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我想说,关于原则,我觉得,如果完成任务和某些规定起了矛盾,那么,只要问心无愧,——并且在你的监督下——做事就应该不拘小节。我一直是这么认为的,政委同志。”
------------铁流号驱逐舰舰长,海军中校
第38章
关于原则适用性与现状的小争论
4049年,3月23日,10:25,扎哈瑞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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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出了一口气。
走出总督府正大门的时候,出于纯粹的心理作用,我感觉舒服了许多。尽管扎哈瑞尔盛夏的阳光一瞬间打在海军大衣上,让汗水终于开始濡湿我的纯棉贴身衬衫。
话说……我现在才发觉,
在这种天气下,那辆直接将我和政委一路专线接送到恩希尔面前的,那辆黑色加长豪华反重力轿车的冷气,还有总督府里连停车坪和正门台阶口前都做到了全覆盖的,那编了号的中央空调集群,硬是没让我出一滴汗……
看来贫穷真的是会限制人的想象力啊,我如是在心里感慨。
这时候,台阶下广场上游客和小贩们的循环水冷式衣物就成了值得被羡慕的对象了。而我身边这位穿着更厚重的军务部政委服,身上还披着原生羽绒的万胜鸟人则更是值得学习的榜样,竟然还能面不改色。
而且他也在思考着,似乎想要和我说些什么。
于是,向大门左右站岗的总督卫队回礼,出了安检关口后,他开口了。
“λεγω,事情比我们预想中的要复杂。”
“恩。”
我放慢了速度,和他并肩一步步下着这长长的台阶。
政委万胜鸟人的反曲腿关节并不擅长攀登,可他又不肯使用边上的助力人行传送带,仅仅只是因为旁边有告示说“老弱病残孕优先”。好吧,在上台阶时,这其实还是可以克服的。
但下台阶时,他就只能并着脚小步小步跳。
安全性先不说,我感觉已经有人在看着我们了......
不过政委并没有发觉,继续说着,“我们似乎被卷入了一场地区利益纠纷之中,而这本不是我们能插手的事情。”
“我们已经在插手了,政委。”
“乌斯,而这是你的问题。”
他看了过来,问道,“διδάσκω,你是认真的?”
我转头和他对视,“我刚才对着恩希尔说的那些?”
“λέγω,没有别的。”
“那当然是真的了。”
政委腿上一个踉跄,我连忙扶了一把,免的他全身的中空骨头摔折掉一大块,这石头台阶可是有两三百级呢。
不过,他马上一把给我手拍开了,站定,
“λαλέω!你敢!”
这声音引起了一些游客的注意,包括两个贡嘎布小孩儿,都是一个胳膊被妈妈紧紧牵着,剩下三只手各抓着不同味道的冰淇淋甜筒,来回舔着,好奇的望着我们。
“你吼那么大声干什么嘛?我又没和你吵架。”
我连忙拍拍他,看着政委鸟脸一沉,电子眼咔咔作响。
然后,他吐出口气,
“δάσκω,我不是刚出忠嗣学院的愣头青。和你共事这两年,我也并没有反对你的一些行为和想法,因为我会自己判断什么是违反原则,什么叫“变通”,而你现在这个事算不上变通。所以,δάσκω,这当然不是吵架,这是我的警告。”
一根爪尖指着我的鼻尖,
“我们没有权力去干涉地方事务!”
“你说得对。”
习惯性的退让,我附和的很认真。
于是扎哈瑞尔的阳光又照回来了。
“很好,我们又达成了共识,舰长。”
爪子放回了反曲的腿关节边,想了想,他补充道,
“δέ,还有,因为你先前又回去单独和恩希尔总长说了些什么。虽然时间很短,然而我并不知道内容,所以只能从最坏的可能去考虑。”
“是的,这很合理。”
我当然不能因此责怪政委不信任我,人之常情,确实如此。
“但——”
“μη,别是那个词。”
“——但是......”
