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最近发生在我店外的打斗事件是不是稍微有点儿多?
这剧本又不是什么〇庸武〇小说,饭店就该是好好吃饭的地方而不是一言不合就刀光剑影……在我想着些不合时宜的吐槽同时当事的两人已经升上空中就位,我只能祈祷我布在房子周围的保护结界能起作用,起码别因为吃了某人“失手”放出的一发魔炮就落得个重建的下场——在那位女士的眼里还只是个小丫头也好,魔理莎也算是和灵梦一样参与解决了多起异变的人,在弹幕战方面肯定也有不俗的实力。顶级火力主义者与神秘魔法师的对决吗……不,不成,我得赶紧再去加固点结界。
【有件事不晓得您听说过没有,不知从哪儿来的前辈桑。】
魔理莎从怀中摸出一张符卡,夜空中她们两人的身影竟是出奇地相似,只是少女胯下骑着的扫把实在特征太过明显。
【话说得太多可是很容易败的哟?以前异变里败在我手下的家伙们,很多都是像你一样废话很多的来着呢。】
喂战前宣言一大堆的是你才对吧人家到现在为止都一个字没说呢——不过魔理莎也没再给对方说的机会就是,在那之后她遍直接直接念出了符卡的名字【彗星「Blazing Star」!!!】接着便全速朝对方飞了过去。
嗯没错,她就这么直直朝魔法师女士那边飞了过去,说“飞”有点不合适那个速度似乎更适合“疾冲”。一般的符卡基本上都是使用多变的大量弹幕力图击中打败对手,而这家伙……该不该说不愧为火力至上主义者呢,竟然直接自身化作高速的弹幕袭向对方,相比之下飞行轨迹上留下散播的大串星形弹幕简直就成了装饰。电光石火的瞬间,两人几乎就到了面对面的距离。
【————!!?】
然后,在千钧一发之际被闪了过去。
(什……!)
不对,那不是闪过去的,魔法师女士的披风纹丝不动。虽然这么说很匪夷所思,但被光芒笼罩的魔里沙似乎是直接从她身上“穿”了过去。魔理莎自己似乎并没注意到这一点,从远处绕了个大圈重新加速继续撞向对方后心。
【噢啦噢啦噢啦噢啦噢啦!!!】
接着又一次从从魔法师女士正中间“穿身而过”。
【到底是怎么回事……?】
说话的不是我,而是在我身边一同观战的博丽巫女,她的眉头在慢慢皱紧。【那简直就像是我的……不,怎么想都不可能,那家伙……】
【‘你的’?你的什么东西?】
【没什么,继续看下去吧。】
灵梦迟疑了一下摇摇头,夜空中,魔理莎飞行留下的星形弹幕撒得到处都是。【可恶,这究竟是……?】她似乎终于也意识到异样了,无论多少次高速冲撞都无法伤到对手分毫,但魔法师女士明明连移动过做过什么动作的迹象都没有,【分身使魔吗?光躲在暗处有什么意思!亮出真身来和我打呀!】
【…………】
【是吗,那我把这分身轰掉看你还躲到哪里去!】
魔理莎说完从怀里掏出了什么东西,那是她爱用的迷你八卦炉,【恋符「Master Spa—— 】她的宣言念到一半就卡住了,也难怪,不管是谁见到眼前的情景恐怕都会惊得说不出话来的。
【‘符卡规则’吗……】
在魔法师背后的空中,浮现了由法阵勾画而成的巨大八卦炉形状,不只是一个两个,而是整整八个法阵一齐聚焦对准的魔理莎所在的位置。
【……真是相当令人怀念的东西呢。】
说完了这唯一一句战前宣言,八个法阵喷射而出的巨大光柱瞬间照亮了整片土地,而她本人则用一根手指顶起了下垂的帽檐:【呼嗯……一时兴起使出来的,干脆就叫做「Multiple Sparks」好了,这名字不错。】
【——魔理莎!!!】
灵梦抽出符札就要冲上去,我不得不赶紧把她拦住。与此同时巨大光柱正在慢慢淡去,魔理莎原来所在的地方,现在是一个披散了头发,帽子不知飞去了哪里,衣服被烧的破破烂烂狼狈不堪地喘着气的战败者。
