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往事化烟、新的一年 I

作者:钟鸣鼎食 更新时间:2020/6/12 9:00:47 字数:7946

所以,面对钟符与何春花的人现在只剩下了钟鼎。

今天是年初一,钟鼎从昏迷中醒来时已经是正午,早已过了吃午饭的时候,这是他拿回随身物品后才知晓的。而现在二老围着被炉坐在沙发上,电视正播放着昨晚的春节联欢晚会的重播,钟渊大年初一溜走这事他们并不在意,因为钟符知道钟渊现在是靠着屋子外牙池边的水泥围栏吹着冷风。

“新年好,阿妈。”钟鼎向眼中这位比记忆里更为苍老的阿妈道,迟迟压制在心中的愧疚开始出现裂痕。

“新年好。”

何春花仅仅是站立、转身,看着他,她的目光就像十余年前那般,下一秒,就被大步走来的钟鼎从侧面抱住,而她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了一下。

这便是他的拥抱啊,她看着已经比自己还高的钟鼎,依旧是戴着和高中时同款的方框矫视镜,随着年龄的增长已经留下了一脸的络腮胡,眼下是沉重的眼袋和黑眼圈,她不知道钟鼎流落在外究竟吃了多少苦,受过多少累,这是她不知道的事实。

“对不起,阿妈!”钟鼎心中的愧疚终于爆发,泪止不住地流了下来,道:“我不该冲动离开的,是我不好……”他说的话逐渐变得小声,到最后只剩下了低声的抽泣。

何春花将双手放在他的胸口,轻柔地施力将钟鼎推开,道:“回来了就好。”她转头抄起放在沙发顶上的围裙,这是自己在热早饭的时候落下的。走出被炉,认真地将围裙系好,她朝着钟鼎温和道:“躺了一年你应该是饿了,妈给你去热饭。”

但厨房内传来了钟渊的声音:“阿妈您就歇着吧,我快把昨晚的菜热好了,饭的话还要等四分钟才熟。”

原来钟渊从卧室出来趁二老不注意悄悄溜走后,又绕到后门偷偷溜进厨房,尽自己的能力不发出大声响地将冰箱内的冷菜全部端了出来,然后塞进微波炉里给热了一遍。

何春花见状,笑道:“阿渊,你大哥刚回来,第一个要吃的自然是面啊。”她径直朝厨房的所在走去,坚持要给钟鼎煮一份面,而她的身影在昏暗的走道中被黑暗逐渐遮盖。

牙泉村中自建成后便有着这样的传统,亲人即将远行或者久归时,都会为他做一份素面作践行礼和归礼。而它最早的样式是十分的简单,就是一份没有油、盐以外其余调味和配菜的大碗面,被寓以“一路平安”、“顺风顺水”之意,而随着时代的进步与地域饮食的差异性变化,它也开始配有菜品和其它的调味,“素面”这个料理也逐渐失去其形制,只剩下了一个名字。这份面不仅仅注入了钟渊与何春花二人对钟鼎的亲情,还有对他的未来做出祈愿。

虽然钟鼎不知道渊和阿妈到底为自己许了什么愿。

而这时,钟符的声音才不紧不慢地传来:“钟鼎。”

“啊!我在。”

钟鼎转过身,看着眼前这个坐在沙发上抬头看着自己的苍老男人,这个人是自己的父亲,他曾给了自己最适合的教育,原本一切都在钟符的计划之中,但自己终究还是让他失望。

“小兔崽子……”钟符想说的话意外地卡在喉咙里不能吐出来,白发在吹来的穿堂风中摇曳,到最后自己还是放弃了继续说话的打算,因为钟符已经听到了厨房那边正在洗锅的声音。

“算了,等你吃了午饭再说吧。”他低头抽完最后一点烟丝,满足地从口鼻中喷吐着烟气,将父子二人的身型掩盖。这倒是有些苦了钟鼎,因为钟符手中的这个水烟壶里的烟丝质量非常地不错,反而勾起了自己的烟瘾。

钟鼎三四年没抽过烟了。

“面来了!”

“面来了!”

