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话怎么说？”
我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夏天蓝亲口说“之前的结论可能要被推翻了”？那就是说……之前所有的努力划出的犯人可能存在的范围是……错的？
之前的努力……都是白费的？
“之前我们说过，根据生羊头的线索，推测犯人是疑水人……”夏天蓝看着桌上的照片，那上面能看到的除了杨粟和王苑之外的面孔，至少有十个，“那个结论应该是不对的。犯人有可能不是按照自己认知的‘祭祀’来使用道具，而是为了【祭奠死者】——也就是按照杨粟祖籍的风俗来设置的。犯人本身，可能跟疑水没有任何的关系。”
啊……还好只是这样，并不是之前的努力都白做了就好。
“那……你打算把这照片上的人都找一遍？”
“……是的。”夏天蓝看向了校长，“校长，在我们离开之前，还得麻烦你们一下了。我需要这些照片上所有出现的人的个人信息，还有……吴秘书，你之前说的学校曾经调查过的【杨粟坠楼事件】的嫌疑人吧，把那些人的情报和现状信息也给我——
“如果说当时的嫌疑人不止一个，而其他的嫌疑人现在都还无事的话……那一定有什么原因……
“让【病娇少女】只锁定了刘瑞白一个人！”
校长没有任何动作，只是看了秘书姐姐一眼。
秘书姐姐点了一下头：“好的，我这就着手去办。”
“这个人是32届3班，宁静，毕业后出国读书去了……”
“这是32届3班，郭悦，已经去读大学的少年班了……”
“这是32届4班，苏以然，在本市的凯丽国际中学……”
秘书姐姐抱来了厚厚的资料放在茶几上，按照从教务处拿来的照片上的人像一个一个地比对。夏天蓝则是一边在照片上用红色的记号笔圈起来每个人的脸，然后在上面写上她的名字，接着在笔记本上记下必要的关键词。
“那个……同学，你可以把这些东西复印带走的。”
校长似乎是看夏天蓝做笔记太辛苦……或者说，太潦草，有些看不下去了。
“啊，不用了……我觉得记下来更容易分析。”
“好吧……”
夏天蓝和秘书姐姐在忙着，而我这时候却没什么办法能提供有力的帮助了。
肚子咕地叫了一声，提醒我看了一下时间。手机上已经显示13:20……没想到居然已经这么久了……我是有点想早点脱身了，但是看夏天蓝那个兴奋和上心的样子，实在是不太忍心打断她。
有意无意地，我看向了校长，她居然也是一副不忍心打断的样子，看着秘书姐姐。
啊啊……看来我们可能想到一块去了。两个认真的人因为某件事凑到一起去做着同一件认真的事情，让旁边参与不进去的人连打断的兴致都没有。今天的作息时间又要不规律了。
这个时间……就是所谓的垃圾时间吧？
我是很想趁这个时间去初中女校的校园里转转看看的，毕竟已经过了中午，已经不能看到成群的小姑娘在学校里的样子了，但是现在出去的话在外面等着……总能等到课间出来的小妹妹的。统一的校服裙摆，纤细的胳膊和腿，带着残留的香波气味的头发，还有精致得像艺术品的笑脸……啊，不行了，光是想想就有点忍不住想离开这里了。
我来初中女校的第一要务就是为了小女生们啊！谁要在这里枯燥地度过这种垃圾时间啊！
但是我刚往门口踏出一小步，秘书姐姐立刻警觉地直起腰来看着我。
“与本校无直接关系的男性请不要随意走动，否认会处罚校内自动报警的。”
——纳尼？！
“喂，自动报警什么的……”
“建校30年的瑞雅私立……校内从来没有出现过校外人士进入然后伤害学生的事件，你觉得是偶然吗？”
“我知道了对不起……”
接着，秘书姐姐又继续沉浸在卷宗和档案的海洋中了。
这个枯燥的垃圾时间要怎么办才好啊……因为夏天蓝的手机没电了，于是我的手机就成了唯一能跟汇江一中分组联系的工具了，玩手机时间很费电的事呢。校长室里也没有什么能找乐子的东西……又不是小女生们上课的地方，哪有什么有意思的东西……
书柜……啊，校长室里的书柜里会放些什么对我这种青春期的男生毫无吸引力的东西，我闭着眼睛都能想到。
相框……对了，相框。
那里面是不是会有很多小女生和老师的合影之类的啊？
我走近了挂着相框的墙，终于看清了上面的照片。当然……是大失所望了。老师，老师，老师……一眼望去全是老师，喂，如果是老师的话，也拜托多几个像颜老师那样的人好不好啊？拍得太正经基本就只能看见每个老师的轮廓，因为视角的关系连表情偶读看不清楚。
老师……？
“对了，校长……”
“……怎么了？”
“……之前您说过，杨粟出事之后，老师也有离职了的是吧？”
