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回来,妳有和『正义狂』见过面了吗?」再生公一边问着,一边往坐在自己正对面草地上的娜琳手里的玻璃杯中倒酒。
「没有,现在的我和他见面也没什么意思,该说的都已经说完了。」娜琳平静的说着,似乎真的对这件事毫无留念。
再生公朝嘴里灌酒并问到:「喔…吾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妳是两百多年前死的,『正义狂』也是两百多年前解除封印的,时间似乎差不多,所以你们那时候究竟有没有见面啊?」
娜琳的动作顿时一滞,突然收力也导致手臂一晃,原本应该接触到嘴唇的杯口稍稍错位,让杯中几滴香醇的酒液滴在了她洁白的衬衫上。
「啊,真浪费啊。」再生公似乎真的很心疼的样子,要不是她手里还有酒,可能就要把娜琳身上的白衬衫扯下来舔了。
娜琳在愣了几秒后,把酒杯放了下来,两只手握住杯子,手指摩擦着杯子,这才说到:「嗯,见过了,不如说就是我请他杀了我,死前把该说的都说完了,现在重生的我已经和他没什么好说的了。」
「这么冷淡啊,怎么?妳还没原谅他?」再生公一边说,一边从娜琳给她的那个空间袋拿出新的一瓶酒。
「他本来就不需要我的原谅,我没有怨恨过他,封印他只是不能让他再造成更大的破坏而已。」娜琳平静的回答到:「是他该怨恨我才对,他被我封印之后,我撕毁了与魔族之间的和平条约,摧毁了女神教国,杀死了『安世之魔王』和教国圣女,还有很多支持他的朋友。」
再生公毫不在意娜琳的纠正,改了口就接着问到:「这样听起来似乎真的是他要恨妳才对欸,所以妳们上次见面的时候,他没原谅妳?」
「我不确定,他说他恨我,没说会原谅我,不过至少有让我说完想说的话。」娜琳的手指摩擦杯子外壁的速度变慢,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
再生公用手指直接切开了瓶口,灌完一整瓶后,才接着问到:「然后他就一剑把妳劈成渣了?」
「嗯,差不多吧。」娜琳对自己的死状倒是不怎么在意的样子,态度随意的回答到。
「那看来『正义狂』也没有很恨妳嘛。」再生公笑着说到:「妳也是见识过『正义狂』手段的,导致你们正式决裂的那件事不就能证明了?那个被人指控杀害邻国众多平民而被他动手处刑的那位帝国将军,他可是在众目睽睽之下把那将军狠狠折磨了一番,才让他断气的。」
「……妳可以不要挑糟心事来说吗?」娜琳苦着一张脸,一发狠就把杯里的酒一饮而尽,打了个酒嗝。
「那名将军可是我们帝国德高望重的名将,更是难能可贵的忠诚之人,他屠杀平民不假,却也是为了解决帝国边境的压力,他们不死,死的就是帝国的子民。」娜琳似乎有些醉了,脸颊微红的嘀咕到:「结果连那位名将都被他杀了,还是被这样虐杀,他甚至还继续对其他帝国权贵下手,大家知道了,又怎么能对他心安呢?再大的名声和威望也不够他挥霍啊。」
「哈哈,这的确是太『正义狂』了,他大概连面都没见过的平民的死也能让他做到这个地步。」再生公大笑着放下了刚拿出来的新一瓶酒,说到:「明明是帝国的勇者,却不为了帝国想,真的是太好笑了。」
「大概因为他是异世界人吧,他不是不为帝国想,而是他把其他国家的人民也都囊括其中了,当初会和魔族签订和平条约也是因为他的运作不是吗?连魔族都被他当作人了,其他国家的平民他当然也会在意。」娜琳表情十分纠结,说出来的话却像是在帮『不屈勇者』辩解。
「哼,好赖话都给妳說了,明明最后还是妳举起大旗,带领整个帝国剿灭了『正义狂』和他的支持者们,亲自把他们杀的片甲不留的人,事到如今还帮他说什么好话啊。」再生公白了娜琳一眼。
「我懂他的善意,可是不能赞同他的恶行,他最后上纲上线到只要曾经杀过人的人都可能被他们审判,连在战争中杀死民兵的普通卫兵都被他们清算,这种疯狂的行径我不去阻止,难道真要让帝国血流成河?」娜琳说着话,情绪更加郁闷,伸手抢过再生公手里切开瓶口的新酒瓶,把酒液灌进了肚子里。
「哇,好酒量。」再生公一边夸赞着,一边又从空间袋里拿出新酒,只是就在她切开瓶口,准备一口闷的时候,酒瓶已经又被娜琳抢到了手上,被她马上灌进了肚子里。
