺便帮个忙。”
“什么事？”
“我想你去代我去谈下生意，毕竟大概也只有你会和一个小孩子谈生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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午后，阳光明媚，狱警从冷凌易手中接过五十新元，起身领着冷凌易往监狱里走，在监狱里左拐右拐，冷凌易来到了南向的牢房。阳光通过一个巴掌大的窗户，照在南向满身伤痕的脸庞上，他半眯着眼坐在床上，失神地望向前方。
牢房不大，两米见方，一半放着一张木床，上面铺着一张薄薄的破被，四面都是残破不堪的墙壁，紧闭的铁门锈迹斑斑，地上满身剥落的墙灰，空气中还飘着一股霉味。
“最多半个钟头。”狱警一边打开铁门上的锁链一边对冷凌易说。
“好的先生。”冷凌易恭敬地点头回应。
“记住，是半个钟头。”狱警说着把铁门推开，“进去吧。”
冷凌易向狱警鞠了一躬，说道：“谢谢。”，随后走进了房门。
“你怎么来了？”南向瞥了冷凌易一眼，闭上眼睛，沙声说道。
“来看看你。”冷凌易看着南向脸上的淤青与血痂，心里很不是滋味。
“你还好吧？”略一停顿，冷凌易细声说道。
此时冷凌易身后，狱警又把门锁上，狱警说：“要走的时候拍拍门。”没等冷凌易应答，他便从兜里掏出火机和香烟，径自离开了。
“你探监的钱哪来的。”
“朋友给的。”其实是他找刺龙借的，为此他还写上了欠条。
“有朋友照应，挺好的。”南向叹了口气。
“你饿了吧？”冷凌易说着拿出两个用白纸小心包裹的包子，“刚买的包子，还是热的。”
南向睁开眼看着他，嘴角挤出一丝笑意：“你是个好孩子。”
冷凌易撇了撇嘴，把包子伸到南向面前，微笑道：“趁热吃。”
“我不饿，你自己吃吧。”南向摇了摇头。
冷凌易叹了一口气，压低声音说道：“吃饱了才能继续扛，不然怎么能坚持到我救你出去的时候呢？”
南向看着冷凌易，后者的眼睛里，流淌着温暖的光，他张了张嘴，没有说话。
“我会把你救出去的，我发誓。”冷凌易一脸认真。
“别为我做傻事，不值得。”南向依旧叹气。
“你怎么知道不值得？”冷凌易轻轻一笑，包子重新包紧在白纸里，放在南向身旁，转过身用力拍了拍铁门。
“我可不是什么好孩子。”冷凌易没有回头，面向铁门，背对着南向说着，“我可是个坏小孩，不过，我也是你的朋友呢。”
铁门打开，冷凌易回头瞥了一眼发怔的南向，之后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他径自走出了监狱，在出门的那一刻，瞄了一眼墙上的值班表。
南向回过神来，再次面对着阳光半眯着眼，他伸手摸了摸床头用白纸包裹的包子，感受着它的余温，嘴角忽而微微一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