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我回来啦,今天晚上做了什么好吃的?」
「「「「……」」」」
艾欧在闲逛一天之后终于在晚饭时间回到了铁匠铺。然而在这里等待着他的却是所有人的沉默。
「那……那个……难道我又做错了什么嘛?可是我今天没做错什么啊……」
察觉气氛有些不对的艾欧向着门外后退了两步,不知道是否是因为做贼心虚真的做了些不该做的事情还是单纯的被这压抑的气氛吓到了。
「那个,虽然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但是我先道个歉吧……我知道了!是因为我自己出去玩没有叫你们吧!是这样的吧!对不起,下次我不会在休息日独自乱逛了所以请你们说两句……」
「够了,艾欧,这次的事情与你无关,别担心」
次雪打断了艾欧的自我辩解,然后安慰着他。然而,在这之后,铁匠铺又回到了之前的尴尬气氛。
「所以说,你们到底怎么了?」
「师酱……可以……」
「嗯,但说无妨」
于是次雪叹了口气,开始给艾欧讲述了无言到了以及在无言提出要求之后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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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给我锻造一把圣剑,小爱丽丝」
在场所有人的笑容同当场的气氛一同凝固住了。然而无言的微笑依旧。
「那个……我没听清,能再说一次么?无言老师?」
「哎?过了几十年难道爱丽丝已经提前步入老年,听力也下降了么?还是说你把我和那位教给你的圣剑锻造技术忘光光了?我是说:请给我锻造一把圣剑,小爱丽丝」
说着这话的无言表情一如几十年前第一次见到我时一样清澈透明而打动人心。其中没有半分虚伪的杂质。
但是我明白,这家伙只要想伪装,这样子的表情伪装对她来讲简直是小菜一碟。
此刻每个人刚刚放下的警戒又在这一时刻突然提高到了极点。那是因为……
——今天来定做圣剑的请先当做深渊种关押起来。
有着这样子的命令。
该去怀疑无言老师么?
虽说她确实是我半个老师,但是其本人和彼普一样是我捉摸不透的类型,如果说她确实和深渊种有联系的话,也不是不可能。
但是她毕竟曾经是我的老师……
能感受到可可奏和次雪以及零号的目光都聚集在我身上,等待着我的决断。
「你打算锻造什么圣剑?」
听了我的话,可可奏和零号以及次雪都吸了口气。
我最终还是没能下定决心通知来人关押无言老师,但是即使如此,为了以防万一,今天绝对不能锻造圣剑。
但是,但是……
「能让人活下去的圣剑」
「您是……看到了什么吗?」
「嗯,但是不能说哦?你懂得吧?」
「嗯……我懂」
即使如此……为什么,为什么是今天……
「必须是今天么?」
「嗯,必须是今天。」
我叹了口气,做出了最终的决定。
「对不起,无言老师,今天我不能为您锻造圣剑,而且你的这个条件,也过于苛刻了。」
无言有一些出乎意料的样子,但是我的弟子们则是因为我最终做出了不锻造圣剑的决定而舒了口气。
现在的我,有不得不为福塔诺西优先考虑的理由。
「这样子啊……我明白了,你也有各种各样的难言之隐吧,我明白的。小爱丽丝也长大了啊……那就这样吧,还有,虽然你很讨厌这个,但是小爱丽丝,让我最后一次看看你吧。」
「嗯……请便,老师。」
无言摸了摸我的头,然后——
「——以无言之名宣誓,展现吧!」
有些令人恶心的眩晕感袭来,所以我才讨厌被观测,不过她说是「最后一次」啊……这样子的请求根本没法拒绝啊……
「原来如此,小爱丽丝要走上这样一条伟大的道路啊……不过,前途坎坷啊……」
「什么啊,那含糊不清的说法,我先说好哦,我只想指导他们拯救福塔诺西,让福塔诺西安定下来,我才不打算自我献身当英雄之类的哦?」
次雪他们似乎也能看到一点东西的样子,不过即使看到了他们应该也理解不了吧。
在观测结束后,无言还是保持着柔和的微笑。
「那么,我还赶时间,就这样走了哦小爱丽丝。愿你的道路花开满路!」
这样子为我献上祝福。
什么嘛,这样子的话不就让人不忍心了嘛……
「爱丽丝,我们已经相信她了,即使给她打造一把圣剑也……」
可可奏看到此情此景也开始为无言说话。而次雪和零号也用期盼的眼神看着我。
「不必了,你们是小爱丽丝的弟子吧?看来你们相处的时间还是短了点,我相信小爱丽丝做的抉择哦?毕竟小爱丽丝是我的弟子嘛……那么,为了不让我的命运牵连你们,我就在此别过了。再见了各位,和你们相遇很开心。」