【怎么了,你要给我看的‘决心’原来只有这种程度而已吗?】
【咕……】
【你将来会怎么样我是不知道,但就凭现在你这样子要想说服我还早几十年呢!……好吧,那么接下来让你提前体会一下‘失’的感觉。】
我吃了一惊,上一刻魔法师女士的声音还从空中传来下一刻她却已站在我身旁,仿佛她老早就已经在那了似的,灵梦不知何时已经失去知觉被她一手抱在怀里。接下来的瞬间两人的身形又消失了不见,只留下一句话飘向空中:
【你的同伴我就先收下了,还是那句话:如果你想要救回她打败我的话,就拿出相应程度的决心来让我看看吧,人类魔法使雾雨魔理沙!!】
* * * * *
有时候我自己也会在想一些问题。
比如说不是因为被逼迫着却还给反派人物端茶送水的到底算不算得上是反派帮凶,最后是不是也会变成正义主角的刀下经验。虽说我这儿本是个卖食的小店原则只有来者皆是客,但可以的话我也希望也能像RPG剧本里的中立建筑NPC一样被加上无法破坏属性啊……这可不是无聊的牢骚而是可能关乎我的店会不会被顺手一发魔炮吹走的重要问题,要说理由的话,当然是因为这儿现在成了大反派的“据点”。
那位引起了这一切的魔法师女士,在目送完战败的魔理莎远去之后,我从店后的储藏室里听到了撞到东西和咳嗽的响动,接着一手抱着灵梦的她就逃也似地开门跑了出来。【……那地方是几百年没人进去过了啊?】她把灵梦安置在旁边的位置,继续喝起那杯还剩了大半的“Solid Fire”。
【嘛啊,因为基本上要用的东西都在这边了,有些不太方便的老玩意就丢那吃灰尘咯。】
【是嘛?……本来还打算找到点好东西的来着。】
【所以呢,您特意跑到这个时代来该不会是为了和我来聊储藏间的事的吧,魔法使,哦不,应该是‘大魔导师’雾雨魔理莎女士?】
被我点破了身份的她似乎一点都不惊讶,【嚯……为什么你会如此肯定?】
【干的太露骨了啦,你!刚才你使的那些时空魔法是从这孩子的东西发展出来的吧?连她本人都已经认出来了哦?】不过说实话,我最惊讶的反倒是“我自己对此一点都不惊讶”这件事,【既然找不到其他解释,那也只有这个可能咯。】
虽然算得上是相当匪夷所思,但事到如今也只能这么认为了。
这位能将独创的时空魔法运用得如此得心应手,与那个骑扫帚的半吊子魔法使有着诸多相似的女士——该不该用“相似”这个词呢,因为说到底她们两个其实就是“同一个人”。在岁月的历练中脱去了稚嫩和轻浮的“大魔导师雾雨魔理莎”,现在因为某个理由又回到了她自己的这个少女时代。【不过我还是很好奇,】她继续慢慢吸着饮料,【既然‘时空魔法’是我自己创造发展出来的……那你又是怎么知道的?】
【很简单,因为你与那个动不动就拿魔炮乱轰的小丫头不同。】
我耸耸肩,【展开的八个法阵里,有七个其实只是‘时空洞’吧?把射出去的光炮在后面回收连接下一个时空洞再重新射出来,如此往复而已,做出八重轰击的效果你其实只用了一发的魔力……倘若那八发全都是真的,小丫头早该被轰得灰飞烟灭周围也该弄得一团糟不说,那种程度的魔力放出恐怕连时管局的家伙们都要被惊动咧。】
【唔,这么短时间里不仅身份,连阶层和魔法类型都已经全部看穿了吗……不愧是曾经的榜单头名‘罪之舌’呢。】
【饶了我吧,几百年前的事了还翻出来取笑人家。】
调侃归调侃,我倒不认为她真的是来收教会时代留下的旧账的,但这么一来她回来这个时代又是为了?连“罪之舌”都知道了看来确实是和那个组织“魔法协会”有关没跑了,不过来了之后就一直跟监视似的占着店里什么的……最坏的情况恐怕是她那个时代的我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以至于她必须回到过去来提前对我采取措施,呃,不会吧,既视感如此强烈的坑爹剧本?
