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便是我与阎魔大人的第一次正式交谈。
她光临我的小店,我就像对待其他顾客一样与她普通地聊天。只不过那时的我认识这位阎魔大人才没几天,因此并不了解有关她的很多重要的事情。
比如说,她并不会向陌生的人去说教的事情。
比如说,像那样装作忘东西故意把那个“棒子”遗留下让人帮忙拿来,其实是她惯用的某个小机关的事情。
或者又比如说,我自认为与她互诉苦衷倾心相谈了一晚,因而能够有幸接触到了阎魔大人不为人知的一面,后来才意识到其实还是在被她玩弄于掌中的事情。
“阎魔大人有角色扮演PLAY的嗜好”
我第一次产生了把新闻主动捅给文的欲望,大半是因为羞恼得。只不过没有证据不说,文那家伙比起这个估计也更喜欢刊登“阎魔大人的深夜私会”这样的标题才对,最后还是作罢。……其实也没什么好恼的吧,说到底还是只能怪自己愚昧自大,明明是稍微想想就能明白的事情。
——那可是统领是非曲直厅多年,睿智又高贵的阎魔大人啊,我一介门外汉信口雌黄的那些浅薄道理,人家怎么可能会不懂。
那天夜里来我店里喝茶聊天,结果也还是和之前醉酒闹事一样是来寻求消遣。只不过之前她扮演的是离家出逃的不良千金,而这次的角色换成了被审判所困的忧郁阎魔罢了。我明白这些,虽然当时送别时满脑袋都是那“棒子”的事,但之后冷静下来稍微一想她最后的反应便立马全部明白……忽略了如此简单的事实还被当成本色演员被耍得团团转,也只能怪自己愚蠢了吧。
【欢……啊,欢,欢迎光临!】
在又一次见到阎魔大人带着上次那位把她扛回去的女性——那也是后来才知道是在她手下做事的死神小町——光顾店里的时候,我有些不知怎么应付这尴尬的气氛,后来证实这完全是我杞人忧天。她似乎一点都不在意之前那些事,看着她的神态,我明白过来这次光临的已不再是喜欢耍点恶趣味寻开心的客人四季小姐,而是毫无伪装真真正正的“阎魔大人”。她们来到店里的目的恐怕也不会是为了喝茶……或者不仅仅是为了喝茶而已。
【老板娘。】
阎魔大人坐下唤着我,却没有像前次一样把手中的“棒”放下。
说真的可以的话我不太想回应她。阎魔审判的主要是那些命数不过百岁的人类,像我这样长寿的妖怪们实际上说是一直在受着她“忽略式”的照顾也不为过。……这大概也是为何妖怪们总是躲着阎魔的理由,因为像这样的“特别关注”即等同于“照顾”的结束。【……在,有什么事吗?】强压下不情愿,我还是出面答道。
【我手中所握的这根“悔悟之棒”,你可知它的来历?】
看似有些不明所以的问题,正如我所料果然是冲那件事的。……仔细想想也的确颇为奇怪,要真是有那等重量的东西像那样放在桌上不把桌子压塌了才怪呢。【阎魔大人所持的宝物,我当然不可能知道来历了。】虽然同样有所听闻不过我还是姑且装个傻,【那根棒子有什么特别之处吗?】
【这根‘悔悟之棒’,是用于书写受审者的罪孽,同时也是敲打罪人促其忏悔的道具。】
【哈啊。】
【给这根棒子定下辨别罪孽的‘标准’之后,它就成了用来惩罚受审者再好不过的刑具,因为当事人生前所犯的罪行越多,罪孽越是不可饶恕,对当事人而言这根棒子就会变得越‘重’,被用它敲打的效果自然不言而喻……虽说原则上受审者的罪行有何多少深浅都是由我决定,不过对于一些相较单纯方便判别的罪行,像是杀戮、背信、窃取、掠夺等等,即使与我意志无关地机械赋予它‘标准’,它也依旧能发挥作用。】
【是,是吗。】
【而我上次‘忘’在这里的那一根,就是被我预先这么处理了的‘悔悟之棒’。】
她拿着可以轻松把玩,但在我手中却重如泰山的“量罪棒”……这才是阎魔大人真正的目的吧,即使上一次她果然也并非只是来聊天消遣而已。比那还要早上许多,或许在更久之前开始,我这只在过去漫长的时光中经历了诸多非常事端的小鸟就已经在她关注之下。
