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这究竟是谁的错。雅丽又缓缓坐下,食指尖放在唇上,说不出任何话来。
是啊……究竟是谁的错呢。
但是,又为什么要定义出对错不可呢?这个世界上,不可能有令人含带笑意而结束的事情,没有完美的,没有不令他人受伤的事情。
为什么盗窃者会去偷盗,为什么抢劫者会去抢夺……用大脑想都能知道,那是不对的,错误的,会受到惩罚与制裁的。那么他们的动机是什么呢?就算知道了动机,错误的事情依然不会受到原谅。
一定要分出对错不可吗?
可是对与错又是谁定义的呢?
——不,那不是对与错的问题。
雅丽不知道此刻能说些什么,安慰?为望空感到可怜而从中获得充实感,为知道这些秘密将其保守起来而获得的优越感吗?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雅丽想起哥哥的存折里面还有些钱,那些钱应该足够治疗望空的妹妹的病了。
虽然雅尔曾说过,花光这笔钱就去大街上行乞,她没有娇惯别人的习惯。
布施给望空,期待她说着感谢的话语从而自我满足吗?
不是的,不是这样的。
“真是……辛苦你了……”
雅丽像是同遭不幸,因为她并没有体会过那种艰辛,但是……睡在隔壁沙发上的那个男人,的确也在努力着,为他自己而努力,也为雅丽而努力。
望空用手腕拭去眼角的泪水,看上去有些故作坚强,“之前把你们视为敌人,有些抱歉!我想,我已经想明白了,这样下去望馨的病也不会好转,我再去请求医院一次,妹妹的手术费,我这一次一定会筹齐的。”
说完,望空掀开了被褥,两手支撑起身体,缓慢地走下床。
虽然雅丽劝说她身体没有完全好,但是她坚持着要出去,雅丽根本就没有办法,也不好强行拦下。
在望空走后,雅丽才去叫醒宏翼羽。
那家伙,房间里一阵恶臭,好一股“男人味”伴随着望空打开窗户与阳台的门飘散而出。
“老哥!醒一醒啦!”
宏翼羽被雅丽用双臂使力摇着,发出“唔……啊……”的声音,像是赖床的小孩子,不情愿地睁开眼睛看了下四周,然后伸展双臂,一个丑态百出的懒腰将睡意就此告终。
“几点了……雅丽……”
他打着哈欠,眼睛也通红臃肿,看样子,昨晚一定很晚才睡,或是因为悲伤过度也不一定。
但看宏翼羽现在这副样子,根本就感觉不到一丝悲伤。
“唔……姆……老哥你真是的,现在可是正午哦,正午!”
“那么帮我准备午餐,我肚子饿了!”
这家伙昨天真的是因为樱的死去而表现出那副德行吗?雅丽不禁这么想,虽然自己也为樱感到哀伤。可是宏翼羽现在这副样子太犯规了!一觉睡醒来就变成人渣了吗?
“知道啦,我这就给你去准备午餐!”
宏翼羽瞅了瞅雅丽离去的身影,小心翼翼地走到阳台去,望了望下面,从这儿到地面,大概五六层高。
他注意了下周围是否有行人路过,在确认无人之后,翻过水泥栅栏就一跃而下,还好靠着魔力构成的“腾空术?”,至少宏翼羽是这么称呼的。从而在落地时,没有把沥青地面给踏坏,体重像是消失一般,看上去轻如鸿毛,平稳着地。
“那么,接下来,是那个叫做‘orange’的地下会所吗?不知道上报‘Artemis’会不会引发宗教战争呢。”
宏翼羽独自呢喃之后便大步跑向市中心那边。
说起来,“Artemis”协会第三分院,只有运用魔力展开结界才能进入的区域,谁也不会想到竟在柳城这所城市的郊区处。
展开结界不过是拉开另一个空间,若要比起世界,“Mirroring”才是猎魔师们梦寐以求的赴往地。
然而只有足够优秀的猎魔师,才能前往“Mirroring”的世界,用协会的直白表达,那便是“里世界”,而这个世界,被称之为“表世界”。
表世界少魔,强也诚然灵者,里世界横魔,强为之使徒。
两个世界的差异,就是如此之大。
据说那里是一个与这边世界完全不一样的存在,文化、魔法、武器、常识,虽有同者,大异小同。
而在“Artemis”协会第三分院的理事长室里,腰间佩有长刀,穿着浅粉带白典雅有质的和服女人正有规有矩地坐在客席上。
“老师,您提出的要求,学生我实在是无法办到啊!让一个魔力与灵力均不到C级的猎魔师进入‘里世界’,这不光是拿那个年轻人的生命在做风险,我们学校的面子也过不去啊!”
说这话的是个男人,看上去五十有余,却以两鬓泛白。他双膝跪地,正是给这怎么看都才二十出头没几载的女人下跪,但他方才确实以老师相称。
“这事我不管!唐雅,你也知道我脾气,我要是任性起来,就算‘Mirroring’那边的科尔特维也拉不住。”
女人一字一句缓缓而说出,吐得清楚,没有半丝玩笑,眉宇间动作好些凌厉。
“那么……是要遵守规定与为师我作对?还是老老实实地破例一次?”
“那……那……那那那……那么,下个月的职阶考核,学生我……我就降低下难度吧!”
“别——”
女人想了想,继续说道:“Arthurs,我记得那个调皮的家伙是叫这个名吧!这次的考核干脆定为……”
还没等待女人说完,理事长的额头上就已经满是汗水了。理事长知道,这个女人已经乐在其中了。
“老师……Arthurs作为学生们的击杀对象,的确不妥啊!望老师三思!”
“这有什么不好的?连一个A级的小鬼头都杀不了,难道让我们这些老骨头出来娱乐?”
“这……”
说着,女人站起来,走到理事长的身边,蹲下身去拍了拍他的肩,“协会不需要弱者,没有死亡觉悟的人是不配向别人挥出剑的。”
说完,转身离去后,留下最后一句:“击杀Arthurs,名额有五名,主要击杀者优先过审,别忘了照顾我家的孩子哦!”
关上门扉,唯独理事长依然跪在地面,“雅尔老师……你这是要我的命啊!”
那豆大的冷汗从额上顺流而下,滑到苍老的脸颊,落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