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光芒透过窗棂挥洒进了屋内,为房间内增添了一抹温暖的感觉。
然而伊卡莉娅的心间,却逐渐被冰冷替代。
今天,就是她十六岁的成人礼了。
今天,是她成为菲尔海伊兹的贡品的日子;是她面对那无法摆脱的宿命的日子;也是她,走向深渊的日子。
经过了昨日的找寻,她终于确定了,她自以为的安眠,实际上,根本不存在,她并没有追上洛的脚步。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活下来,只能将这一切归结于爷爷的手笔。仔细想想也是这个道理呢,贡品,怎么可以随随便便就死掉呢?
她静静的趴在窗边,贪恋着阳光带来的每一丝温暖,今日以后,再也感受不到阳光带来的温暖了吧。
她的眼中露出了迷离之色,如同雕塑一般的望着下方的花海,直到,一道苍老的身影出现在了花海之外,她明白,是时候要面对自己的宿命了。
眷恋的再看了一遍房间的每一个角落,伊卡莉娅似乎想要将这一切刻入脑海。
对于已知的命运,她不想去反抗了,实际上她也无力反抗。
而且,她的灵魂早已死去,留下的,只是一具没有灵魂的躯壳了。
轻轻地将被血液染成深红的蔷薇花别在了发丝间,她如同木偶一般,动作机械而僵硬的走下了阶梯,向着花海外的那道佝偻身影走去。
一个小时后。
菲尔海伊兹,领主之塔最中心的巨大殿堂中,利瓦克·菲尔佝偻着腰,带着伊卡莉娅缓慢的前行着,此时的伊卡莉娅身上已经换上了一套黑黄相间,绣着奇异花纹的长袍,看起来甚是诡异。
殿堂正中央地面上,有着一道巨大的石门。石门的前方,则是一个造型狰狞怪异的祭坛,祭坛上的花纹与伊卡莉娅身上穿的这套长袍上的花纹极为相似,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联系。
祭坛的两侧,各站立着六名看起来和伊卡莉娅年龄差不多的女孩,这些女孩目光呆滞,透露出绝望与恐惧。
她们是被选中的从嫁,这意味着,她们将和贡品一样,进入到沙皇的神国,成为那里的一员。
伊卡莉娅的瞳孔微微一缩,她在从嫁的人员中看到了平日照顾自己的女仆安妮,此时她的双眼已经失去了光泽,就那样目光呆滞的端着石碗。
伊卡莉娅微微低头,一般情况下,负责照顾贡品的女仆在贡品完成仪式后,都会获得极为不错的待遇的,而现在,安妮出现在了这里,足以说明爷爷对自己之前离家出走的行为多么震怒了。
伊卡莉娅下意识回头看向了缓缓关闭的大门,最后一丝光芒穿过门缝,在即将照射到她的身上时,随着大门的关闭而消失无踪。
“去吧,孩子,侍奉沙皇陛下是菲尔家族的荣耀,你应该为得到了这样的机会而感到骄傲。”利瓦克·菲尔苍老的嗓音在她的身边响起。
对于利瓦克·菲尔的话语,伊卡莉娅并没有什么反应,她机械的向着祭坛行去,随着她迈上台阶,两边从嫁手中捧着的石碗也逐个亮起了幽蓝的火光。
长袍从身上滑落,伊卡莉娅的身体在火光的映照下,出现了一道又一道诡异的纹路,看起来扭曲又诡异,就像长袍上的纹路已经印在了她身体上一般。
伊卡莉娅站在祭坛边上,她身上的纹路开始散发出了幽蓝色的光芒,而随着这些纹路开始散发出微光,那祭坛上也开始出现了一条条扭曲的纹路。
伊卡莉娅平躺到了祭坛之上,她身上的纹路和祭坛上的纹路形成了某种呼应,也是在这个时候,祭坛下方的利瓦克·菲尔眼神微变,他看到了伊卡莉娅胸口处的那个散发着淡淡幽绿色光芒的吊坠。
“伊卡莉娅,将你身上多余的东西丢掉。”
伊卡莉娅转过头,有些呆滞的看着这位被自己称为爷爷的老人,似乎不明白他的意思。
“把你胸前的项链丢掉,贡品的身上不可以有外物。”利瓦克·菲尔的声音很是愤怒,他确信,身为贡品的伊卡莉娅,不会不知道这些规矩的。
伊卡莉娅微微低头,看向自己胸前的吊坠,淡淡的幽绿色光芒在吊坠上的宝石间流转,在这淡淡的光芒映衬下,伊卡莉娅的瞳孔渐渐有了焦距。
“我说丢掉它,马上。”看到伊卡莉娅并没有动作,利瓦克·菲尔的眼中闪过了一丝寒芒。
如果不是自己不可以登上祭坛,他一定会一把扯下这根项链,将它捏碎。
“……”
伊卡莉娅瞳孔中的色彩渐渐变得强烈起来,她紧紧的握住了吊坠,用力的摇了摇头。
“你要违抗我的命令吗?”利瓦克·菲尔感受到轻微的震动,这是沙皇即将到来的征兆。
“求求您,爷爷,就让我带着它吧!”伊卡莉娅的眼中流出了泪水,她的心已经死了,也愿意肩负起身为贡品的命运,但为什么,他们还要夺走自己最后的一丝憧憬呢?