“πλανη,该死。”
政委盯着我,“每次听到你说这个“但是”,我就又感觉自己会让步了......但这次不会。”
“我可没说什么让步。我是说,我们需要达成一些共识。”
我引用了他昨天上午的原话,“毕竟我们之间不应该存在分歧。”
“乌,这倒是。”
政委眼神中的警惕下降了些许。
“那么边走边说吧,别再浪费时间了。”
于是,鸟人又倔强的开始蹦跳起来,让我那种被人一直盯着的尴尬错觉又强烈了一些。
鉴于刚才差点发生的安全事故,我现在的步伐放的更慢了。
“首先,我肯定知道我们是联邦军事力量的一员,代表着联邦中央的态度和意志,擅自介入地方矛盾很有可能让冲突激化,甚至把矛头转向中央,而这样的结果是铁流号担不起的。”
“所以,νῦν,我不知道你突然是怎么想的。马上打消这些念头,现在,我可以只当你是在对我打哈哈。”
说完,他继续跳了下去,留我在身后抓着后脑勺。
“等等,我还没说完,”
我几步追近,
“请你换个角度考虑一下。我们来到这里本身,就是扎哈瑞尔地方政府和这个广氏贸易公会的冲突,激化到极致的结果了。说明他们间的矛盾已经无法缓和,只能让外力来介入。也就是说,我们应该达成这样一个共识,那就是我们已经介入进来了,政委。”
政委又顿了一下。
不过好在这次平静了许多,还不至于起个踉跄,他也没有回头。
“乌,好吧。”
他说,“就算是有这个共识吧。那么,我们的任务应该就是联邦的态度,那就是实际解决问题,把矛盾从根源化解掉,而不是跟着回头搅这烂摊子。”
“你说得对。”
这次并不是让步。
“但为了化解这个根源,我们需要补给和情报。而这两方面都只能从这烂摊子里搅出来,因为,我们现在两边都不是人。”
现在,我们大概已经下到了整个总督府正门前台阶的三分之一的位置。我又看见那条涂在地上的白色警示线,和来回踢着正步的总督卫队,把身体过了线的游客一把推开,或是紧紧揪住某个推销过于热情忘了位置的小贩的后衣领,拖出数米开外,摔个四仰八合,小商品撒了一地。
这在君主制的联邦加盟国里不算什么,但在中央直辖的任命总督治下,这就是法务部需要干活的事态了。
不过自荷鲁斯之乱,莱昂舰队元气大伤后,为了巩固星区防御,最高代表会议特别制定颁发了《莱昂星区地方应急卫戍法》,《莱昂星区应急行政管理条例》,这样,莱昂星区的地方政府们一下子都有了些节度使的意思。但好在审判庭也相应加强了对莱昂星区的监视和活动,目前总体态势应该还是可控的。
当然,像推搡辱骂群众这种“小事”,审判官们一般也是没什么兴趣的。而我也只能是叹口气,举高了手里的文件袋,拍拍,继续自己的解释。
“先说说补给。如今咱们离家在外,没有一艘伴航,这时候铁流号的货仓里就得多备些聚变核心之类的东西,以防万一。而现在,我们有两份签了字的文件,这是根据条例生效的补给协议,有军务部,法务部,财政部给这两份文件背书。然而,要是那个恩希尔不点头,别说额外的聚变核心,咱们回头连给铁流号加油都加不到满的,你信吗,政委?”
“δάσκω,我们可以申诉,或者将他告上军事法庭。”
“然后扯一场起码耗时两三个月的皮?或者打一场半年出头的官司?然后无论输赢都还要顶着恩希尔的怒火继续干这护航的活?饶了我,政委同志,也饶了你自己吧,你我都不是马卡里乌斯,没这面子。我是真的想早点回丰登,我觉得你也不会喜欢一直兼着文书的活的。”
说着,文件袋被递到了政委的爪上。
“后面再说情报。说起来还有些搞笑。马上要执行作战任务,我却还对敌人一无所知?哈,相对的,而那些海盗也许都已经知道我们俩的大致长相了。”
“λεγω,为何?”
“政委,你注意到那三份早餐了吗?”
“τιξ?所以?”