当钟符想继续说话时,钟渊与何春花的声音先后而至。随后,黑暗的走廊里,端着两大碗素面的钟渊第一个出来,他将左手何春花做的素面递给钟鼎,而自己做的这份素面则是直接留给了自己。

“这是阿妈给你下的面。”钟渊起身去电视机旁的消毒柜取出两双筷子,回到被炉后将其中一双放在钟鼎身边,继续道:“原本我已经给你做好了一份拌面形制的素面,结果阿妈非要自己来,重新开了火做了份葱花鸡蛋面形制的素面……没办法,我这份只能自己吃喽。”

他将筷子插入面条里,使酱料与面条充分混合后便自顾自地吃了起来,因为被钟符叫到药房内磨了一个上午的药粉,到现在钟渊还没来得及吃饭,便也没有顾及形象地在钟鼎吃了第六口面条时吃完了自己做的拌面。

钟鼎:“(๑˙ー˙๑)”

回过神,伸手捞起在空中自由落体的筷子,钟鼎没有继续说话,吃着素面,全然没有顾及已经在厨房内洗好碗筷回来坐下的钟渊。

对于吃这方面,钟鼎平时也只是用苏打饼填充一下自己的饥饿感,他其实也擅长做饭,只是在江海市里住的地方距离公司很远,来不及起早做饭与懒得回家自己买菜做晚饭罢了,午饭倒是可以在公司旁的粥店里解决。

五分钟后,钟鼎吃掉最后一块鸡蛋,这份素面才算是被他吃完了,从口袋中掏出纸巾擦了擦嘴角,拒绝了阿妈想要帮自己收好碗筷的要求,自己拿着碗筷进入厨房,将碗筷洗净后才回到被炉边的沙发上坐下。

“哥。”钟渊开口道。

“我知道。”钟鼎接下阿妈给自己斟的热茶,看着她坐在自己身旁后转头向钟渊道:“你是想问我这些年里我为何没有与家里联系上吗?”他叹了口气,继续道:“因为那时候的我根本不知道自己是谁。”

钟符与钟渊二人皆瞪圆了眼,何春花却是紧紧握着手中被炉的一块布料,表面上做出不能让这些男人担心自己的模样。

“那时自己想从东江湖那边自杀的,散完心以后我却想通了:大不了读完专科之后再用一年时间自考本科,或者用阿爸的关系以高中学历直接服兵役,和钟渊在部队里待一辈子。就这样我提着背包准备回家的时候,有个人突然将我拦住……”他将自己如何被这个人下药导致后来在医院的检查中发现脑部记忆中枢受损导致失去对家人的全部记忆、被这个人拐进传销窝点和自己恢复了部分记忆之后利用据点内的一切可利用资料逃脱的过程还有在江海市郊区遇到恩师暂时得以人身安全的经历全部告诉了他们。

“事情就是这样了。”钟鼎喝了一口已经变凉的茶水,转眼看向窗外,已是日落西山,又转头继续道:“在那位老师的帮助下,现在那个传销窝点已经被警方端了,害我失忆的人也给送进局子。后来我通过自考本科的学历在江海市找到了一份并不算是适合自己的工作,同时也在那边的生活里逐渐恢复了些记忆,这才让我想起了你们。”

[还有以前开玩笑般地答应了一起去杭州大学的她……]

镜头切换至牙泉村何组。

“晓琪!”何昭烈一把推开了卧室门,将睡着的孩子给惊醒,发出了响亮的哭声。

听到孩子在哭,躺在床上与孩子睡觉的何晓琪第一时间伸手将孩子揽入怀中,轻声哄着孩子,同时她也给了冒失闯入的何昭烈一个眼神,后者挠了挠头小声地退了出去。

半小时后,何晓琪终于将孩子哄安静了,用手机看了看时间,给孩子喂了奶后抱着孩子坐在床上。而何昭烈也听到了床上的动静后进入了卧室。

“你今天怎么了?这么猴急地闯进来,把昭齐都给吓着了。”何晓琪嗔怪道,怀中的这个孩子叫何昭齐,有着和自己一样漂亮的紫黑色眼眸,今年两岁多。此时孩子还没有睡着,在何晓琪的搀扶下一步一步的向坐在床上的何昭烈靠近。

