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圣诞什么都没有,就连生日都没有,连宴会都没有,梅尔斯庄园看起来就像没有人了一样,艾米丽如同机器一样根本没有停下来过。一天天的过去,又要到前往家族墓地的时间了。
如同以前一样,两辆马车一前一后,艾米丽静静的坐着,一言不发,大街上人烟稀少,所以很快就到达了目的地。
凯瑟琳诧异的发现自家小姐好像无动于衷,一滴眼泪都没有,在火焰燃起的时候,站到了一旁的大树下,看着底下的城市。
“小姐,您,您还好吗?”凯瑟琳凑近了艾米丽,颤颤悠悠的问道。
艾米丽点点头,表示自己没有任何不适。看着底下的城市,静静的说:“凯瑟琳,在最开始的时候,是老管家和姐姐陪着我,姐姐走后,是一群人渣和老管家在我的周围,老管家走后,是你在我身边陪我,但是,我发现,好像没有人能永远陪着我,最后她们都会离开我,我想,如果不是我有权有势,那我一定会成为平民口中的瘟神,人人唾弃,可是,可笑的是,我居然很富有,富有到让那些人连话都不敢说,你说说看,命运是多么的有趣,如果我有一天见到那个能够决定所有人命运的人,我一定会好好问他,为什么我的命运如此可笑。”
“小姐,请您不要如此伤感。”
艾米丽似乎接着自己的思路讲了下去。“或许,我的命运并不是那么可笑,因为我已经比很多贫苦人家的女儿好多了,她们的青春被浪费在脏污的巷子里,被玷污在腐败贵族的卧室内,被如同牲畜一样明码标价,所以我才设立了专门的女子学校,专门的搜捕队伍,你知道多少贵族的脑袋是我砍掉的吗?四百五十四个,这是皇室专门给我的权力,这个国家的贵族才六百多个,你知道我的产业吞并了多少别人的产业吗?整个国家的百分之七十五,我解放了至少几十万的劳工,以我的名字命名的工作制度在这个国家全面实行,梅尔斯银行是这个国家诚信度最好的银行,梅尔斯医院是最实惠的医院,凯瑟琳,为什么我会拥有这么多看起来不可能的东西?”
“对不起,小姐,我不知道。”
“你看见那个纺织厂了吗?那是我的,那家工厂每年至少五百万的产值,你知道那里面的女工有多少以前是做那种职业的吗?百分之六十五!我把她们从灰暗肮脏的狗洞里拉了出来,给她们洗干净,换上整洁的衣服,每天可以展现发自内心的微笑,她们对我感恩戴德,觉得亲吻我的鞋面都是对我的侮辱,在西区的钢铁厂里,你知道那里面的工人以前是怎么过的吗?他们每天吸着致命的灰尘,只要咳嗽就是一地的血,有的人直接被滚烫的铁水烫死了,还有那种七八岁的小孩,你知道吗,他们的身上全是铁锈划破的口子,伤口都是腐烂发臭的样子啊,是我,把那个工厂主处理完了,之后,找了医生给他们治疗,给他们好的工作环境。”
“小姐,他们肯定非常感激您的。”
“可是我到底得到了什么?像那些老好人说的内心的快乐与满足?我没有任何的感觉!什么都没有!为什么,我到底为了什么做出这些慈善家天天宣扬的好事?我到底在干什么?什么梅尔斯家族?二十年了,我到底在为谁做这些事情?”
凯瑟琳哑口无言,她已经不知道怎么回答了。
艾米丽倚靠在树上,面色苍白。“凯瑟琳,我真的不知道自己在什么啊。凯瑟琳,我真的很迷茫,我想知道答案,可是我连问题都不知道,我这二十年到底做了什么啊!”
一阵烈焰在空中爆响,下人们被吓了一跳,凯瑟琳瞥到几片叶子被烧成了灰,于是小心翼翼的说道:“小姐,您要是不太舒服的话,可以发泄一下,呃,就是……”
“凯瑟琳,我发泄不出来,我不知道做什么,因为无论做什么都不是发泄,什么听音乐,什么看书,这些人怎么会想到这些愚蠢的方法的?”
“小姐,我们回去吧,回家就会好一点的。”
“凯瑟琳,我不想把那个地方称作家,那里只是我的住所,家是由家人组成的,因为那些孩子有自己的家人,所以他们把住的地方称作为家,而我呢?孤身一人,没有人会陪着我,那里不是我的家!”艾米丽怒吼的声音让除了凯瑟琳以为的仆人都躲到了墓地外。
终于,凯瑟琳也忍不住了,大声的喊道:“为什么,为什么小姐从不把我当作自己的家人?这么久了,小姐难道从来没有注意过我的内心吗?是因为我只是个仆人吗?不,小姐,我喜欢您,我希望能像您的家人一样陪着您!”