【没错,就算以如此简单的标准衡量,你的‘罪’也还是有些太重了呢,米斯蒂亚·萝蕾拉。】
【……】
【我会审判的只有亡魂而不是活人,这面‘净琉璃镜’也不会对你使用,做过哪些事犯下哪些罪你自己肯定最清楚,上次拿过‘悔悟之棒’之后也应该明白那些罪孽的‘重量’了吧……其实我也颇为吃惊,竟会逼得你使出那种程度的力量来,能让‘棒’重到如此地步的情况实属罕见,倘若就带着这些罪孽死去的话肯定是要下地狱的。即便从现在开始行善赎罪且计以妖怪的寿命……我也不敢肯定是不是真的来得及。】
【…………】
【不过还是趁还有时间抓紧吧,愿意忏悔自己的罪过并积累善德的话,就算最后还是免不了下地狱,至少也能轻减些所受的刑罚。像拔舌头下油锅那样的酷刑,到时候肯定会让你觉得能少受一次都好的……话虽如此,这一切的前提还是得你自己先有心赎罪,不要再——】
【——请不要再说了,阎魔大人。】
果真如此,至少有一条传闻的真相是被我揭开了,正如我所想的,她被人称作招牌技能的说教实际上既不是她的“癖好”,也正如她自己所默许的那般并非出自“善心”。现在坐于我面前的阎魔大人,从她小小身躯上满溢的威势与在人里撞见那时毫无二异,足以迫使周围之人心生敬畏。阎魔大人是认真的——五感在一齐叙述这个事实,直觉则告诉我这是个有着与“审判者”之名相称程度恐怖的对手。
但是怎么说呢……面对的是这样一个棘手的角色,倒不如说这才是我真正想要的情况。因为此刻与我对峙的,终于是不再有半点伪装半分虚演的真真正正的“阎魔大人”。
这就是她,四季映姬·亚马萨那度,管辖着幻想乡的认真又严肃古板的阎魔大人的真面目,最后我终于能够与其正面交锋。当前被她先挑起了话头的局势可谓压倒地不利,但也不是说真的毫无胜算。虽说之前我都因无法看穿她的真正意图而被迫当了“本色演员”……但其实反过来也是一样,我并不认为通过那种方式她就完全地“掌握”了我。
【阎魔大人,肯定有审判过那种罪大恶极的亡魂吧?比如,生前曾一瞬一举间杀人无数的。】
【的确有过一些,那又如何?】
【在审判台前用‘净琉璃镜’窥视他们生前的时候,……虽说我也听闻地狱事务繁忙审判不得不从简流水化作业,不过还是想冒昧询问,您可有仔细看过这样的亡魂生前犯下此等大罪的那些瞬间?比如说,您曾提到过的那位列车乘务员,他为了救下后面的那些人而拉开了车厢链接闸牺牲了前面大部分人的事,您可有看过他在作下决定前是否犹豫过呢?】
【……说来惭愧,确实不曾看过。】
【那么您有否在心中猜过呢,他那时究竟是是毅然扳下了拉杆还是经历了好一段思想斗争才作下这个决定……其实不论哪个都没关系,因为最终他还是扳下拉杆了。】
【不错,正是他那个举动才招致了巨大的罪孽,因此死后被判入地狱。】
【实际上当时他这么做根本就没多想什么呢,还是已经考虑过这么做导致的后果却还是决定要做呢……虽说这么想不免太自作多情,但我果然还是更愿意相信后面那种可能性呐。】
【也不是说不可能,但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手持洞察万事之镜的阎魔大人您肯定知道在那之后的事情吧,被舆论推到风口浪尖,一边被奉为救人英雄一边被骂作杀人犯,当中会不会也有那些曾经被他救下的人参与呢……我不知道,那个晚上您并没有告诉我这部分的详细。】
【……】
【没错,不需要等到死后接受审判,那个人早在生前便早已身处业罪的‘地狱’之中了哟。】
我一边继续将洗好的盘子一个个往上叠加,阎魔大人那边看来尚未明白我说这些的用意,她在等我继续说下去。【倘若当时只是热血上头事后追悔莫及了倒容易理解,但如果真的是如我所猜 那般考虑了很多还是决定下手的话那意味着什么呢?那就意味着,他早就想到会落至如此处境,此行招致的无尽罪孽会让自己坠入地狱,但即便如此他还是义无反顾地朝地狱跳了下去。】