“它们是同时呈上来的,说明它们是同时开始烹饪的。”
“......λεγω,请简要明了的说明一下,舰长同志。”
我疑惑的看了一眼政委。
“这很简单啊,你想,恩希尔的早餐准备了我们的份,是在我们向他示好后,他做的一种回应。那么,在确认我们的表态后,他有让他的管家出去吗?他有对外面呼喊,或是做过什么明显的动作吗?那些仆人是怎么知道需要多准备我们俩的早餐和桌椅的?”
鸟人这才呼了口气,“懂了,总长和他的仆人,应该还有那些侍卫,都有着某种通讯工具。而且,φημí,很隐蔽。量子纽扣?”
“是什么不重要。主要是,已经有很多仆人看见了我们的军衔,我们的脸,还有极东舰队的臂章。”
我补充道,“要是我们刚才没坚持原则的话,现在海盗们都有可能知道我们姓什么名什么了。”
鸟人的喙里发出了段尖细声音,代表嘲笑。
“καθωξ,海盗在“肥羊笼”里“插眼”很正常,但总督府,嗯,现在你也是怀疑论者了?”
“我只是喜欢从最坏的角度考虑问题。话说你看,应该坚持的原则,我还是坚持的很彻底的。”
我回了一个苦笑。
“并且接着这个角度看,我们对那些海盗的了解角度就很局限了。比如,政委你先前对恩希尔提的那一连串要求,别说那些了,我压根就没尝试向恩希尔问些什么。”
“μη,那些要求都不现实,我们根本没有处理这些信息的能力,只是用来施压而已。话说,乌,我还真想过这个。”
他问道,“你既然这么用力去讨好恩希尔,后面为什么不试着问他?”
“因为恩希尔只留意他感兴趣的东西。而这条航道和那个广氏贸易公会并不在内,政委,你注意到扎哈瑞尔轨道平台的星港了吗?”
“............”
“——?”
政委沉默的看着我,神情忽然变得有些奇怪。
“舰长,我听说你和华伦蒂小姐是青梅竹马,αἰτέω,这是真的吗?”
他突然问了我一句。
“.....啥?”
这个弯转的我有些迷惑。
“为什么要问这个?”
“οὕτω,你先回答我,舰长。”
电子眼咔咔作响,“我认真的。”
看起来的确是这样。
“恩......好吧。这个,怎么说呢,有点复杂......我吧,曾经因为一件蠢事,在长子殿住了三年......政委你知道龙和长子殿吧?”
政委面无表情的点点头。
“乌斯,忠嗣学院有对基本宗教教义的了解课程。”
“那么,然后,华伦蒂呢,她爸不怎么理她,她哥也不待见她,她妈妈倒是很疼爱她,但经常不在家。所以她一天到晚除了吃饭睡觉做礼拜,剩下的时间就坐在房间里看书,或者发呆,和当时的我差不多。我是共青团员,还不用做礼拜呢,更无聊,那些修士修女们也说不上几句话......于是只能找她玩了,因为和她好歹能有些交流,打发打发时间。所以,这么过了三年,就有了那么点青梅竹马的意思,严格来说肯定是不算的......你听明白了吗?”
点点头。
“明白了。”
“那么该你回答了,政委。”
“καθωξ,很简单。”
他平静地说,“我想我有些开始理解,为什么华伦蒂小姐很不喜欢同一句话连续说两次了。你开始理解了吗,舰长?”
............
“理解了。好的。行。我先前已经对恩希尔简略说过一次了,这些海盗并没有对扎哈瑞尔的贸易造成实质损害。你也看见星港那边有多大的吞吐量了,政委。话说,当时他们给铁流号分了个偏远的角落停靠,还不派人来引航。黎塞留觉得这是在整我们,现在想来,或许有这个成分,但更多的是星炬失稳引发的大量舰船延迟,工作量完全饱和的原因吧。这可不该是贸易严重受阻的样子。还有,”
我右胳膊画了一个大圈,把广场上熙熙攘攘的景象,大纪念碑基底边上水池里嬉戏的孩子们,高架磁浮交通桥和用微波配电线划定的空中道路上来回不断的车流,城市依稀传来的喧嚣都尽量包了进去。
“你看,这条航道受阻看起来对扎哈瑞尔的日常生产生活影响几乎没有,是吧。所以恩希尔不会重视它,重视它的只有那个贸易公会,因此情报也只能去问他们。不过。”
政委先我两步,终于蹦跶到了底,回过头,“λέγω,不过什么?”