后者将孩子抱入怀中,开心地亲了一口,开口道:“就在昨天除夕,钟鼎他回来了。”

何晓琪一呆,没有将何昭烈后面的那句“结果钟鼎刚回家就被钟渊一拳打飞、打晕了。”这句话给听进去,她反应过来,穿上出行的衣服和鞋子,冲出了卧室,没有听到厨房内公公婆婆的“这么晚了晓琪你这是要去哪啊?”的话,冲出大门,跑了出去。

抱着何昭齐慢慢走出卧室,何昭烈走到厨房,向父母解释晓琪出门的原因后,站在门口看着逐渐向牙池远去的那个自己一直深爱的人儿,喃喃道:“希望这次钟鼎回来能够让晓琪在以后的日子里能放下那段感情吧,我也想让她过得开心一些……”

镜头切回钟家,钟鼎将自己十余年的经历和盘托出后,就算是意志坚定的钟渊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大哥的身上居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

“大哥。”

“安啦。”钟鼎从果篮中拿出一颗橘子,丢到钟渊面前,继续道:“现实远比小说魔幻得很,你不相信也很正常,而现在我回来了。”低头看着正在打鸣的肚子,他下意识地从口袋里掏出一小包苏打饼,还没开始拆开包装就被身旁的何春花伸手将其夺走。

“等会就吃饭了,你还吃这个,我去厨房做饭。”说完,她直言拒绝了钟渊的帮助,起身走向厨房,准备要做的晚饭。冷菜肯定是要热一部分的,当然也要做一些新鲜的菜品,毕竟钟鼎刚从外面回来,又被钟渊打了,直接错过了年夜饭,今晚得要补偿一下。

“习惯了。”在钟渊以及钟符的目光下,钟鼎悻悻地将被阿妈放在桌上的苏打饼塞进了衣袋中。

衣袋里随身携带三包苏打饼是他持久以恒的习惯,这是为了预防工作原因导致错过饭点,用这个来垫一下胃的。

因为新房的正门并不朝向牙池,收好苏打饼的钟鼎看着一眼能看到牙池的后门,正好与站在门口的何晓琪对视。

几分钟后,何晓琪与钟鼎和钟渊一同来到了屋顶。

“钟鼎!”

何晓琪上前抱住钟鼎,而在钟渊的解释中,钟鼎也知道了这些年来怀中的这个人在杭州等了自己八年,最终接受现实最终成为人妇的经历。

“曾经有份真正的爱情摆在你面前,而你却没有珍惜……”

“闭嘴。”钟鼎朝着在旁边当灯泡的钟渊道。

“OKOK,我下楼吃饭了。”钟渊转身就下了楼,不想继续打扰这两个人叙旧,感情自己就是个推进剧情的工具人。

而在钟渊这句玩笑话中,何晓琪也松开了手,却被钟鼎拥入怀中。

“我不值得让你等这么久的,晓琪。”

松开怀抱,钟鼎双手握着后者的双臂看着她,眼前的这位幺姬已经成为了人妻,就算自己有能力让她跟着自己,恐怕对于何晓琪来说也并不幸福。

以晓琪的智慧,她怎么不会知道自己一直把她当做家人,兄妹那样的家人。

只是她一直在等着,等着自己真正接受她的那一天。

寒风吹过,将何晓琪散落的青丝扬了起来,落在了他的肩上,凭借着多年以来培养的默契,她也知道了钟鼎的想法,双目低垂,向后退了一步,也就挣脱了原本并没有握紧自己的双臂的手。

“你永远值得等。”抬手将散落的青丝收在耳后,何晓琪靠在围栏边,与钟鼎并排,悄悄摸去泪痕,下一刻便巧笑嫣然,道:“你是我的钟大哥,我作为你的何小妹,等你这个失踪多年的大哥回家不是很正常吗?”

钟鼎感觉自己的心就像被人揪了一把,有种异样的感觉,但自己完全说不出来的难受,开口道:“幺……”他发现自己已经无法像以前那样以“幺姬”称呼她,立即改口道:“晓琪。”

“我没事。”何晓琪抬头看着已经出现在天空中的月亮,道:“钟大哥,现在你有喜欢的女孩子吗?”

