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色的光透过魔界的层层裂隙,终于到达了魔界的最顶层。
反复的波折似乎耗光了这些炽热的全部激情,(再起不能//划掉)温顺的唤醒了沉睡的魔王们。
一片碎星一座城,谈到魔界,就离不开魔王城,每一位完成了成年仪式的魔族后裔都可以选择一处独立的破碎星陨来建立自己的魔王城,随后联姻,生子,一代代的传承,一代代的开拓,如今,魔界的边界不知几何,但是最核心的部分永远是这片柔和的净土。
和煦的红光就像秋日里蕴着稻香的暖风,让人暖洋洋的不愿动弹,当红光升起,魔王们便爬起来,慢悠悠的恰点食物,看几页领民递上来的奏章,左看右看,无非是又死了几个矮劣魔,嘛,死了就死了吧,这种低等魔物一抓一大把的。
论说起来最近十几年还算比较热闹的,隔三差五的还有几头龙闯了进来,不过连中层都没到就被赶出去了。几个领主搓着麻将讨论了一圈,到最后都忘了讨论的啥,嘛,那种没脑子的肌肉飞禽,也折腾不出什么花样。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过去,没人在意昨天,也没人在意明天,和煦的暖风里,似乎连时间都糜烂着。
直到每年的成年仪式,这里的一切又一下子活泛了起来。
每一个过完了百岁生日的魔族都将拿到属于自己的【仪式的纹章】,穿过界门,前往人界,生存百年。
当他们归来的时候,又会成立新的家族。
“说起来这里啥都好,就是没有路。”姜离直愣愣的站在自家的城门前,看着眼前的宽阔的裂隙,说起来这也不能怪那些魔物,哪怕是最低等的矮劣魔,地精,借助魔界蕴含着魔力的空气,在这些裂缝中穿行就像吃饭喝水一样,是生下来就会的本能,古往今来出门全靠坐车的就他一个。
姜离没站多一会儿,从裂隙中的阴影里就窜出来一辆黑色的魔纹车,一个蓝色皮肤的巨魔拉着缰绳,头上顶着一根巨大的银角,御着两头蓝色的骸骨妖虎,几个呼吸间就来到了跟前。
“等很久了吧。”姜离淡淡的问道。
“昨天夜里就等着了,说起来昨天白小姐出去回来还是我拉的车。”
被称作小银的蓝巨魔恭敬的站在一边,拉开了车帘。
“你倒是上心,你们蓝巨魔一族也算的上是中等魔族了,整个中层和上层的运输一半是你们掌管的,也算的上大户,你一个堂堂王子,咋还自个儿过来。”
“这我还是抢来的的呢,”小银倒是一脸骄傲,像是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你不知道我那几个哥哥可都是抢着要来的,好在他们都成年了,这差事才落我身上,再说了,这里可是顶层,像我这样的来,合适,而且啊,您可是我们一族的恩人,怎么也得来个王子给您赶车才配的上身份。”
“你的话还是那么多。”
“放心放心,来之前哥哥们不知道嘱咐了多少遍,在这里啊,我们这样的,算下人,下人啊,人前就要像石柱一样安静。”
“走了。”姜离打断了小银的喋喋不休,坐上了马车,拉开窗帘,看着这片如同星空的红色深渊。
马车缓缓的起步,踏入了深渊后,两匹骸骨妖虎铆足了劲儿的前行,和煦的红光泛起来微弱的风,远处隐约可见的,红雾中的魔王城。
姜离伸出手,想抓住这片红光,红光透过了白色的浴衣悄悄溜走,只留下了被勾走的一条丝带般的触感。
“我离开以后,你们下层面的族人怎么样了。”路途还颇遥远,无聊终归还是到来了。
“好多了,有了您构建的术式,至少不会渴死晒死了。别的领我不清楚,但是至少咱们领,下层已经很少为了一口水争的你死我活了。”
只说了这一句,姜离又陷入了呆滞,他最近愈发的搞不懂自己到底想要什么,他曾经发誓要做一个自私自利的人,但是做的事却相去甚远。
至少帮助一群低等的魔族对他的目标没什么太大的帮助,他只是突然烂好人的灵魂浮现罢了。不知道为什么,又突然想到了那个男人,那个堕入魔族的圣骑士,那一对儿挣扎了半生,痛苦了半生的情侣。当他拿着那把象征着他曾经为人的剑跪在他面前,但求一死的时候,他准许了他的死。
