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是最难熬的。除却月光和星光所带来那一点熹微的明亮，几乎没有任何东西可以依靠。夜晚是野兽的时间，拥有夜视能力的掠食者在黑夜展露它们凶恶的獠牙。
艾登所受的伤已经恢复了大半，尽管在咒毒的影响下他依然没有四处走动的体力，在洞穴里从野兽的爪牙下自保却已经绰绰有余。
白天几乎一直在晒太阳的休莉自从傍晚就完全找不到人。即使是在这一点上休莉也和野兽更像，与其称她是亚人不如说是亚虎类生物。
——也许艾希兽族是人类和野兽混合的产物？她们对玛茵女王的崇拜也许源于原始的丛林法则？
不过这个突然冒出来的荒唐想法很快就被艾登否决掉。他已经见过苏那位可怕狡诈的舞者。那可是货真价实的人类，可就连苏也对那位玛茵女王抱有虔诚的信仰。
夜晚的山洞很潮湿，温度骤降让艾登稍微感到有些不适。这倒也不算是什么太难以应付的问题，只要他想，随时都能点燃那边野兽的尸骸取暖。他现在更在意的是昨天所碰到的那些怪物。
——也不知道安妮她们有没有遇到别的袭击。我们没有碰上其它的异变怪物。越远离谷鲁格人的城镇，活死人的影响力也就越弱。这样想来，她们那边大概也没什么问题。
——先前我在酒馆得到了一张“休莉·戈尔”。卡牌上的休莉和我身边的休莉到底是什么关系？
艾登摸出那枚属于他的红金币，用手指轻叩金币的表面。
“卡牌收藏。”
这一句艾希语的用途就是藉由红金币具现出他的集卡书。浏览他个人的卡牌收藏。
英雄卡栏里只有一张卡，卡牌上的浮雕勾勒出的少女狂气十足。她身上唯一兽化的部分就是那对染血的虎爪。左手握着一颗扬起的心脏，像是在向谁宣告她的胜利。她的双手和脖颈上戴着镣铐，举手的动作也并没有完美地完成。
休莉在身边的时候，艾登一丁点审视这张卡牌的想法都没有。现在她不在，艾登也得以注意到一些先前没注意到的地方。猎魔人的卡牌是被那位永恒女王所制作的，它们源于历史中真实的事件。
休莉·戈尔就像一头角斗场里的猛兽，和其它国家中那些角斗士所面对的魔兽黑熊没有什么本质差别。
——可以大胆猜测，古艾希人在迁居到渊帝国南方雨林前和渊帝国迁居到此所消灭的土著没什么不同。长封城甚至保留了那个时代的角斗场建筑用于纪念。
休莉·戈尔的能力为灵魂吞噬，在卡牌上表现的效果是每次击杀士兵或英雄卡时都会极大恢复生命并提升攻击能力。大致可以推断出卡牌原型的那位英雄所处的环境——诸神时代。
打断艾登思考的是一头闻到血腥味的野兽。黑暗中艾登看不清它的样子，只能认出它大概的轮廓。它身体有相当的体积，昂起的脑袋表现出机敏和狡诈。
它在窥伺情况，只要艾登表现出无力和弱势，它毫无疑问会露出獠牙。
艾登第一时间让红金币所召唤的集卡书消逝在空气中，认真应付起这边的野兽。他慢慢地沿着墙角站起，半个身子被岩石挡住的他在此时更有优势。
——现在，我还需要光。
普加鲁的尸骸毫无预兆地被火焰点燃。火光让门口的野兽吓了一跳，它近乎本能地缩了缩脑袋，却依然没有离开的打算。
血腥味让它的勇气至少翻了一倍。
火苗逐渐攀上那块尸骸，艾登已经能借助火光看清对方的样貌。那是另一头普加鲁，体型上和原本占据这个洞穴的那头差不多。渊国境内的普加鲁也不算少，这些体型不小的猎食者在生态位上却不怎么高。它们的主要攻击方式依赖于四肢极针所产生的电击，身体上的速度并不快。
艾登从没和这种野兽战斗过，他决定先谨慎地应付一下。大气中的水元素在他的命令下铺满洞窟的前方，它们组合成数百枚针尖向上的长钉。
洞窟中的湿气一下子少了一半，对此敏锐的野兽从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咆哮声，似乎在示威。那简单的脑袋当然不会理解龙裔的能力，它只是单纯地表现出对未知的恐惧。
双重命令。大地与大气。
艾登不敢贸然对石窟的结构进行干涉，他只是将遮挡自己身体岩石的一小部分变成了双臂的臂甲。强力的气流由洞外向内倒灌，艾登试图通过这种方式将普加鲁拖到准备好的陷阱上。
对方显然没有应对这种异常气流的经验，它几乎是半滚进洞窟的。密密麻麻的冰锥带给它一次全身剧痛的珍贵体验，这头倒霉的六足兽不幸瞎了一只眼睛。它胡乱地挥舞着六肢，想要摆脱这种状况，这当然是徒劳的。
艾登用出的依然是双重命令。他重铸了满地的冰针，让洞内远比先前密集的气元素反向冲出洞穴。远比先前强劲的气流让这头野兽被无形的手一把推出去。它赖以为生的放电能力毫无用武之地，白吃了一身伤痕就被丟出洞窟。
尸骸上燃烧的火焰最后摇摆了几下，不甘地熄灭了。狭小的山洞重新回了到那目不能视的黑暗中。
艾登回忆着方才的情形，他解除手臂上的武装，贴着墙壁慢慢靠下去。仅仅把普加鲁驱逐出去并不是他想要的结果。
休莉那句话说的没有错，就算加上休莉那头野生动物，一匹普加鲁至少也能吃两天。靠他们两个没有向导能力的路痴想要在地形已经有所改变的现在找到正确的路也是一件难事。他原本的打算是折腾两轮之后用精准的石拳锤爆这个六足兽的脑袋，因为掌握不好出力搞成了现在这样。
在山洞里是他的主场，可一旦跑出去就完全是那边的回合。他没有休莉那样的夜视能力，没有照明的状况下几乎什么都只能看到一个大概的轮廓。 何况现在的身体状态也不支持他进行肉搏战。
艾登把先前对艾希历史的那些猜测全都抛到脑后，现在他必须抓紧时间休息。明天的白天可还一样要赶路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