……

十余年前。

“钟鼎,你有喜欢的人吗?”那年,何晓琪在校园的一处凉亭中问着钟鼎这样的问题。

“不认真准备今天下午的考试,你问这个问题干嘛?”钟鼎摘下正在播放英文磁带的耳机。

“该休息一下啦!”何晓琪一把拿走钟鼎的复读机,连同耳机也一起拿了过来,继续道:“你平时学习这么好,稍微放飞自我一下会死啊?”

钟鼎伸手就把复读机和耳机一块夺了回来,道:“我喜欢钟渊,他一直是让我头疼的弟弟,就这样。”然后他戴上耳机,继续着听力练习。

何晓琪:“???”

回归现实。

“我记得那天问你是否有喜欢的人,结果你说喜欢钟渊来着,当时我就想笑啊,你知道吗。”何晓琪望着天空,调侃道。

“还不是因为那天要准备考试,我随便糊弄了你一句,反正你也不信。”钟鼎抽搐着嘴角,现在的喜欢和以前的喜欢完全是两个概念,要是现在自己说自己喜欢钟渊,怕是这本书会直接在晋江文学城里出现,而且还画风突变。

“结果那年下午的英语考试你不也拿了119分嘛,别沮丧啦(ー̀дー́)!做个人吧。”何晓琪撇着嘴角,道。

“那天考试结果一出来,英语最高分的就是你吧,直接满分。”钟鼎无奈道。

【来电提示音】

发现是自己的手机响了,何晓琪连忙掏出手机,看到是何昭烈的来电,便发了个消息回去,做好一切后她握着手机,抬头看着钟鼎:“今天我还有很多话想和钟大哥你说的,明天我带着孩子和昭烈过来,到时候我们这些校友就一起在你家里叙叙旧。”

“……那你就先回去吧。”钟鼎想说不用在这种冷天带着孩子来的,但这句话一直卡在喉咙里始终无法说出来,自己是最不配对她说这句话的人。

而何晓琪知道他的想法,笑道:“钟大哥你不用这样,昭烈虽然还是和以前一样,行事冲动、冒失了些,但结婚这么多年了,他对我也确实是真心的。”感受到手机的震动,她低头看着手机上那条“回家的时候注意路面,家里的菜还没做完。”的回复,心中有了一些满足。抬起头,何晓琪直视着钟鼎,道:“那么,既然你回来了就不应该祝福一下我吗?哪怕是已经迟了这么多年的新婚祝福。”

“我……”钟鼎有些犹豫。他不敢说出那句话,因为那代表着就此幺姬对自己的感情就此化为蓝烟,被这寒风吹散。

“那,钟大哥就说句祝我新年快乐吧。”何晓琪换了个方式。

屋顶上的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那,好吧。”良久,钟鼎点头,这才开口,认真道:“晓琪,新年快乐。”

“这样才对嘛。”何晓琪展开笑颜,张开双臂再次拥抱着钟鼎,在他耳边小声道:“钟鼎,祝你新年快乐。”在钟鼎的肩上,一滴清泪在她的脸上悄然划过,湿润了嘴角。

[也祝你在以后能够找到比我更好的女人。]

夜,下午七点。

今天的饭菜之丰盛已超越昨日的除夕年夜饭,但昨天钟鼎因为被钟渊打晕没能一同参与,而何春花便为他补了一次,并且家里也多了一位让钟鼎感觉很是熟悉的客人。

“新年快乐,姐夫,姐。”何水绣提着一箱凉茶和一捆爆竹过来。村子里有着年时走亲戚的习俗,而且每次亲友拜访时,都会点燃携带着的爆竹。

民间传言,当时想要放弃人类、将丢下天火烧却人间的玉帝看到大年三十期间人间遍地火红,连云彩都给映照成了红色(其实是灶神下凡提前告知人类让他们用烛火伪装成这样的)后满意地转身离开,但第二天祂又对人间的事情不放心,派遣灶神下凡看人间的情况。