【说什么傻话!这世上怎会有如此愚蠢之……啊……】
她的话硬生生卡在了喉咙口,身为聪慧的阎魔大人果然瞬间就明白了我话中的含义。【这世上的愚蠢之人其实还真出人意料地多呢。】我叹口气,【比如正如您所知的,现在在您面前就站着一位。】
【——!】
阎魔大人回过神来,不过已经来不及了,她握着的“悔悟之棒”已经被我先手抽走。【……话又说回来,我倒是真没有想到堂堂阎魔大人竟然也会像这样扯谎呐。】我轻轻惦着手上的棒子,今日的它并没有上次那般夸张的重量。【果然不出所料呢。虽说算不上什么上得了台面的事情……与这类似的附灵道具,我姑且还算是见过一些的。】
【…………】
【您说‘与您意志无关地机械地赋予其标准’,对这样的附灵道具而言其实是不可能的吧。‘附灵’道具顾名思义是必须由‘灵’来驱动的东西,不与某人的‘意志’相联系便无法发挥效用。……虽然不知道您为何要撒这样的谎,但当时的您并不曾用镜子探查审判过我的‘罪孽’,因此与其相联系的,衡量罪责深浅定下棒子轻重的不会是您的‘意志’。如此一来那晚在我手中的棒子,那份‘罪孽’的重量……果然其实是来源于我自己的‘意志’吧。】
这就是那第二条传言的真相,为何阎魔大人会耍那样的遗留物小把戏,看着她惊讶的神情我确定自己没有猜错。那根故意被“忘”在对象身边的“悔悟之棒”,它的含义并非来自审判者的警告,而其实是在衡量当事人自己心中的“罪责之重”。
【可是您应该也看见了,那时我可是有好好把‘棒子’拿起来送还给您了喔?】
我把棒子递还给她,上一次这么做时手臂上那宛如千山的重压,直到现在都记忆犹新。
【我啊,从来都没有想过自己是什么无罪无辜的人。】
【…………】
【‘扳下链接闸的拉杆’什么的,说是比喻也好,实际上相似的事情我早已做过好多次了都说不定……】
放水重洗早已洗得雪白的盘子,把水花和餐具碰撞得嘭嘭响……这些只不过是我太过紧张的掩饰罢了,对于一个正在亮出底牌的人而言,这样的反应其实不夸张。
【——但是,我决不会忏悔。】
【我的决定而带来的罪孽,我会全部承受。对于那些因为我的决定而遭受不幸的人,我也确实自觉有太多亏欠于他们,可以的话我希望能作些补偿……但是我绝不会为此忏悔,因为倘若我因作出了那些决定而后悔了的话,那才是真的对不起那些被我所救的人,对不起那些因此被我所害的人,对不起那时做出了这决定的我自己。】
绞尽脑汁组织起的妄言,毕竟这也已是苦撑至此的我,还能使用的最后的武器了。
【这样的我恐怕也会跟那位乘务员一样下地狱吧,阎魔大人为我裁定的罪责究竟多重,也只有那时再去亲身体会了……但是于那之前,在我余下的身处人世的时光里,我还是会继续恬不知耻地苟活下去,一边负担起身为罪人的责任一边寻求赎补。这精彩又百味杂陈的的人生……真的,能多品尝一刻都好。】
到此我所有的招式便全部使完,我端着被我洗了两遍的碗盘转进后面去,不再去理会客席侧长久的沉默。……这些胡乱抛出的话语到底有多少命中了目标呢,直到我好一段时间过后转回柜台旁,看到的依旧是在一边一直玩着杯子到现在的死神小町,以及仿佛被钉在了那边一般动也不动沉思至今的阎魔大人。
【……哈啊啊~~】
正暗奇怪哪儿传来的叹息,下一刻“碰”一声响直接吓了我一跳,阎魔大人的额头重重砸在桌面上:【为什么我碰上的尽是些不知悔改的家伙啊~~】
【还不是因为四季大人你总找些了不得的家伙说教的缘故。】
【不要啊~人家好歹也想被人好好认真听一次的说……】
【而且说到底现在可是假期吧喂!难得的休假居然也拿来四处寻访说教,不被其他人说古板才怪咯!这里可是家夜间食堂,进来不点菜却对老板娘大讲道理,没被轰出去就谢天谢地吧!】
接话的是小町,她似乎早就猜到了会发展成这样,而我则理所当然地一时没反应过来。
我……赢了,咦?
