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普车缓缓发动,前往北山的半山腰,冷凌易说既然还有一下午的时间,不如我们去看看那个神女。口头上冷凌易说是带着大家去散心,实际上是花绯的话让她很在意,花绯说那个神女不仅能看穿人的灵魂,还能......解释命运。
冷凌易不太相信,但他想去看看。
凯文被留在了清山居里,他们需要一个人留下照应,况且凯文刚好被罚站......
听着马达的轰鸣越来越远,凯文靠在墙角,顶着一本书叹了口气,花绯在长桌前强忍着笑意,抿了一口清酒。
好歹,还有个漂亮的女孩陪着自己不是?凯文安慰自己,取下了头顶的书,慢慢地踱步到桌子旁,一屁股坐在了垫子上。
“嗯?少主不是要你罚站吗?”花绯看着凯文。
“他又看不见,你不说我不说,他哪里知道?”凯文笑嘻嘻地回答。
花绯耸肩,没有说什么。
“这群家伙,都不带我玩了。”凯文一脸烦闷。
“这里最不缺的就是酒,需要借酒消愁吗?”花绯捂嘴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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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宽敞的房间被无数直立的铜柱占满,只剩下一条铺着红毯的小路,黑红色的绸缎表面印着许多黑色的乌鸦图腾,绸缎缠绕铜柱上,一直蜿蜒到天花板上吊着的铁管。红毯路的尽头,一个少女盘坐在一个低矮的小木桌旁,她的年纪看上去还不到十五,身材娇小,整个人包裹在一件樱红色的毛毯中,她管这件毛毯叫浴袍,但那些法老管它叫净身袍,要她改口。
她百无聊赖地从净身袍中伸出一只手,把玩着木桌上的小木头人像。
突然有人推开了房门,她立马如触电般把手缩回毛毯中,一个老人端着一杯黑色的瓷碗,轻轻地放在木桌上,瓷碗飘着热气,她看了一眼,眉头紧锁。
“神女,喝完圣茶,就更衣吧。”老人说,“中殿那柱香烧完,就会有人来谒见了。”
她撇了撇嘴,从毛毯中缓缓伸出手,老人低下头,跪在她面前,口中开始默念着什么。
狠狠地咽下一口唾沫,她捧起瓷碗,屏住呼吸,一口气把热茶饮下,两年一度的圣茶,绝对是她的噩梦,从小到大的阴影,记得她还不到四岁,忍受不了圣茶的苦涩,哭喊着不喝,最后被几个人簇拥着“温柔”地灌下。她拧着眉,把瓷碗轻轻地放在桌面上,吐着舌头红着眼。
老人磕了一个头,跪在地上捧过瓷碗,转过身走出房间,临出门前,他回过头,低声说:“神女,请抓紧时间。”
她朝他轻吐舌头摆了一个鬼脸,站起来把毛毯褪去,露出一丝不挂的素白**,她一把拽过木架上的深黑色的袍衣,突然,她停住了动作,闭上了眼睛。良久,她微微睁开眼睛,眼眸中光芒闪烁,她露出微笑,快速穿上黑袍,坐在木桌前,摇动身旁的铜铃。
一个声音出现在她耳际:“神女,有事么?”
“黑崎,今年可能会很有趣呢。”她笑道。
“是吗?神女从来没有在庆典上这么开心过。”那个声音跟着笑道。
“我感受到很有趣的人呢,孤独而强大的灵魂,这是我感受到的第二个如此有趣的灵魂。”
“是吗?记得离上一次如此只隔了几个月吧?”
“上一次的感觉只有一瞬间,那个灵魂离我太远了,这次不同,他就在山脚下,在人山人海中。”她一脸兴奋,“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亲眼见到他了。”
“神女是想我去邀请他吗?”
“是啊,上百万支签中就一百支通行签,我可不认为他有这种运气,”她说,“这家伙,就是个倒霉鬼。”
“你不是说这种灵魂很有趣吗?为什么是倒霉鬼?”
“怎么说呢,拥有这种灵魂,本身就很幸运,但是这种幸运。”她幽幽地说,“也是一种诅咒呢。”
声音沉默片刻,说道:“您是在隐喻自己吗?”
她笑了:“比起我,他可不幸的多呢。”
顿了一顿,她收起笑容,正襟危坐,一脸认真地说:“黑崎,我现在准许你读取我的思想,你要替我,邀请那个人。”
“遵命,我亲爱的神女。”
“连你也叫我神女了。”她苦笑道,“好歹,我也是你的妹妹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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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山的人络绎不绝,下山的人也成群结队,人们摩肩接踵,偌大的山道与半山腰的广场,被挤得毫无空隙,冷凌易在人群里寸步难行,他开始觉得上山看神女的决定是错误的,有这功夫他不如在清山居里喝一下午的清酒,如今他感觉自己仿佛被扔进了深海之中,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他和其他人走散了,拥挤的人潮似乎能使人迷失方向。
约摸过了一个钟头,他艰难地挪到了广场前,远远望去,广场上是一座金碧辉煌的建筑,建筑前里里外外把守着数百人,好大的阵势。
广场被并排的铜柱分隔成两半,一半挤满了人,一半零星地站着身披暗红披风,身着红铜色盔甲的守卫。铜柱高约五米,清一色刻着飞龙与乌鸦,铜柱间放着木桌,木桌上放满了装着木签的竹筒,一排手握铁矛的战士把守在桌子前,站立不动,挡在人海与桌子之间。
冷凌易舔舔嘴唇,站在一个战士前,和他对视了几眼,听到他说:“请不要在我放行之前试图穿过。”
冷凌易望了望那人手中的铁矛,锋刃刀光凌冽,他心想我擅自通过是不是会被它扎死?
一个人猛地拍了一下冷凌易的肩膀,他警觉地猛回过头,发现是莫比。
“少主,我刚刚打听到了一些东西。”莫比开口。
“嗯?”冷凌易一脸疑惑,“说说看。”
“听人说,这个神女还是一个重瞳异瞳之人呢。”莫比撇嘴。
“重瞳异瞳?”
“重瞳就是一个眼睛里有两个瞳孔,而异瞳则是两只眼睛颜色不一。”莫比顿了顿,说,“这个神女,两者兼备!”
冷凌易茫然:“这......意味着什么吗?”
“重瞳和异瞳的出现概率都很低,而同时具有二者,可能性更是微乎其微!”莫比想了想,说,“我想这好比你从海里舀出一滴水,这滴水正好是某人多年前滴下的眼泪!”
冷凌易不假思索地笑了笑:“看来这个神女还真是不简单呢,至少是个幸运儿?”
“其实就北方的医学结论,重瞳和异瞳都算是一种病,重瞳属于瞳孔粘连畸变,而异瞳可能和虹膜色素的缺失有关,如果照这么算,她应该是一个十足的倒霉蛋!”莫比若有所思。
“照北方的医学看来真的是什么奇怪的东西都是病啊。”冷凌易打趣道。
“还别说,少主你时常面无表情的,这在北方医学眼里也是种病啊。”莫比一本正经地说,“他们管它叫面瘫。”
冷凌易闻言无奈地扶额。
就在这时,冷凌易身前的战士突然碰了碰他,为他让出一个缺口,说道:“朋友,到你抽签的时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