得知消息的灶神接下这个糟心的任务后急忙回到人间,告诉所有人类在除夕之后的七天里,进入其他人家的时候必须点燃爆竹,伪装成房屋还在被燃烧的假象,同时也严令大年初一这一天所有人都不得出行。

而玉帝见人间已经无人,高兴地嘉奖了灶神的同时也彻底封死了联通天地的道路。这便是年初一全村人不出门的由来,但随着时代的进步,这个习俗也逐渐放松了许多,也有了大年初一就开始走亲戚的景象。

昨天的除夕年夜饭她也在场,见坐在沙发上的钟鼎便放下手中的东西,快步上前,抱着他,道:“钟鼎你这混小子可算是终于回来了,可真是让符哥和二姐都担心了这么多年啊。”何水绣松开怀抱,钟渊向右挪了屁股,腾出了一个人坐的位置,她便在这坐下,刚好与钟鼎正对面。

钟鼎感觉这个突然抱着自己的女人很亲切,但自己好像有点想不起来她是谁,开口问道:“渊,这位是……”

“她是绣姨。”

“哦,好吧。新年好,绣姨。”钟鼎逐渐小声道,随后他立即弓着身体躺倒在沙发上,痛苦地捂着头。

“哥!”

“钟鼎!”

“钟鼎!”

“钟鼎!”

众人见他状况不对,纷纷起身准备搀扶他起来。

“我……我没……我没事。”感觉自己头部的阵痛逐渐减弱,钟鼎用力抓着沙发的边缘,这种整个世界都在发出不明电流的混响让他感觉十分地难受。而坐在内侧的钟渊直接用手臂撑着身体越过何水绣,在他的身旁蹲下后慢慢扶着钟鼎坐好,问道:“哥,你这是想起来了吗?”

钟渊这么说也是有自己的依据:小时候,钟鼎可是最受绣姨喜欢的,而且大哥还经常去她那边玩。现在他说不认识绣姨,那有可能是和绣姨有关的那部分记忆并没有被钟鼎想起来……或者他眼前的这个人,根本就不是钟鼎!

但钟渊坚定地选择了前者:他就是自己的大哥。

钟鼎缓缓点头。

“他这是怎么回事?”沙发上何水绣朝坐在首位的钟符问道。

钟符向何水绣解释道:“他在郴州遭人暗算导致脑部受了伤,记不得我们了才使他这么多年没有和我们联系。后来在他老师的帮助下恢复了一些关于我们的记忆,这才回了家。现在又因为他对你的称呼而受到了刺激,我想阿鼎应该是恢复了关于你的一些记忆。”

“让大家担心了,现在我全都想起来了。”钟鼎向众人抱歉。

“用不着。”

何水绣说完,原先站立的身体缓缓坐下,朝着钟符的方向挪动了些,好让钟渊能够直接坐在沙发上,继续道:“那就吃饭吧。”她拿着何春花递给自己的一瓶苹果醋,向钟鼎问道:“你要喝什么,苹果醋还是椰汁或者是果汁?”

“苹果醋吧。”钟鼎道。

饭后,在钟渊与钟鼎二人的强烈要求下,何春花只能坐在沙发上看着这两兄弟收拾冷菜和已经吃完了的空盘碗筷,而仍旧坐在沙发首位的钟符则是弯下身将手中的深棕色水烟壶放在了墙角,以后他也不会再用到这个东西了。

“阿爸你不抽水烟了?”钟渊擦着手解下围裙,将它挂在壁钩上后坐在沙发上,与钟鼎坐在一起,而何春花早已挪了位置与钟符坐在同一侧,看着自己的阿爸开口道。

“你这小兔崽子!”钟符被他的话给激得吹胡子瞪眼,自己已经有了八年的烟龄怎么可能会说戒烟就能立即把烟戒了,这个总得有个过程吧。

“也确实该把烟给戒了,阿爸。”钟鼎这时才出声,将手中剥好的最后一片橘子吃完后,向何春花道:“阿妈你也多管一下阿爸,就算是高考之后的那几天我都没见到他抽过烟。”