「再见了,师酱的老师。」
「再见了,小无言,有时间再来啊。」
「再见了,零号会记住你的。」
「再见了,老师。」
然而我们所有人都以为这只是普通的一次再见。然而没想到的是……
无言走到门口的时候,从口袋了掏出了一个外表华丽的小瓶子,里面的半瓶液体散发着奇异的光芒。
「等等!那是什么药!?」
关于那个瓶子,我曾无数次见过。
她和那个人在过去无数次曾经用这个瓶子来要挟我。那个瓶子的作用是——
「——魔药,让我忘记爱丽丝及与其有关的一切吧」
无言将魔药一饮而尽。
晚了。
在无言将最后一滴魔药也喝掉之后,魔药的瓶子仿佛从未存在过一般凭空消失了。而无言则是有些茫然的站在铁匠铺的门口。
「我为什么会在这里来着……算了,在不好的事情发生之前,现在还有不得不做的事情……」
这样子说着,无言坚定地迈步向着街道的方向走去。
「无言!」
我不知道我现在的表情是怎样的,也不知道次雪他们会用着怎样的表情看着现在的我。
「嗯?有人叫我么?你是谁?为什么知道我的名字?」
我没有回复她,而是转向次雪。
「次雪,把前两天打造出来的那把不知道什么效果的圣剑给她。」
「可是……好吧,我明白了。」
次雪没有多问,把那柄钝的可以,又不知道怎么用的圣剑给了她
即使没能专门为她打造圣剑,她来我这里寻求圣剑想必也是有着一定的意义的。
既然如此,只要不给她锻造圣剑,只是把以前锻造的东西给她,应该不会对福塔诺西有太大的影响……吧。
「嗯?要把这个给我?难道说你们其实认识我?用这个贿赂我?」
「你最喜欢的甜点是布丁,所以拿上剑给我乖乖走人。」
以前她和我讲过,只要说出她最喜欢的甜点,她就会无条件的信任他人。
「你在说什么呢?不过,布丁确实很好吃就是了。如果你们非要把这个给我的话,也不是不可以。」
忘记关于我的一切把布丁这件事也忘了么……难道说她只告诉过我这件事情?
「爱丽丝,不去追她真的可以么?」
零号最近越来越机灵了,一眼就能看穿我想做的事情。
「没用的……她为了不连累我们,已经完全把我们忘记了,现在去找她也是于事无补,她一定是在之前见到了自己不怎么样的未来啊」
真是的,以前也好,现在也好,只要看到了自己会带给他人灾难,就这样子置身事外直接走掉。
一点也不考虑其他人的想法……真的是……和那个逞英雄献身的家伙一模一样……
为什么我的教导人都是那种家伙啊……我绝对,绝对,绝对,不要变成那样。那样的家伙最讨厌了。
最讨厌了。
最讨厌了。
可是,可是……
这泪水又是怎么回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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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给艾欧讲着故事的时候,可可奏早已因为受不了这压抑的气氛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师酱也沉默不语的回到后屋。零号倒是一直在织着衣服,想必这是她能想到的唯一安慰师酱的办法了吧。
「还真是听了个不得了的故事啊……」
艾欧咂咂嘴,有些尴尬的样子。即使是他,面对这样的事情也没法当做什么也没发生过一样继续像平时一样放荡形骸。
「说真的次雪老大,这种场面我从以前开始就不习惯,爱丽丝老大就交给你了,今晚我去DIC的瓦尔哈拉不醉不休了。」
艾欧说完,就一脸不情愿的离开了。和他相处了这么久,我也懂了,这恰恰是他在为别人担心的表现。
不过,交给我了……这是什么意思啊……
不过我确实应该做点什么,可可奏对于这种事情很敏感也很脆弱,所以不能去安慰师酱。而小零号虽然尽其可能想办法了,也只能想出帮师酱干活这样子的方案。那么,能做些什么的只剩下我了吧,艾欧多半是这个意思吧。
被重要之人忘记啊……
事到如今,我才觉得,我对师酱了解的太少了。
在她来到福塔诺西之前发生过什么,她不愿提起,也不愿跟我们说。事到如今我也只知道她有一个老师,以及被她称为「那个人」的家伙,也不知道所谓的「那个人」是否就是小无言。还有的就是,以前在福尔马林里,迪凯斯和艾萨克应该和师酱曾经认识。
如果我的父母,妹妹,姑妈,大哥,以及现在的朋友们都忘记我的话……
只是想了一下,我就不敢再去想,不过这也代表着师酱现在正处于极度的痛苦之中吧。
不过那都已经无所谓了。目前在她身边的只有我们了,而能安慰她的,也只有我了。
那么,现在就去她的房间么?
