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就到了约定时间。
为了防止对方提前做手脚,来躲避自己的算计,寿泽特地早到了两个小时,顺便把长兄在少管所里收的那对兄弟带在了身边。
对于他自己的实力,他心知肚明,是无论如何都打不过二哥的,所以到时候,只能跟别人一起群殴对方。
这对兄弟便是他找来的帮手。
就名声来讲,比不过[冰室放火兄弟],但是恶劣程度毫不逊色——你能指望故意将老人打残的家伙是什么好人?
某种程度来讲,是比寿泽还要烂的烂人。
“你们来的倒是挺早。”一身酒气的善泽是这行人里来的最晚的,几乎可以称得上是踩点到。
当然,这里的点是指他们约定好的时间,而不是天地给出来的时间。
毕竟是绑架人,哪有绑匪来的比肉票晚的?
“善哥——!”寿泽冲对方招了招手,声音满是雀跃。
穿着一件乳白色毛衣的他无疑是十分好看的,脸上带着可爱的婴儿肥,看起来相当乖巧,跟栗山兄弟站在一起,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被威胁过来的乖乖崽。
可是外表这东西,根本毫无参考价值,人心隔肚皮的道理,大多数人都懂得的。
“叫那么大声干什么?老子还没聋。”黑色脏辫男人作势掏了掏耳朵,似乎是有点受不了幼弟这过分吵闹的反应,眼底却充满笑意。
看得出来,他并不像他表现出来的那般讨厌这个弟弟。
“现在几点了,小寿。”
“八点三十五。”
距离九点还有二十五分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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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家里出发的时候,天地没有带上任何人,他甚至连司机都没有叫,就从车库里取了辆黑色的跑车,自己开着离开了这座熟悉到有些厌烦的别墅。
顺便在路上接了一下康泽。
对于小时候拿自己玩霸凌游戏的寿泽,天地是相当了解的,某种程度上来讲,可能要比了解自己还要了解。
那是一个怎样的人呢?
对着所有人都可以甜言蜜语,看起来阳光而又爽朗,但是内心敏感偏激,又夹杂着强烈的自卑,黑暗型人格特征明显,以自我为中心的自私自利者。
一个缺爱到了极点,但是又喜欢践踏他人感情的家伙,矛盾而又恶心的人渣。
一个…
“不折不扣的讨厌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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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嚏!”
漫长的等待让寿泽的肩膀忍不住瑟缩了起来,他甚至有些后悔今天穿的这么薄,但考虑到一会儿要打架,就算是后悔也不能回去再套上两件。
臃肿的衣物是最影响人体动作敏捷性的因素之一,尤其是一些幅度大的动作,穿的厚根本做不出来,所以他也只能想想罢了。
脚下的废弃大桥旁传来了车辆跑动的声音,伴随着一阵急刹车,一辆黑色的跑车停在了桥下,紧接着便是一张令寿泽感到熟悉而又陌生的脸从车窗里探了出来。
不出意外的话,这应该就是二哥口中说的[雇主]天地了。
跟寿泽印象里的那个爱哭鬼移动钱包完全不同,已经十六岁的天地看起来又冷又凶,脸上就差写着4个大字——‘我不好惹’了。
这个发现令寿泽感到有些稀奇。
但也只是稀奇罢了。
“善哥,他们到了。一会儿他们上桥的时候,就按约定好的那么做,能不能发达,就要看今天了。善哥你的话,也一定受够了现在的生活吧?”
来之前特意给自己头发做了一下造型的黑发少年笑了起来,表情无害到了极点,如果忽略掉他口中的言词,还以为这家伙在跟兄长撒娇呢。
可惜并不是。
他也早过了跟人撒娇的那个年纪,在亲生母亲将他丢在地铁站的那一刻起,在名为父亲的存在将一个又一个陌生女郎带回家的那一刻起,他就知道,他必须要长大了。
大人从来不会撒娇的。
就像成年人受委屈只能憋在心里偷偷哭泣一样。
“噢。”听见幼弟的话语后,善泽抬了抬眼皮,有些敷衍的点了点头。
他还在想昨天下午米崎说的那些话。
端木的实力他是清楚的,跟自己不相上下,当然,这是贴金后的说法,现实是,他绝对打不过端木。
而被米崎那样形容的天地…
“善哥的态度好敷衍啊——”
“……”
“他们上来了。准备…!”
“等一下,先别行动小寿,让我先跟天地那小子说几句话。”
有些东西总要试探后,才能决定做不做。
冰室家,已经承担不起赌输的风险,哪怕只有一丝。
赌房的债务像一把用丝线吊在头颅上的闸刀一般,丝线崩断的那一瞬间,就可以要了三兄弟的命。
更令人讽刺的是,这份债务是由血脉相连的生父带来的。
如果不是善泽急中生智将老头子推下楼梯,导致对方现在只能瘫痪在床,无法说话也无法去签署什么协议,那么三兄弟的下场可想而知,绝对会被卖到海上当奴隶,没日没夜的做工,最后死掉,被抛到大海里。
赌徒这种东西,只要赌疯了,别说是跟自己血脉相连的亲人,就算是自己也敢压在赌桌上。
“…哥,你不会反悔了吧?开弓可没有回头箭。”
“反个屁悔。”
“那你为什么…”
寿泽的抱怨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大桥下的人就已经上来了,走在前面的就是天地那个小子,后面跟着的则是他的二哥冰室康泽。
他的嘴唇有些不自然的嗡动了一下,最终什么都没说,把剩下的话咽到了肚子里。
“好久不见,[阿寿]。”
白发少年冲他伸出了手,直接无视了他身后的兄长跟栗山兄弟,但是不知道出于何种原因,他选择了避开对方的手掌。
也许是心虚,也许是愧疚,也许是什么都没有。
“好久不见,天地。”
他听见了自己的声音,干涩而又沙哑,像是满是铁锈的机器在强行运作,难听到了极点。
他其实是记得的,自己是如何愚弄对方,如何的践踏着那份对于单亲家庭出身的孩子来讲珍贵到了极点的友谊,只不过选择性的遗忘掉了罢了。
是这样的,没有错。
如果非要说的话,当初做那种事情的话,多少有些夹杂个人情绪。
为什么同样是没有妈的人,同样出身于单亲的家庭,对方却每天都有豪车接送,会有花不完的零花钱?
是的,最初作恶的理由仅仅只是因为[嫉妒]。
仅仅只是这样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