何春花默默地点头,随后她转头看了钟符一眼,双目对视中,后者从她的目光中读出了前者此时的想法,了解到这点,钟符有些哭笑不得,却也无可奈何:老伴总会有选择性地接受钟鼎提出的一些有用的建议,并努力将它们化作现实,就算是自己也没法让她改变主意。

“这也是因为你这小子。”

此时何水绣突然插话,她将手中的一次性塑料杯放下,向面前这个面貌变化非常之大的钟鼎解释道:“那个水烟壶是你高一暑假期间在家里制作的,在你失踪的第四年,符哥终于把它从地下室的杂物间里找出来,清洗干净后从镇里买了志文手作的烟丝,开始抽起了烟。”她慢慢将这些说完,现在何水绣仍旧能回想到那年钟符抱着烟袋和水烟壶在村口站到天黑一直被烟雾掩盖的无力感。

也是从那天开始,钟符的身上便多了一种烟草的味道。

钟鼎沉默,他并不知道自己离开之后家人都发生了这些变化,他转头看着钟符,而后者仅仅是瞥了他一眼,便转头没去看他。

[没有开口。]

钟鼎叹了口气,放弃了向阿爸道歉的想法,这个对于钟符而言没有蛋用,只能在以后的日子里用时间慢慢抚平。

“对了,大哥。”这时钟渊开口,虽然这货在钟鼎回到家之后逐渐展露出被自己克制的本性,但经过部队的洗礼后所保留的军人习性依旧没被掩盖。

“你说。”钟鼎说完,便喝了一口自己斟好的热茶。

“你在江海市那边做的什么工作?”

“你问的这个啊。”钟鼎将手中的塑料杯放下,向钟渊道:“我现在在紫山科技的其中一个游戏项目组里担任程序员,至于研发的内容我也不能随便透露,那是涉及到公司商业机密的事情了。”

钟渊听闻,放在大腿上的拳头舒展开来,便安心了许多,因为昨晚将钟鼎的行李收回来后他在其中发现了一些礼品,钟渊并不是怀疑钟鼎做了什么有违章法之事,而是担心自己的大哥没能脱离那个组织的思想控制。

若是不然,他就得主动而迅速地出击将这个钟鼎制服,然后用自己的方式帮大哥脱离苦海,只是那种方法可能会伤害到大哥。

【来电提示音】

“是我的。”钟鼎朝着看着自己的众人扬了扬手机,接通后便起身离开,上了屋顶,这个人突然在这个时候打电话给自己准是熟人。

“新年快乐,钟鼎!”手机那边传来了爽朗的笑声。

“新年快乐,伊犁老师。”钟鼎淡然地向这位让自己成功逃出来的贵人道喜后继续道:“老师你在大疆那边过得如何?”

“还算不错。”伊犁道:“过几天我会回一趟江海市看你,你现在在家吗?”

“嗯。”钟鼎看着眼前熟悉的村子,这才说道:“我已经想起了关于家人的全部记忆,现在在老家过年。”从对方停滞的开门声,他大概知道老师又给自己搞了套“说过几天回来结果当天就拖着行李在公寓门口喊自己来开门”的说辞。

现在,伊犁老师应该在公寓里一脸懵逼地看着整洁却空无一人的房间给自己打电话吧,不知为何,钟鼎突然想笑,但最后还是忍住了,他可不想被骂。

在骂人这方面他一直被老师压得死死的。

“难怪怎么你人不在呢。”伊犁将行李放在一边,脱下鞋躺在沙发上,继续道:“既然你回家了,那就好好地在那边陪着你家人,我在江海市待几天,处理好一些事情之后就回大疆,当然你以后有空的话找钟离白雪请个假来大疆看我也可以。”

“嗯。”钟鼎回应道。

随后伊犁以自己刚下飞机需要早睡为由挂断了电话,在屋顶吹了十分多钟的风后,钟鼎接到了第二通电话。

“新年快乐,小钟。”这一次,也是一个男声。

“同乐同乐。”钟鼎礼貌地回应对方的祝福,问道:“钟离大佬你怎么也有空给我打电话了?”此人正是伊犁老师口中的钟离白雪,复姓钟离,一个挺女性化的美丽名字,然而这个名字的主人却是个糙汉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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