她是和可可奏睡在一起的,如果进去了的话或许会看到不该看的东西吧……
思索再三,我决定明天放弃去看奏者祭典陪着师酱。
或者也可以说,我现在怂了。
这样子想着,我看了一眼店里的时钟。
晚上八点,虽然现在睡觉或许有些早,但是今天的事情真想让它一闭眼就过去啊。
「零号,拜托你关门啦,晚安。」
「嗯,晚安次雪。」
零号也很失落啊……
然而,就在我推开自己房门的时候。
……
怎么办?
说真的,虽然我是贵族,而且现在是勇者,是新秀小队的队长,也是被寄予了众多期待的人。但是,从来没有人教过我,面对现在的这种情况,我到底应该怎么办才好?
「喂,师酱,别装睡了,你其实醒着吧?」
我叫了一下目前正穿着睡衣熟睡在我床上的爱丽丝。
但是爱丽丝没有回应,我并不知道我此刻的心情是高兴还是怎样的复杂心情。我看了一样旁边空着的艾欧的床榻。陷入了犹豫之中。
在微微从窗外透进来的月光照耀之下,我一直僵在原地。
——我的视线前方是睡的很沉的爱丽丝。
现在,这个空间里面只有我们两个人。
艾欧去了酒馆,而可可奏早就睡下了,而零号应该也不是会来捣乱的孩子。
虽说房间里有两张床……
不行啊次雪你在想些什么啊!明明是为了安慰人家结果到了现在的状况你都在想这些什么啊你这混蛋贵族!
我沉思了一下。如果我在这个时候对睡的那么香甜的师酱出手了,以后就真的没法做人了。
我是绅士,我不是那种男人。
但是……
更重要的是,如果问我喜不喜欢师酱的话,我是喜欢的。
但是我并不知道师酱对我的想法。
总是一副笑容,被找茬了就一定要找回去,被挑衅了就一定要教训对方。
这样子直爽的师酱,在背后有多少我不知道的事情呢……
冷静啊,次雪,你是初霜四世,虽然不是正式继承人,但是你应该有一个贵族的担当,次雪,冷静一下好好思考。
但是,说到底这样子站着,在这夜晚感觉有些冷了。没办法集中思考,不如钻进被窝恢复冷静吧。
为了避免吵醒爱丽丝,我小心翼翼的钻进被窝里,感受着她平稳的呼吸,重新沉淀思绪。
……
绝对有哪里不对啊喂!我怎么就顺势躺下了啊!不过现在起身的话师酱一定会发现!然后就被被师酱彻底讨厌,然后把我赶出铁匠铺,从此老死不相往来吧。
我现在打算做的事情似乎相当了不得。
但是虽说我是贵族,是有着各种好听头衔的人,但是我并不是无欲无求的圣人,本质上还是个随处可见,精力旺盛的普通男生啊……但是在这种时刻做了不可挽回的事情的话……或许我连人都算不上了吧。
但是,轻轻地握住她的手,这样子的事情还是可以被允许的吧。于是我在被窝里轻轻地握住她的手。
爱丽丝的手摸起来很温暖,也很柔软,感觉有点舒服。
「变态」
!?
师酱这声音绝不是睡着的人突然能发出来的!吓了我一跳,手却不由得握紧了一些。
还有我冤枉啊,明明来到我的房间然后自顾自的躺在我床上的是师酱啊。
「那,那个……师酱你为什么在我房间里。」
「你是来安慰我的么?或者该说,你本来是打算要来安慰我的么?」
爱丽丝并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而是向我提出了问题。不过,她并没有甩开我的手。
「嗯……是,似的」
咬舌头了。
「这样啊……你是不是本来打算去我房间,结果最后怂了于是回来了?」
「没有,我才没有那么怂呢,我是看见你不在自己床上我才回来的!」
我坚定地这么说之后,爱丽丝转过头对着我,然而我没有看着她的勇气,只是看着天花板。
「次雪,看着我。」
在她的要求之下,我不得不以极近的距离盯着爱丽丝的脸庞。在淡粉头发的衬托和黑色鬓发的对比之下,爱丽丝白皙的脸上泛起一抹红色。那双虽然没有未来视能力,却依旧璀璨的红宝石般的鉴识眼闪耀着梦幻般的光芒。
「嗯,骗人。果然还是那个关键时刻就会怂的次雪」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我拙劣的谎言一眼就被看穿了。然后爱丽丝就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和我一起看着天花板。
「所以,师酱为什么在我的床上呢?」
「因为我知道你会想安慰我又没有勇气去我的房间啊。」
这算什么,太犯规了啊。
平时师酱只会露出开朗的表情,有时会因为我懒惰而对我生气,或者偶尔对我投来怜悯的眼神。
平常她只让我看见诸如此类的表情。
然而现在却难得露出符合外表年龄的少女神情,对我露出微笑。
「这里有次雪的味道。」
奇,奇怪,师酱在说些什么?