面前的阎魔大人,不,此刻应该是有些任性的新客人四季映姬嘴里吐着牢骚,正用非常不成体统的姿势向前平趴在桌面上,之前身为阎魔的威仪简直就像骗人的一样。【老板娘,店里有啥给点力的喝的没?】倒是小町像终于意识到自己客人的身份似的朝我这边喊道,【……唔,虽然想喝点酒但果然还是算了,之后还得去别的地方呢。】
【……啊,有,有的!】
我猛回过神来,这么说来之前记得这位死神的酒量还不错的样子?【有掺烧酒的清凉果汁饮料,要来一杯吗?】
【哦哦,那真是再好不过了,给上一杯那个和一杯普通的果汁吧。烤鳗鱼也先上两盘,能被四季大人称赞的味道我也想尝尝看呢。】
结果到最后还是感觉完全摸不透她的心思么……摆弄烤鱼的时候我止不住地这么郁闷。
上一刻还在用迫人的气场责任我的罪孽下一瞬却突然发起丧气的抱怨来,转换速度之快简直可以用“崩溃”来形容了,不过真说快要被搞崩溃的其实是我这边啊喂。眼角余光处,身着鲜艳华丽制服的阎魔大人跟个小孩子似的撒着气【你这个部下能喝我这个上司当然也能喝】,一边抢走了小町面前的杯子咕咚咕咚大口灌起来。
掌管万千亡魂命运,比谁都要知明晓理同时也肩负着比谁都更重大责任的阎魔大人。
即便是我这样的家伙经历的风雨,在她看来恐怕也不过是微起波澜的程度而已吧。说到底我们之间的差距本就是决定性地遥远,我像那样的班门弄斧实际上真的有触动她哪里吗……对待万事认真严肃一丝不苟的阎魔大人,喜欢恶作剧还胡乱撒脾气的任性小女孩,事到如今我早已搞不清到底这些都不过是她的伪装,还是说其实都是她真实的一部分。
故意酗酒给人添乱,也许真的单纯只是为了发泄压力而已吗。
又或者,作出那样一副苦闷样子来到店里,其实目的就是想找一个愿意像我那样对她自以为是地说些大话的人一起聊聊而已呢。果真如此的话她在那时的表现究竟有几分是演技,又有几分掺入了真心呢……我一样都猜不出来。这位客人的身份实在太过高贵,早已超过这家荒郊野外的简陋小店接待能力太多。
【喂!老板娘,叫你呐!】
……不过,有些东西似乎无论谁都是没法伪装的,比如说——酒量。
【杯子空了就快过来添呀!做生意的这点规矩都不懂么?】
烧酒就算了光一杯掺酒饮料都能喝得满脸通红……不,现在不是吐槽这个的时候。台前那番情景是如此眼熟,只不过这回当事人身上所穿变成了相当正式的阎魔服,让这番景象更添了不少滑稽。【这边可是全部喝空了喔!一滴都不剩。】醉醺醺的阎魔大人说着把杯子倒转着举起来,于是里面的少许残留就这么“哗”洒在了桌上。
【呃,那个,请不要乱倒酒水……】
【我付了钱我想怎么喝就怎么喝!你这店家只管添不就行了!难不成又是想坑我酒钱?统统给我判有罪下地狱去口牙!】
哎呀哎呀,身为阎魔对自己的酒品却这么不自觉吗,该不该叫文好好报道一下这幅丑态给点教训呢。【哈啊……又变成这样了,这个样子还怎么去见人啊,明天还是乖乖在家睡觉醒酒得了。】一边小町刚捏着眉心刚想叹气,头顶却先挨了一棒:【竟敢当着主子的面抱怨胆子还真不小啊!给我坐正了,今儿个我作为上司非得好好管教你一番不可!】