接着,我也终于踏回了平坦的地面。
“不过,他们很有可能会撒谎。”
我回答道,“这就是为什么我说我们两边都不是人。”
谈话到此暂时告一段落了。
直到在那白色警戒线会合处的警戒站,拿回了自己的随身武器和装备,做了笔记,按保密章程取下了舰队臂章和军衔袖标,一出门,我便躲在了鸟人的黑色大衣后,
“开路,政委同志。”
在人群密集的地方,想要顺利前行的话,一个整装在身的政委的作用绝不亚于一台热熔盾构机,真的,这是多次实践出的真理。
然后这台盾构机就一边做功,一边又在个人终端里发来了通讯请求。
“撒谎对他们有好处?”
“没好处谁会撒谎啊?是吧。”
“我不理解。不过,μη,你现在应该是“理解”了。”
“理解理解……我也没问你什么了啊……还是从星港开始。因为舰船跃迁时的航线可以近似看做一条直线,所以星港的设计朝向,通常都是对着来访舰船数量最多的方向,那些不通常的基本都是轨道军的要塞和战略武器设置地,扎哈瑞尔显然两者都不是。那么,那些被迫绕行的商船和我们停靠的星港方向正对着的,显然就是我们这次任务的目标航道了。而它曾经重要到影响了整个行星星港的建设规划。”
“不过你也说,这条航道被阻并不怎么影响扎哈瑞尔的经济……哦,乌斯,理解了。”
政委恍然大悟,“这条航路的作用应该是被取代了。这是你的意思。”
我赞许的点点头。
“καθωξ,可如果能被轻易取代,那么这条航路的地位就不会这么重要。而且,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么星港方向应该会被移动,而不是保持现状。”
“政委你终于开始想到这些了,还能举一反三了,可喜可贺啊。”
我欣慰的说到。
然后趁鸟人的耳羽还没竖起来,赶紧继续分析。
“这些就说明变化开始的时间还不算长,也许就最近几年。而且,变化的并不是航路,而是供货需求,政委。扎哈瑞尔的经济结构也应该开始发生变化了。结合最近莱昂星区的战况,叛军现在的主要活动还是在拜恩星系一带小打小闹,保持着僵持态势。也亏莱昂舰队人少船乏,还能让敌人找不到突破口,不愧是海军长子,这个我真心佩服。转回来,扎哈瑞尔现在的位置算是后方,但离前线可不算太远,且作为相对重要的地区物资集散中心,生产重点自然会转移到战备上,还会加强对民众消费的干涉和管制,那么,像奢侈品之类的自然就卖不动了。换句话说,政委你可以想象一下,这条航路主要拉的是些什么货物。”
“λεγω。”
“还有,鉴于跟恩希尔翻脸的也就这个广氏贸易公会,我猜这个公会应该是在这个航道上取得了垄断地位,或者龙头老大的位置,才有这个发话权。也应该是这样,所以在市场需求大减的情况下,他们还能集中销路,保持利润。毕竟,人总还是要继续生活下去。”
“καθωξ,为了继续生活而购买奢侈品?”
“人和人之间对“生活”这个词的理解自然是不同的,政委同志。”
我回头望了一眼那个默默蹲着,拾起自己撒满地的小纪念品,拍拍身上的土灰,继续笑着向游客推销的那个小贩,很快,他的身影就被政委轻推在身后的人群遮住了。
“然后,能在这个时局下继续日常消费泊来奢侈品的人群,你也能设想得到是哪些人了......所以,综上所述。这是一个垄断了一整条重要航道的贸易公会,它的实力和影响力让它敢于和所在地的行星总督,甚至是星系行政总长叫板,能让莱昂舰队出面请人为自己站台,而且还是在有《应急卫戍法》的莱昂星区,它肯定有组织起一只强大的武装民船舰队给自己保驾护航。哦,当然,现在应该是没有了。”
“διδάσκω,所以这伙海盗相当凶残。”
“所以这就是问题所在了,你知道,海盗越凶残,就越不会挑食。请再一次回想星港,那些待到星炬恢复稳定后,便一窝蜂从其他航路赶来靠接的商船,它们像是有哪怕一点害怕被袭击的样子吗?难道那些海盗就准备一直窝在已经被他们掐死的航道上坐吃山空?当然,很多事情都不能靠看表面,比如说这个情况,也有可能是那些海盗做起了细水长流的打算,开始收起买路钱,提些分红。但要是这样,那么为什么非要封死广氏贸易公会控制的航道?谁的钱不是钱?说实话,当时想到这里,我的第一反应便是,“这会不会就是恩希尔自己的地方卫戍舰队做起了私掠的活儿,正在敲着他们的竹杠?””