【放心吧老板娘,我就只是个来喝饮料的而已。】
似乎我的表情已经把我卖了个干净,魔理莎女士摆摆手,【我没记错的话,你这家店起码还会继续开上好几十年呢。】
【……从别人口里听到自己的未来还真是让人心情异常复杂啊。】
【说什么呐,这不正是你所期待的日子吗?】
【话是这么说没错啦。】
我下意识地想叹气,却又完全找不到叹气的理由,【那么你这次回来莫非就是为了像那样修理曾经的‘自己’一顿?这可称不上值得赞赏的趣味呐。】
【会被你这么认为也难怪,不过我那么做其实是为了我自己。】
【哪个‘自己’?】
魔理莎女士举起杯子饮了一大口,然后被里面的酒辣得直咂舌,【两个都是。】她回答我,【特意挑了这个时日来,目的之一就是与现在这时的‘我’交手。】
不过单纯为了见面的话直接往魔法之森去明显更容易些,完全没必要到这来徒增几个目击者。几十年后的幻想乡里,我的小店仍在招待着来往的客人,给长大了的魔理莎女士端上一杯杯她爱喝的“Solid Fire”……只不过逝去的时光已再回不来,当年与同伴在店内嬉闹的场景也已成了珍贵的回忆。我的视线转向一旁失去意识趴着的灵梦,若是换成她所在的时代的话——【那么另一个目的……?】
魔法师女士没有回答我,她从背后环抱住灵梦的动作,让我回忆起少女们来店里时的熟悉一幕。【……分别了那么长时间,我已经连灵梦的气息是怎么样的都想不起来了。】
【……】
【灵梦死了。】
她说,即便岁月早已把悲伤冲尽,对她来说这似乎依旧不是什么可以简单一笑而过的事情。【这本来就是注定的事情,在那很久之前其实我就全部知道的……只不过那时的我啊,就和你现在见到的那个小丫头一样,一边装着傻一边无谓地祈祷那一天不要到来而已。】
【是吗。那的确是有点不太妙呢。】
如果她所说的“经历过一切”是指这件事的话,那的确足以成为对这个时代的“自己”如此不满的理由。真的面对与密友的生离死别……脑中下意识地想起了某只聒噪天狗,我不得不强硬地抹消掉自己对这方面的想象。
【那之后,我离开了幻想乡,加入了外界的魔法协会。】
【……唉?】
【在协会里做研究,开发自己的魔法,帕秋莉和爱丽丝给的笔记真是派上了大用场呢……唔,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在我等着她继续说那段时间的事时,她却给了我这么个回答。【这,这跳得也太快了点吧?】如果连中间过程也省去的话,那她之前质问“自己”的那些问题岂不是都毫无意义了吗!【比,比如说——你,为什么会去加入魔法协会?】
【撒,为什么呢。】
【哈啊?】
魔理莎女士把头埋在灵梦的发际,慢慢地吸进一口气。【是多久之前的事了啊……久到我自己都不记得到底是什么时候忘掉的。那时的我究竟悲伤到了什么程度呢,那个悲伤持续了多长时间呢,之后是靠大家的鼓励重新振作的呢,还是实际上我早就有了孤身一人的觉悟呢。跑去外面的魔法协会是为了修炼魔法呢,还是其实是像个傻瓜一样去寻找让死者复生的方法呢……虽然装得像个前辈似的问了那丫头一堆问题,】她轻轻地苦笑,【可是事到如今,其实我自己早就已经一个都答不上来了。】
【明明是这么重要的事情?】
那些问题本是“重要到足以决定一生的东西”,我清楚记得她说过的话。倘若说这个人生重要的拐点点被她就这么轻易忘掉了,我还不至于会去相信这种程度的谎言。【是啊,除了还剩下的一些无关紧要的印象,其它的已经全都记不得了。】然而她却依旧不打算改口,【……我专攻的是开发和研究时空魔法,因此我比任何人都了解时间的强大。】
【…………】
【我只是个人类,像你可以和协会斗上整整一个教会时代再来这里开小吃铺开上几百年,但人类永远不可能做到。如果不想默默无闻地死,就只有轰轰烈烈地活……如果是那是你们长寿的妖怪的活法的话,那这就是我们短命的人类的活法,它逼着人去不断记住新的更重要的东西,忘掉旧的不再需要的内容……这就是时间力量的恐怖之处,你根本不会意识到自己已经忘掉了那曾今最珍视最不想忘的部分,即使记起来了,往往也只剩下了些零星残脚。】
——那就是以前我曾经认为的,我们人与妖怪永运不该为伍的理由。
因为寿命的差距从一开始就注定了两者几乎是生存在两个世界之中,身为有着大把时间可挥霍的妖怪的我,也许永远无法理解来去匆匆的人类的世界。那将无数本该慢慢体味的内容压缩进了短短几十年里的人生就像是压实了的饭团,一个接一个被囫囵吞下,原本丰富的味道也变得稍纵即逝。
【接着那个时刻理所当然地到来了……连零星随便都不剩下,我终于什么也记不得了。】
【所有的……一切?】