【是是是,我听着呢四季大人。】
【身为死神那就给我好好干活引渡亡魂!想偷懒的话被抓住就别找借口,要是其实不是想偷懒的话还是趁早把你那点小聪明收起来吧!我四季映姬还没有无能到得靠部下的关照来降压的地步!真是的,别以为是死神就可以不受……啊,干,干什么!快放手,放手啊喂!】
四季小姐的话又只说到一半,话说这场景也是何等似曾相识,身材大她整整一圈的小町直接伸出手拦腰把她抱起……然后像个布袋似的扛在了肩上。【好的好的~我全知全能的四季大人,为了明天的行程以及徒劳地试试保住您最后一点形象,能不能别再给店家添麻烦了呢?】
【唔,呜哇哇,胖次要露出来了!这回是真的露出来了!】
【都是推心置腹过的熟人了有什么好害羞的。】
【正因为是熟人啊……所,所以说先放我下来啊喂!】
【听话!再乱动就中途给你扔在野外喂妖怪!……啊,老板娘,今儿个也就到这吧,我先带四季大人回去歇息咯。您这儿的饮料和鱼都不错呐,下回也请多关照啦。】
小町说着扛起肩上的熊孩子,留下钱和一如以往的爽朗笑容出了店门。【啊,那是自然,欢迎再来哦!】我还得处理留下的碗碟准备迎客,因此没法目送她们远去只能简单回答。
(拿那种话吓唬现任阎魔大人真的没问题吗喂……嗯?)
用抹布擦着桌上饮料的我意外注意到了什么东西。直到最后都是如此相似,阎魔大人常握手中的尖顶形状“悔悟之棒”,又一次被遗落在了柜台之上。这回总不是在玩什么把戏了吧……我小心翼翼地拾起,那上面没有留下夸张的重量和多余的操纵痕迹,这根“棒子”似乎真的只是被忘下了而已。
(那位认真的阎魔大人也会犯这种错误啊……)
稍许想象起起它被主人握着时的模样,端庄艳丽的阎魔服领口之上,下意识添上的却是一张烂醉又脾气不好任性胡来的女孩面容。【……噗!】想着这些的我自己先忍俊不禁了,只得专心干活来把这失礼的脑补忘掉。
果然无论如何,我都无法把光顾店里的四季小姐与传言中那位高高在上的阎魔大人的形象重合起来,但同时却也更想象不出她在除我店中以外的地方展露这些糟糕内容的模样。虽然依旧摸不透她的心思,但“普通程度以上的信任”至少是得到了的样子呐……对于身为店家的我而言这的确是足以感到荣幸之事。
(不过‘罪孽’吗……)
手中所拿这支短棒,其实是一锭增重的“秤砣”,名为“悔悟”果然是用于制裁愚蠢不知罪者最为有效吧。自身所觉罪孽便已重若泰山的话,多少年后终将到来的审判时刻,打在身上的这支重锤又会有何等恐怖的重量呢……
(只是在那之前,请恕小人夜雀顽固愚昧不知开窍,至今不悟,不悔。)
怀着感激的心情,我毕恭毕敬地将棒子收入怀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