以为了却了一件事, 没想到却牵引出了更多的事,越是挣扎,愈是泥泞。或许真的像那不知名的神所说的。
|人一出生就永远没有自由,你所做的一切为了自由的努力,都只会让你深陷纷争的泥泞。|
或许这就是活着吧。
“小殿下,到了。”小银的呼唤把他从遥远的不可触及拉回了现实,车帘被拉开,放下了银色的台阶。做好了一切,小银恭敬的站在一旁,等着姜离下车。
不管来多少次,自己母亲的这座魔王城总是让他恍惚,作为曾经的人族公主,有着【昭和】名字的公主大人,将自己的宫殿锻造的如同天上的人间,单是为了这些花草可以在魔界的土壤上生存,就不知道花费了多少的心血。
“真好啊,在这寸草不生的地界还能闻到花香。你在这等我,记着不要惹事,也不要怕事。”
吩咐好了小银,姜离沿着蜿蜒的花径来到了后花园的门前,还不等推门,一个侍女便探出头来,这可不是什么魔族,是正儿八经的人类,昭和公主最早带来的一批人类早已化为黄土,但是他们的后代依旧世世代代侍奉着她。
“殿下,公主大人吩咐过,一见着您就赶快带您去梳洗换身衣服,她说呀,您肯定是牙不刷脸不洗头不梳,套着个浴衣,塌塌着个板鞋。她还真是了解您嘞,鞋子都没错。”
“哎呦,哪有那么麻烦,平时我也是这么见他们,也不见他们有意见。”
“那可不行,今天是成年仪式,您作为少领主,可是正主,邋遢成这样怎么见人,快跟我走,前几年可都没出过篓子,今年您要是这样上了大厅,我会被打死的,您可不能欺负我。”
“好好好,别拉了别拉了,我自己能走,真是的,每年都溜进来都能被堵住。”
“那可不,我们总共几十个姐妹,上头可是死命令,快来这边,一大厅的人都等着您一个呢。”
“好了好了,衣服放这我自己来就好了。”推开一处偏房的门就能看见摆好的衣服,调好水温的清水。
“殿下您还会穿衣服?上一个让您自己穿衣服的前辈至今还在扫厨房呢,这种事还是我们来好了,”侍女忽然想起来总管说过的这位殿下的几点喜好,又补充道,“放心好了,我们可都是专属您的侍女,过几年要到您那里报道的。”
“倒不是这个意思,不过既然这样,还是你来吧。”
果然哩,这位殿下有着极强的强迫症,对于是自己的和不是自己的东西,简直是两个态度呢。
侍女的动作很快,看的出来训练过许多次,一套繁琐的华服穿穿搭搭没一盏茶的功夫就利索了,拿起一把黑角梳,仔细的梳理着姜离的头发。
“殿下,可以了。”
姜离站起来看了看镜子中的自己,仿佛在看着一个陌生人。
“带路吧,我们去主殿。”
“遵命,我的殿下。”
魔界是一个等级森严的地方,最底层是一些灵智未开的魔兽,他们作为高等级魔族的工具、奴隶、宠物亦或者食物,被豢养被奴役,再往上是居住在底层的一些矮劣魔,地精等低魔力生物,他们居住在靠近人界的地方,世世代代与穿过【灰】的人们斗智斗勇,同时又与人界交互,进行着各种各样的交易,走私,贩卖,同时也是最被人类熟知的魔物。
到了下层则是一些被提拔的,被流放的,形形色色的各种家族,从事着各行各业,支撑着整个魔界的运转。
但是,下层的魔物是不配拥有领地的,他们以部落的形式凝聚,或许可以在中上层穿梭,繁荣并有着强大的财力,但是,从一出生,刻在血脉里的地位,到死都无法改变。
只有真正扎根在中上层的高魔力种族,才构成了整个魔界的核心,才有资格被称之为魔族,他们一出生就享受着千万魔物的服务,只要活着从成年仪式中回来,就能选择一片或是家族的,或是蒙昧的的碎陨,或是继承或是开辟自己的领地。
“殿下,这边走。”刚来到偏殿,就看到了那个撅着两撮黑胡子的管家,他挥手示意侍女离开,迈着正步接替了指引的工作。
“人都到齐了吗?”
“七大家族里,苏家有两个儿子,陆家只有家主来了,夏家连家主都没来,还把在人界的那个儿子喊了回来。”
“他倒是有意思。”
姜离一琢磨就大概明白了是怎么回事,“那老家伙是怕他儿子吃亏,他倒是精明,让他儿子提前回来好抢一块儿好的领地,他最近和哪些领走的近些?”