「次雪的味道,很让人安心呢……」
她露出那么坦率的表情,反倒是对着这种过激台词乱想的我显得有些过分。
但是……
「谢谢你啦,次雪。」
明明我才是来安慰人的人来着?为什么感觉反而是我被治愈了?
爱丽丝没有管我的复杂表情,而是叹了口气,继续说着。
「我已经想开了,无言老师有她自己的考量,她的选择只是忘记我们而已。而我觉得,只要能够知道她还好好的活在这个世界上就足够了。」
「……」
「怎么了,次雪?不是来安慰我的么?结果你在害羞些什么啊?」
见到我的表情很僵,爱丽丝用着平时调侃的语气对我这样子说着。
然而这时放松下来我才发现,我的枕头早已被爱丽丝的泪水打湿了。
「师酱,枕头……」
没等我说出来,爱丽丝狠狠地捏了一下我的手。
「不要说出来。」
说什么想开了……还是自己痛苦过了的结果啊……说到底,这次我来晚了啊……
就在我这样子想着的时候。
「那么,下次就早点来吧。」
「师酱你是会读心么?」
「是你太好猜了。」
在说完之后,师酱不再看着天花板,而是将整个人对着我,饶有兴趣的看着我,仿佛第一次在酒馆相遇的那时候。
「额……师酱,作为年轻小女生不可以这么积极啦。如果你这么积极的话,就会像是把一个可口肥美的羔羊送到饿了三天三夜的老虎笼子里没两样哦?」
在这算不上热的房间里冒着汗的我,紧张的不知不觉之间提高了声调。结果爱丽丝听了之后只是噗的笑了出来。
「嗯?年轻小女生啊……嗯,没错,我就是年轻小女生哦!不过次雪还真的是那种到了关键时刻就怂的不行的人啊……不过这样子也不错。」
师酱这是在暗示我么?
「师酱,不,爱丽丝,我喜欢你。」
「我知道哦」
爱丽丝这样子说着,情绪没有丝毫波动。
这……这算什么啊!这魔性的女人。
「那,那爱丽丝呢?」
她闭上双眼思考了一会,然后睁开了眼睛。
「我给你的小小菜鸟是无论怎样的敌人都可以通过它的特性造成伤害的武器。所以,正常情况下,只要对方有可以一击必杀的弱点,无论那里的防御多么坚固,小小菜鸟都可以一击必杀哦?」
「所以?」
过了一会,她才淘气地闭起一只眼睛,有点开心的说了:
「所以,现在保密哦?」
在想了想之后,她又补充了一句。
「等到以后哪天,你觉得抓到了我的弱点,能够一击必杀的时候,再来问这个问题吧。」
无论是表情还是神态还是外貌,我的师酱都是犯规级的可爱了……然而她的攻势还没就此结束。
「哎……枕头只有一个,还湿了,给次雪睡好了。不过,你的手臂要借给我哦?」
她仿佛看开了一样这么说着,然后贴到了我的身边来。
「额……师酱突然这样子乖乖贴过来,我有点伤脑筋啊。」
没有理会我说的话,爱丽丝擅自把我的右手当做枕头。把被子拉高过头,然后把脸埋进了我的胸膛。
「不愧是关键时刻就会怂的次雪呢。」
她咯咯的笑着。又一次的说着相同的话。
……哎?这难道是暗示么?
「不不不,现在还太早了哦?所以,现在就这样子睡吧。『催眠术』」
「太狡猾……了……」
「都是以前的事情了,现在的我,只想和大家一起永远和谐的相处下去哦?」
奏者祭典的前一个夜晚,我就这样不知是喜是忧地陷入了梦乡之中。
【距离奏者祭典还有:0天】
【距离王国祭典还有:5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