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精灵皱起眉头看向那名卫兵背后的街道,此时充当背景板的烟尘和漫天飞舞的闪烁晶粒,说到:「你是旧教教徒?」
「我追随着『神彩教团』的脚步。」那名卫兵接着说到:「如果妳愿意的话,妳也可以。」
「『神彩』?没听说过,听起来并不是我所熟知的那几个强大的主神,虽然只要是神明的力量破解这项圈的确不会有什么难度,不过—。」女精灵一副十分不信任他的模样说到:「在神明只剩下那位本来职掌光明祭祀和礼仪的中等神之后,祂即为这世界的唯一神,你要从什么地方找出千年以来都没出现过的另一个?」
「魔法学的分类中存在『虚拟神明学派』,以精灵族在魔法上的造诣,想必你能明白我的意思。」那名卫兵严肃地说到。
「……也就是说你们按照你们印象中的神明的模样,创造了一个『相似的替代品』,以满足你们自己的私欲。」女精灵露出鄙视的神情说到:「真是严重地亵渎,你们不配称为信徒。」
…用旧教信徒的身分,果然会很难让人信任啊—那名卫兵在心里稍稍感叹了一下,幸好他实际上也真的加入其中,现在正好可以透露更多的内部消息换取信任。
「这妳大可放心,慈爱的『神彩之主』因为放心不下我们这些连自己的主神都保护不好的弱小信徒,在祂殒落前旧亲自对所有信徒传达,可以用各种手段使用祂的力量和遗骸来继续庇护『神彩教徒』的神谕。」那名卫兵煞有其事的阖上双眼,露出虔诚的神情说到:「拥有『神彩之主』这样的神明庇护,我们当然是非常尊敬的,我们到现在也严格按照教规和神意行事,又怎么会做出亵渎之举呢?」
「那你们确实有个好神明,竟然能把自己的遗骸都交给你们来使用。」女精灵脸上的表情缓和了许多,周身的气势都下降了不少,然后才摇摇头接着说到:「你问我是否信教,如果帮助我的代价就是必须背弃自己的神明,那我就只能拒绝你,虽然精灵族信仰的神明同样已经不存于世,但是身为精灵族的一员,即使处境艰难,我也无论如何都不会抛弃信仰之心,这是身为精灵族的骄傲。」
「倒也不必舍弃妳的信仰,『神彩之主』还是很仁慈的,即使妳不信仰祂,只要妳做出相应的贡献,祂就会给予妳应得的帮助。」那名卫兵做出虔诚的模样,仿佛祈祷一般的闭上双目说到:「毕竟我们的教义就是『共享与承担』。」
「……说说看你的条件吧,只有知晓代价,我才有办法做出选择,如果是要我背叛『那个男人』,我会拒绝你,就算他不是个好人,却没有亏待我的朋友们和我……至少应该没有亏待我的朋友们。」女精灵说着说着,脸上的表情却像是想到什么一样的扭曲成复杂的表情,露出带着愠怒又难以启齿的表情,咬牙切齿的自我说服到:「没错,就算他在『那种场合』做出『那种事』,或是强迫做出『那种动作』……至少他罪不致死,嗯,罪不致死。」
那名卫兵也只能忍住对女精灵一副想刀人的表情的吐槽,把话题拉回主题:「我不会请妳背叛你现在的所有者的,何况我们的约定是妳要先做出贡献,以妳现在的状态也做不到妳說的那种事。」
「直接一点的说,我需要妳替我们在行动结束时断后,掩护我们撤离。」那名卫兵说出了委托。
「……也就是说,城里的骚动就是你们造成的?」女精灵看着不远处升腾而起的烟尘,带着警惕的回答到。
「嗯,『现在的』,是的。」那名卫兵着重强调了关键字。
「听起来还有前后啊。」女精灵的视线望向了堤菲贝特侯爵家的宅邸,也发现了已经蔓延到宅邸所在的山的山脚下的火光和响动,于是接着开口说到:「你们的敌人,不会是堤菲贝特侯爵家吧?」
「如果我说是,妳还会选择帮忙吗?」那名卫兵没有反驳,坦然的回应到。
「会很麻烦,但是还不至于让我拒绝这份委托。」女精灵接着说到:「我接受了,什么时间?地点在哪?你们身上有什么可以辨别的特征吗?」
「时间要看具体状况,大概在十一点左右,到时间我会用通讯石通知妳,妳收到的当下再行动就好;地点的话,妳可以先待在万铜商会的晚宴会场,至于特征—。」那名卫兵卷起左手的衣袖,并扯开了衣袖下缠绕着的绷带,露出了绷带下宛如生锈一样的一大块赤色斑驳,接着说到:「所有人身体上都有着类似的东西,颜色和型态可能会不太相同,不过都会是某种切合自身魔力属性的状态,如果觉得还是不好辨别的话,还有更简单的辨别方式—。」