“还是他自家的领地,成天缩在家里的。”
“那倒是有趣,盯着点,算了,随他去吧,还有别的什么事吗。”姜离挥挥手表示不在关注。
老管家站在姜离身前引路,转弯时,忽的一弯腰在姜离耳边小声说道。
“大领主吩咐老奴转告殿下,等会儿但凡有问到殿下的话,殿下只要拒绝就可以了,其他的交给大领主就好。”
“我听说最近有许多针对我的上书?”
“是。”
“好了,我知道了。”
说话的功夫,已经来到了主殿,姜离便不在于管家说话,推开了偏门走了进去。
空旷的大厅里站满了人,大家杯盏相向,伴着有些昏沉的音乐,就着混合了柠檬酒香的粘稠的氛围,相互推销着自家的后人。
成年仪式的第一日,就是要在这里,确定好所有的名额,这场酒会,既是各家族为自己家族的后人拉拢人界盟友的娱乐活动,也是各家族为自己的利益拉拢盟友的商业活动。
每一个大领主领地里都有七个最上位的家族,对应着魔界的七柱魔神,信仰着各自魔神的家族们,自然而然的结成了一个个独立的信仰团体,即为了成为团体内上位而斗争不休,又为了自己的信仰可以压制其他而团结在一起。
在【昭和】领中,信奉着堕落的大天使路西法的六翼的堕天使路遥丞,作为路西法座下的七位守护之一,占据了【傲慢】的最上位,也是【七上】中毫无疑问的最强。
占据着【贪婪】的,是信奉着玛门的吸血鬼十二原初之一的夏隐,虽然同样有着大领主的实力,但是据姜离的观察,大概也就是十分之一个路遥丞,这让姜离一度怀疑自己的老妈是不是路西法包养在外头的骈头。除去这两位大领主级的家族,其他五家倒是十分规矩又合理的家族。
大殿里只准备了三把神座,当中的一把隶属大领主【昭和】公主,作为【贝尔芬格】的第三领主,昭和公主深切贯彻了【懒惰】的核心价值,派人把姜离捯饬的人模狗样之后,自己却穿着睡袍,瘫在自己的神座上,已经睡熟了。
左边的神座是路遥丞的,右边本来是夏隐的,结果他没来,所以自然而然是姜离的了。他也不客气,大大咧咧的坐了上去。
“路叔叔早啊。咦?你左边翅膀上的那根杂毛又长出来了?”话音刚落,姜离就已经凑了上来,路遥丞本能就像闪开,但是就像上次一样,不知道出于什么缘故,每当姜离靠近他以后,他都有一种无法动弹,无法反抗的感觉。
说不出来是不能动,不敢动还是不想动,但是其实并没有什么区别,总之上次他甚至还没回过神来,就被拔走了长了好几年的新羽。
等他到了家,越想越气,却又无可奈何,路西法让他来着驻扎,总不是让他来喝茶的,更何况,他完全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完全无法动弹,甚至连身体的反应都被压制住。
茶饭不思,夜不能寐,辗转反侧,以至于修为停滞,头发空虚,想到最后,也只能勉强归结于血脉压制。连他自己都忍不住怀疑,这货难不成真的是路西法的私生子?于是他偷偷的跑去【琥珀】领,去看了被琥珀领主认养的白夜的哥哥,白城大殿下,发现并不是那么回事,愉快的揍了一顿大殿下,感觉自己又行了。
回来以后,不由得怀疑是不是当天自己状态不好,又借着【七上麻友会】的名义,邀请了姜离来搓麻将,结果一靠近姜离,就觉得晕乎乎的,别说动用魔力了,连脑子都不大够用,结果几圈下来,被姜离连拐带坑,输的裤子都没了,从那以后,路遥丞对姜离可谓恐惧到了骨子里,好在姜离也不会主动找他,两者也算相安无事,直到。
说起来这根新羽可谓来之不易,自打那次以后,路遥丞的魔力增长速度一度跌到了四翼的水平,尤其是新羽当生之时,两张眼皮刚合上,就看到了姜离那张人畜无害的笑脸,以至于常常夜不能寐,原本两年就能萌发的新羽,愣是长了七年的时间。
感受着姜离逐渐靠近的气息,路遥丞当机了。
“啊~”昭和伸了个懒腰,一道无形的魔力波纹弹开了将要得手的姜离,“白夜,宴会就快要结束了,仪式要开始了,你下去和他们站一起吧,记着我跟你说过的。”
“晓得了。”姜离很不舍的看了已经失去抵抗的路遥丞一眼,没有说其他的,对于他来说,眼下最重要的事,还是拿到【仪式的纹章】,想办法离开魔界。
大不了回头去他家喝茶,姜离暗暗的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