............
通讯连接并没有断。
盾构机只是一边思考,一边顺利完成了他的开路。过了警铃大响的安检口,挤上绕着这根承重柱的盘旋梯,我们来到了交通高架桥上,一列磁浮轻轨列车刚好在乘务员们的连推带搡下完成了乘客吞吐,在几个迟来一步的倒霉蛋的抱怨话语中,满满当当的驶上又一圈轮回。
而一旁的停靠区,那些智能无人计程车已经乖巧的打开车门了。
可惜,那几个人只是掏出手机,戴上耳机,倚墙靠着蹲着,和众人一起默默等着下一班。
于是,敞开的车门只剩下了一扇。
“......”
好像现在准备坐计程车的也就我们两个。
一会得要张发票啊……
我默默提醒自己。
然后,政委的语音终于再次上线了。
“λεγω,说到底,所有这些都只是你的推论而已,并没有证据。”
“当然啊。要是有证据的话,我们早就回极东了。只是这些事情太奇怪,能延伸出的可能性也就多了。比如,这些海盗也许是公会为了垄断航路故意养着的打手,现在收益下降,养不起了,于是让国家来帮忙清理门户?又或者根本就没有什么海盗,而是一次大海难,广氏贸易商会为了推掉事故追责和抚恤金,顺便骗取星区的国家赔偿,于是谎报有海盗袭击?”
“……καθωξ,这些都是很严重的指控,舰长,而且你并没有证据。”
“我也没打算举报谁啊……我只是想说,政委,你先前说不理解公会为什么要撒谎,很简单,立场不同。按你的话,“我们的任务就是联邦的态度,那就是实际解决问题”,而公会的立场则是“尽可能减小损失,获得利益。”从这方面来看,反倒是恩希尔和我们的立场更接近些。所以,除了后勤因素以外,这也是我们得偏向恩希尔的原因,我们也需要利用恩希尔去压制这个公会,尽量让他们说实话。我希望你现在理解了,政委。”
“......”
我左手抓住了政委准备伸入怀里的爪子,右手食指首先指了指一边墙上“禁止吸烟”的标识。
“最后,我想说,关于原则,我觉得,如果完成任务和某些规定起了矛盾,那么,只要问心无愧,——并且在你的监督下——做事就应该不拘小节。我一直是这么认为的,政委同志。”
然后,右手掏出一包用金箔封口的软包香烟,塞在了他的爪间。
“……哼,”
“哼……”
鸟人喙上的气孔发出了两声哼笑。
第一声是为我的发言。
第二声是为了他低头注视下,手爪里的东西。
抬起头,
“乌斯。所以你当时回头找恩希尔,就只是为了讨一包烟。”
“很高兴咱们,暂时,达成共识了。放心,我懂,政委同志。还有,不用谢。”
我随意摆摆手,“借花献佛罢了,也算是一种补偿吧。毕竟接下来你的活儿要重一些。”
“所以咱们现在得分头了。”
政委笑了,“而且,διδάσκω,我得负责去向星港借物资。”
“顺便也去一趟轨道军,什么玩意儿都行。另外,我可不觉得我接下来会轻松多少。彼此彼此吧。”
翘起一根大拇指头,抬高,打开的计程车门数量瞬间变成了二。
“乌斯。下午两点,铁流号上再见,舰长。希望你我都能得到些有价值的东西。”
“……也希望这个车费真的能找提督报帐。”
这是在通讯断开前,我第一眼看见计价表上的几行数字后,最后说出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