【嗯,选择了研究时空魔法是为了什么呢,在协会里摸爬滚打混到现在是出于什么理由呢,像这样死抱着这套魔法师的行头不放的初衷到底又是什么呢……在协会度过的日子里我曾记下和过数不清的问题与答案,但当我偶尔回到幻想乡里来,看着眼前物是人非的时候,我终于发现不说那些年轻时的抉择,就算是这些决定着现在的我能不能该不该继续走下去的问题,我也依旧一个都回答不了。】
【……所以你后悔了吗。】
魔理莎女士吃了一惊,说话的是她臂环里的灵梦,【放开啦,很热的说……】她扶着头重新站到地上,【搞出这么大动静结果都是做给她看的戏吗……真不想也被扯进去啊。】
【实在抱歉呐,博丽巫女小姐。】
【怎么用起那种装模作样的称呼来了,跟平时一样叫灵梦不行吗,呃……魔理莎?啊啊真麻烦反正我就这么叫了。】
【哎……刚才那些话被你全都听见了?】
【什么话?我才刚刚醒过来不知道你们说了些啥,不过你的身份的话,我是刚进店门那会就已经知道了哦。】
这倒着实让人意外,进来时的那一愣原来是这个缘故。【你的气息根本还是老样子呐。】灵梦接着解释道,【妖力魔力灵力都一样,每个人的力量都是有特别的‘气息’在的,更何况还是天天有事没事来找我的人怎么可能认不出来嘛!说实话刚开始我还以为是那家伙又吃什么奇怪的蘑菇身体变大了呢……】她饶有兴致地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女性,【嘿~那个魔理莎以后会变成这个样子啊……】
【怎么,很意外吗?】
【整天就知道喊‘弹幕就是火力DAZE’的呆子,居然会成为研究时空魔法的大魔导师,与其说意外根本是完全想不到才对吧?还有啊,要是现在的那家伙的话,才不可能发这么一大堆让人听了闷气的牢骚出来。】
灵梦说着重新在旁边坐下,我往她面前又加了一杯茶和一叠八目鳗,【慢用吧,算我请的。】我打趣道,【看起来等王子殿下来救公主大人还要过段时间的样子呢。】
【……所以,你后悔了?】
捧着热茶的巫女向魔法师女士丢去了之前的问题,话说明明这么怕热滚烫的茶却喝得蛮顺溜啊?【做了那么多到头来却发现毫无意义,因此才想来纠正自己的错误?】大魔导师女士没有立刻回答,她又含了一口饮料在口中,品味着薄荷与酒精纠缠于矛盾之中的刺激。
【我——希望自己可以不用后悔。】
她呼出一口气,【所以我才回来了这个时间,‘想纠正自己年轻时的错误’什么的……倒不如说其实是反过来才对。】
【反过来?你之前说的话干的事,怎么看都是在打击人要她别再做魔法使吧?】
【看上去的确是这样。不过打个比方的话,灵梦你又是为什么要做巫女呢?这个问题你不用回答我,像这样过着平淡的一天天时没理由会去想它,肯定只有像在这样被我问到的时候才会去思考怎么回答的吧?】
【……倒也没错。】
【只有先被问了‘问题’,才会驱使自己去得出‘答案’……只可惜那个‘答案’,现在的我是已经没法再答出来了。】
即便身为学识渊博的高阶魔法大师,也依旧回答不了的疑问,最最关乎自身的问题。就像是四处游历的旅行者,虽然见识到了诸多壮丽的河山美景,到头来却发现自己依旧是个无家可归孤苦伶仃的漂泊之人。
然而,究竟是为什么呢。
不惜冒着被协会时管部发现的危险也要回到过去,把质疑连带希望统统押在过去的自己身上……时光的流逝固然会冲刷掉诸多痕迹,然而也有一些顽石不仅不会屈服于小小细流甚至还能强迫其改变流向。说着这些的魔理莎女士并非只是单纯地不满年轻时的自己,真正完全失望了的人,不可能还向对方提出质问。
——既轻蔑,又信任,既厌恶,又期待。
从这些里我看到的并非如她言语般迷途者的颓废,而是……似乎更加接近这个时代的“她”身上才有的东西。倘若“不被提问便不会去思考答案”的话,又是什么样的契机向多少年后的“她”提出了这样的“问题”呢……我瞬间恍然大悟,【这次您过来,莫非是为了——】
【我可不是什么智者。】
魔理莎女士算好了一般抬手打断了我的话,【实际上这早就明白了的,即使看了许多书研究了许多魔法,但把那些都去掉之后我甚至不如那个天真的小丫头。‘弹幕就是火力’吗……虽说以魔法知识来看不怎么敢苟同,但这说不定才是最适合我的生存方式呢。】她从位子上站起来,【差不多又要到活动时间了,王子殿下已经快到了呐。】
【最后还有一个问题。】抢在她出门之前我问住了她。
【嗯,什么?】
【名义上你抓走的可是‘博丽的巫女’吧?这可不算是小事,要是她叫其他人帮忙怎么办?】
【那个的话放心吧。】
她回过头来笑了,接着她用手指捏住宽大的帽檐,像是要调转前后一样把魔女帽转了半圈。
【‘我’究竟是什么样的人,我自己再清楚不过。没错,只要是‘这个时代’的我的话……】
【死高贵冷艳装腔作势人生败犬颓废BBA快出来吔我大魔炮啦!!!!!】
还没等她说完少女的喊声便唐突地传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