“没错……”
“离职的老师是32届3班的任课老师吗？”
“不止是任课老师，是班主任。小周老师在杨粟正式退学之后不到一星期就离职了……可能造成的打击也有点大吧……要是让她知道曾经是自己班里的刘瑞白现在也……不知道，会是什么表情呢？”
“您说的小周老师，是个多愁善感的人吗？”
校长苦笑了一下。
“可能是因为任教语文的原因吧，比同龄人情感更细腻一些，也容易走极端钻牛角尖呢……一般而言，自己班里的学生出了事，也不会到了要离职的程度吧……”
“是啊……”
不过能为了学生纠结到这种程度的老师，究竟是好事还是坏事呢？
等到我的肚子已经对饥饿这件事情麻木了以后，夏天蓝那边总算是把要收集的情报都记下来了。此时已经是下午3点。
期间，汇江一中组也没有打来电话。
看样子……不是跟夏天蓝一样在找着情报就是也没有什么发现呢……
不过看这个意思，应该来这里是对的。刘瑞白才是那个【本命】，只是……如果是这样的话，王苑的嫌疑会剧增……那她自己声称受到了匿名信，难道，也是用来转移注意力的【义理巧克力】？就像狼人杀一样，会有这种在平民还对局势一无所知的时候狼人先杀一个队友来然后让他伪装成被杀的平民吗？
为了减轻嫌疑……有必要这么冒险吗？一不小心就会立刻暴露的。
“唐浅，收拾一下准备走了。”
“啊……我也没什么可以收拾的。”
“谁说的？”
夏天蓝说着，把那厚厚的一摞照片强行塞进了我的手里。
“喂！你干嘛？”
“这个，你来保管。”
“我是病人诶？再说你不是已经记好了吗？还留着这个干什么？”
“一码归一码。照片有照片的用。”
“好吧……情况了解的怎么样？那些人里有作案嫌疑的有几个？”
“还不清楚……”夏天蓝把笔记本随身装好，“不过，那里面绝大多数的都跟采阳一中没有关系，校外人员是没有作案机会和时间的……”
“果然……王苑有嫌疑？”
“这个嘛……还需要回去好好研究一下。”夏天蓝低头定了定神，“但是呢，发现了一件很重要的事——那些曾经被学校列为嫌疑人的二年级学生里，目前只有刘瑞白出了事。其他人或者不在本市、或者出国、或者在其他学校……总之试着联系了一下，了解了一下她们各自的现状，虽然有好有坏……但是却没有人遭受过什么意外。”
“那么说，果然事件的主舞台还是在采阳一中……”
“现在有两件事是最优先级别的。第一，就是犯人究竟为什么只对特定的刘瑞白下了手？明明当时是有6个嫌疑人的，而且都没有调查到最后，她是怎么锁定的刘瑞白？第二……”夏天蓝盯着我的眼睛，与我因为没有进食和疲劳的双重打击下有些失焦的眼神不同，她的双眼炯炯有神，“为什么王苑会收到信？按照之前的犯人的既定逻辑，除了真正的目标外都是用来混淆视线的，汇江一中也好，平县三中也好……王苑虽然是环城二中毕业的，但是她毕竟是那起事件的相关人啊……犯人如果是为了替杨粟报仇为目的，也一定知道王苑是谁的，让她收信……不是会暴露自己吗？我觉得最有可能的是……”
“……她自己就是【病娇少女】，声称自己收信只是为了减轻嫌疑。”
“有这个可能。但是特意这么做，不会再增加自己的嫌疑吗……”
“最危险的地方就最安全嘛……灯下黑不是没有道理的。”
夏天蓝重重地吐出一口气，然后揉了揉肚子。
“啊呀，好像有点饿了……”
“亏你还知道呢……现在已经三点多了。”
“啊哈哈……是吗。”夏天蓝惨笑着，然后转身对校长说，“那我们就不打扰了，耽误了你们中午用餐的时间真是不好意思。”
明明知道她是抱着歉意说的话，可为什么就是觉得不像好话呢……
“没关系，我们有时候的饮食也没有固定时间的。”
“谢谢你们的协作，真是帮大忙了……”
“没什么，”校长看着夏天蓝说，“希望你们……能找出真相。”
“会的。”
夏天蓝对着校长的方向挥了挥手。
一旁的秘书姐姐，对着校长使了个眼色，跟在我们后面离开了校长室。
“希望你们……别太怪她。”
秘书姐姐送我们到学校门口的时候，忽然说。
“——诶？”
“其实，对自己当初的决定导致杨粟的自杀……她一直是耿耿于怀的。校长只有一个女儿，因为某些事情断绝了母女关系，她觉得是自己的错。人一上了年纪就会对自己以前的事情一直放不下来……这次也是……相比那些校董只是来开个会就把这事忘了的，校长已经……”
“我知道。”夏天蓝没有回头看向正在说话的秘书姐姐，“能抽出时间还去给自杀的学生扫墓的校长……应该被原谅。”
夏天蓝继续说。
“不该原谅的，另有其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