艾米丽震惊不已的瞪着凯瑟琳,目瞪口呆,过了一会儿,抽搐着嘴角,说道:“不,不。你,凯瑟琳,你不可能永远陪着我的,你……”
“小姐!”凯瑟琳感觉自己,再也忍不住了,她一步走上前,紧紧抱住艾米丽,“小姐,我发誓我会永远陪着您,我会一直在您身边,小姐。”说完,泪如雨下。
艾米丽还在发着呆,或许凯瑟琳的话太有冲击力了,以至于她没有注意到自己也抱着凯瑟琳,艾米丽之前只是单纯的把凯瑟琳当作普通的仆人一样。
两人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分开的,艾米丽回到房间后,锁上了门,不允许任何人进来,凯瑟琳躲在门外小声的抽泣着,其他的仆人都知趣的躲开了。
房间里的艾米丽无神的看着外面,她脑子里一片空白,坐在床上,凯瑟琳的话让她感觉自己失去了思考能力。
“你真的没有注意到吗?”
艾米丽一惊,看到美杜莎坐在沙发上看着她。“我……”
“你比我还残忍。”说完,美杜莎消失了。
艾米丽回想着与凯瑟琳所有的事情,从八岁那年起,凯瑟琳就好像就在她身边了,那时候的凯瑟琳好像也大不了多少,就被老管家钦定为接班人了。
想着想着,艾米丽越发觉得自己就像一个白痴一样,她忽视了所有关于凯瑟琳的事情,一心只想着所谓的工作,艾米丽觉得自己把凯瑟琳当作了工具。
整整两天,艾米丽没有见任何人,凯瑟琳在门口徘徊了许久,没有勇气去打开那道再熟悉不过的房门,纠结了许久,凯瑟琳回到了自己的房间,打开了衣橱,拿出一个箱子,开始收拾自己的衣服,自己作为一个女仆,或许,有些越界了,她觉得自己回去之后或许可以帮着父母卖菜什么的。
咔哒一声,凯瑟琳回头看到艾米丽站在门口,一脸惊讶,擦去眼泪,凯瑟琳镇定的说道:“对不起,公爵大人,前几天我做出了越界的事情,我记得大人只需要一个听从命令的仆人,所以,我自觉的将自己开除了。”说完,凯瑟琳拎着箱子就要走。
艾米丽一把拉住了凯瑟琳。“谁让你走了?”
凯瑟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小姐?您……”
“你有什么权力代替我做决定?你的人都是我的!”
凯瑟琳感觉自己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小姐……您,您说什么?”
“听不懂命令吗?我让你留下!”
箱子啪嗒一下掉在地上,凯瑟琳满脸泪水的抱住了艾米丽。“小姐……”
“由于现在你是新晋的女仆,所以,我需要从头开始教你,给你十五分钟,收拾好东西后,准时出现在我的办公室,不准早到一秒或是迟到一秒。从现在开始!”说完,艾米丽挣脱出来,转身离开了。
凯瑟琳破涕而笑,立马把自己的衣服重新放回原处,开始重新整理自己的房间了。
十五分钟后,凯瑟琳着装得体的出现在了艾米丽的卧室。“小姐,我来了。”
“很好,”艾米丽顿了顿,“凯瑟琳,或许我之前忽视你了,从今天开始,我准许你成为我的家人,但是不要忘记自己的身份。”
“谢,谢谢小姐!”
“现在是十点二十三分十四秒,我希望你在十一点三十五分三十秒准备好午餐,我会准时出现,当我到达餐厅的那一刻,我希望万事具备。”
“明白!小姐。”说完,凯瑟琳就去准备了。
艾米丽看着凯瑟琳走出去的背影,陷入了思考。从抽屉里拿出凯瑟琳的资料,艾米丽发现凯瑟琳已经陪了自己十几年了,而自己对凯瑟琳却是陌生而又熟悉,知道关于她的一切,却又不知晓关于她的一切。
……………
当艾米丽在研究凯瑟琳的资料时,某个地方,尘土剥落,金色的光芒破土而出,一个东西在太阳的照耀下闪闪发光,一个男人走近之后,将其捡了起来,对着太阳照了许久,点点头,转身走了,只看到他手上的三叉戟还在滴着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