此时娜琳的脸已经像是一颗熟透的苹果,嘴巴蠕动,含糊地说着:「真是没脑子,早知如此,当初我就不该给他任何的权力,也该早点铲除掉鼓动他的『正义教团』,事情或许就不需要发展到这个地步了。」
「现在已经说什么都来不及啦,妳能预知未来都没办法阻止了,妳觉得还有谁可以阻止呢?」再生公说着,才刚拿出一瓶酒,甚至都还没打开,就被娜琳抢走,也不喝,就紧紧抱进怀中。
「我的预知也不是万能的啊,如果我没让大家特别去注意,『小事』就不会被关注到,等真的注意到的时候,事情就已经迫在眉睫了。」娜琳抱着酒瓶抱怨着,脸上居然是露出了很尊贵身分不符的委屈表情。
再生公也没安慰他,眼睛直勾勾的看着那瓶被娜琳抱在怀里的酒瓶,显然对话此时已经不是再生公最在意的事情了,她更加在意自己被抢走的酒。
略一沉吟后,再生公把手掏向自己从乌鸦嘴巴抢回的空间袋,拿出了斯托诺瓦家族给自己提供的廉价酒。
几乎就在这一瞬间,娜琳又一次出手,抢走了那瓶廉价酒,只是此时的再生公不但不恼,反而像是发现什么好玩的事情一样,露出了愉悦的笑颜。
「是啊是啊,妳本来就不是万能的,妳一个人连吾都打不过,当然不是万能的。」再生公坏笑着,从空间袋中接连不断的拿出廉价酒,让娜琳一瓶一瓶的抢走。
终于在怀里拿了至少二十个酒瓶时,看似昏昏欲睡的娜琳终于连伸出手都有困难,只能两手环抱着所有酒瓶。
「哼,腹黑圣女,妳真是变懦弱了呢,之前只有妳对别人造成精神伤害的时候,没想到现在妳居然也会被精神伤害了。」再生公畅快地笑了笑,愉快地打开手里的廉价酒,灌进嘴里。
「…活得久,总会碰上一些糟心事。」娜琳勉强撑起眼皮,看向再生公的方向说到:「妳难道没有?妳已经忘记那个『噬身者』了吗?让妳的很多魔族朋友和部下自相残杀而死的那个。」
「咳咳咳。」再生公呛了酒,剧烈的咳了几声,才苦笑着说到:「……哈哈,现在是怎样,吾掏妳心窝子,妳也掏吾心窝子是吧。」
娜琳吃力的强撑眼皮,含糊不清地说到:「…这叫礼尚往来。」
「哼,好个礼尚往来啊。」再生公白了娜琳一眼,露出骄傲的笑容接着说到:「至少吾还有机会杀死『噬身者』来泄愤,妳可没什么人可以复仇了。」
「…不,妳不能杀了『噬身者』来泄愤。」娜琳虽然已经醉的一蹋糊涂,却还是抬起脑袋,尽可能摆出认真的神情说到:「『噬身者』还有用,如果能说服她一起对抗『混沌之力』,我们会增加很多的胜算。」
「说服她?哈哈哈,太好笑了,妳居然想要说服一个疯子,而且还是由妳这个曾经的帝国掌权人来说服她?我没记错的话,『噬身者』之所以发疯,就是因为在小时候家里被妳屠满门,妳是她最大的仇人,再加上她和我一样都是灵魂刻印师,说不定会一眼就认出妳,变得想要虐杀妳喔。」再生公没有答应娜琳,反而是继续对娜琳嘲讽到。
「如果杀了我,她就能冷静下来保护世界的话,那倒是不错的选择。」娜琳说到:「反正有时之勇者存在,他知道的未来比我更多、更广,我的能力在灾难来袭时的作用不大,以死亡换取一颗强力的棋子是不错的选择。」
「妳还真有奉献精神,随便都可以去寻死,除了去死,妳就没有什么想要去做的事情吗?」再生公问到。
「我出身就是帝国的公主,所受的教育都是如何让帝国变得更好的知识,让帝国安然无恙是我一直以来的目标,我也已经为此投入了两百多年的时间和一次的死亡,再投入一次死亡没什么好害怕的…。」娜琳说着,眼皮却越来越重,几乎就快要沉沉睡去。
「呼,真是可怕的执念。」再生公有些做作地露出无奈的笑容,摇摇头说到:「怎么人人都是疯子,看来只有吾一个是心智正常的了。」
「……放屁。」娜琳用最后一丝力气撑起眼皮,给了再生公白眼骂到,这才瞬间脱力,彻底断线陷入了睡眠,不久就传出平稳的呼吸声。
「这样就倒了,看来真的不行啊,哈哈哈。」再生公大笑了几声,脸上的表情却是越来越凝重,眼神中杀意翻涌,冷着脸说到:「不好意思了,蓓琳娜,吾是不会答应妳这个请求的,无论有什么理由,『噬身者』都必须死在吾手里,这是吾绝对不会退让的。」
再生公说完,随手丢出几件毛毯盖在昏睡过去的娜琳身上后,就转身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