“孽子!”利瓦克·菲尔感受震动越来越强烈,他的眼底闪过了一抹急迫之意,下一秒,他的眼睛突然散发出了淡淡的黑芒,而在黑芒的映射下,伊卡莉娅的眼神再次变得呆滞起来。
“伊卡莉娅,我的好孙女,你会听从爷爷的话吗?”利瓦克·菲尔的嘴角露出慈祥的笑容,语气中充满了循循善诱。
“会的,爷爷。”
“你愿意成为菲尔家族的贡品吗?”
“我愿意,这是我的荣幸,是菲尔家族赐予我的荣耀。”伊卡莉娅机械的回答着。
“真是爷爷的好孙女呢,菲尔家族会以你为荣的。那么,现在听爷爷的话,将你带着的项链丢过来吧,爷爷会帮你保管好的。”
“好的…”伊卡莉娅眼神呆滞的将吊坠取下,手臂缓缓的曲到了胸前,似乎下一秒她就会挥出手臂,将吊坠丢出去一般。
“好,就这样,丢过来。”利瓦克·菲尔嘴角的笑意愈加浓郁。
“好…的…,好…不…”伊卡莉娅原本呆滞的眼睛再次恢复了些许焦距,随着她下意识的摇头,她的眼中再次恢复了神采。
“不要,我不要…,谁也不能夺走它……”
这一次她没有再哀求,而是直起身来,跪坐在祭坛之上,紧紧的将吊坠护在胸口大声尖叫起来,点点泪水顺着她的双颊落下,让她身上的幽蓝色纹路有了向着赤红色转变的趋势。
“该死的……”利瓦克·菲尔显然没有料到伊卡莉娅可以挣脱自己的精神控制,不过沙皇即将到来,他已经顾不上那么多,看来只有自己将……
他的念头还没有落下,祭坛后方的石门便被巨大的力道撞开,一条巨大的金色虫兽出现在了祭坛的前方,暗金色的角质在祂的头顶盘结,形似皇冠,祂的身体上遍布鳞甲,散发着森然的光泽,六对猩红的竖眼散发着诡异的光芒,仅仅只是注视,便会让人升起一种连灵魂都被吸入的感觉。
祂扫视着眼前的贡品,当发现贡品身上渐渐变得赤红的纹路时,六对猩红的竖眼之中迸射出了滔天的怒意。
愤怒的嘶吼声从祂的嘴中传出,令利瓦克·菲尔有些惊慌。
作为上一代的契约者,他听懂了沙皇的意思。
眼前的贡品,明显已经有了属于人类的情感,这对于沙皇一族的繁衍会形成很大的阻碍。
“尊敬的沙皇大人,她不会有爱的,这一点我敢保证。”利瓦克·菲尔的口中响起一连串未知意义的音节,显然是在与沙皇进行交流。
沙皇疑惑的看了一眼祭坛上的伊卡莉娅,祂能够感受到,这个渺小的人类内心之中蕴藏的奇异情绪,这股情绪让祂感到厌烦,而且,她的身上似乎还透露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危险气息。
不过,除了这危险气息之外,还有一股发自灵魂深处的吸引从这贡品的身上散发出来,这倒是让沙皇一时间有些犹豫了。
祂烦躁的嘶吼了两声,而利瓦克·菲尔在听到沙皇的声音后,连忙转身望向伊卡莉娅。
“伊卡莉娅,我的乖孙女,快将那没用的东西丢掉,不要让沙皇大人久等了。”利瓦克·菲尔催促着。
“不,我不要……”伊卡莉娅疯狂的摇着头,晶莹的泪水从她的双颊滑落,无数复杂的情感在她的心中交织,让属于她的情感彻底爆发了出来。
“不要,我再也不要和他分开了。”一股强大的魔能能量开始在伊卡莉娅的身上氤氲升起,圣洁的白芒让她整个人看起来美丽不可方物。
利瓦克·菲尔还没有出声,沙皇那六对狭长的竖眼中就露出了贪婪的光芒,这样浓郁且纯粹的魔能能量,祂已经好久都没有见过了。
所以,祂对伊卡莉娅的容忍度似乎又提高了很多。
似乎察觉到了那巨大虫兽的靠近,伊卡莉娅眼中露出了凄婉之色,哪怕她早已知道了自己的结局,但到了真正面对的时候,她的脑海中也不自觉的出现了一些幻想。
如果,洛在自己身边的话,一定会带着自己离开这个恐怖的地方吧?
她后心处的漩涡之眼徽记闪了闪,让她身上的魔能能量变得更加浓郁且纯粹,发丝间的深红蔷薇沙发出了淡淡的血腥气息,裹挟在浓郁的魔能能量中,对那被称为沙皇的巨大虫兽形成了剧烈的冲击。
巨大虫兽嘶吼了一声,恐怖的沙暴从漆黑的洞口中溅射而起,将整个祭坛覆盖,等沙暴完全消散之后,伊卡莉娅和祭坛两边的从嫁已经失去了踪影,只留下了一朵残破的深红蔷薇,渐渐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