「总之看起来最不像是人的,就是我们的同伴。」那名卫兵用肯定的语气信誓旦旦的说到。
「你这说法……先等等,我再确认一下,你们所谓的『神彩之主』,应该不是某种邪神吧?」女精灵皱起眉头说到:「按照我们族里的教义,我们是不能协助邪神的。」
「当然不是邪神!不信妳可以自己去查,『神彩之主』是正正经经的守序神明,只是因为一些原因造成了异变,但是那是我们这些教徒造成的恶果,祂只是为了承担我们这些愚昧的教徒的恶果才会产生异变,祂本质是没有改变的,祂依旧是一位仁慈的神明,妳可以去查,不,妳必须去查!然后给我道歉!向祂,向『神彩之主』道歉!」那名卫兵像是在压抑愤怒一样的说着,并顺手从自己空间袋里掏出了十多本厚书,一个跳跃把这些书籍一股脑地推向了女精灵的怀里。
那动作和神态,仿佛他真的就是一名虔诚的教徒。
「嗯……是我冒昧了,我愿意向你和向『神彩之主』道歉,这些书籍我也会找时间看的。」女精灵把书收进随身的空间袋跳下马,向那名卫兵低下精灵族高傲的头颅郑重地道歉。
只是在女精灵抬起头的时候,高傲的姿态已恢复如初,话锋一转接着说到:「我的歉意是真心实意的,但是这是两回事,既然我选择接受了你的委托,那么除了知晓委托的细节,报酬也得交代清楚,你们打算用什么方法解除我的桎梏呢?」
那名卫兵没有迟疑地说出早已经准备好的答案,在这一刻,女精灵满意了,他也满意了。
即使这个要给予的报酬并没有事先向神彩教徒们确认,那也无所谓,反正之后真的帮助到他们时,他们一定会欣然接受。
不过毕竟多说多错,为了避免女精灵对自己的立场起疑,两人又简单的复盘了行动流程,就各自离开了。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转场
— — — — — — — — — — — — — — — — — — — — — — — —
在此同时,与街道上的喧嚣截然相反,『万铜』的晚宴所处的酒楼就像是置身事外一样的平静。
在场各个势力的代表和高层虽然也有谈论著街道上的事,不过大多说的风轻云淡、事不关己,最后的话题仍然会回到今天晚上的主题,所有人脑中所想的都是经历此事之后的堤菲贝特侯爵家一定会给出更大的让步。
至于要怎么瓜分这些被让出的利益,难道要真的到上谈判桌才做些什么吗?当然不可能,只要让人『上桌』就会有出现『意外』的可能性,因此只有让其他竞争者『无法上桌』,让自己成为能上桌的少数,才是最优解。
试探、威逼、利诱,种种意图隐藏在华丽的词藻,与人上人般的皮囊之中,一个手势、一声咳嗽、一个眼神,都可能意味着一人或数人的出局。
这本该也是『他』最常也最喜欢参加的『表演舞台』,可是在此时此刻,他却只能尽量避开众人的耳目,像是过街老鼠一样的黯然离去。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该死!这他妈的到底是谁在搞我。」『他』也就是忘忧商会的代表『布辛索·亨德拉』,在护卫的护送下坐上了自己的马车。
有了私人的空间,他压抑已久的情绪也自然地爆发:「草!把我当成凶杀案的嫌疑人审查就已经够让人恼火了,然后在堤菲贝特家的人搜查我们的仓库时,一个国家级通缉犯突然出现,杀光了那些人,还毁了我们的分会,这都是在开什么玩笑!该死的『万铜商会』,一定是他们为了让我出局才搞这一出。」
早已经坐在马车里,看起来一丝不苟的西装男子等布辛索稍微平静下来后,才接着说到:「……那么您打算就这么接受被迫出局,并且被堤菲贝特侯爵家清算的现状吗?」
「当然不可能!既然他们打算把我们从分蛋糕的名单中去除,那好!我吃不到的大家就谁也别想吃到!把整个蛋糕砸了又何妨!」布辛索面容扭曲的看向自己身边的中年护卫说到:「让我们打点好的狱卒放出罪犯,然后通知事先引进城里的掠夺团开始行动!给我把这个酒店给烧成渣!我要『万铜』名声扫地!」
然后布辛索转头看向看起来一丝不苟的西装男子,接着说到:「你也让你的那些没人知道的雇佣兵动手,反正这些人都是查不出和我们的关联的,我们进可攻退可守,随时都可以抽身,至少也能保全自身。」
「今晚,没有任何一人可以安稳入睡!我不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