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尾声其二 最强的勇者名叫楂渣

作者:希奈希奈 更新时间:2020/10/4 23:57:58 字数:3649

三天前的偶然一次相遇彻底改变了我的「生活」。不过,机凯种真的有「生活」这种概念么?或者说,机凯种真的有「生命」么?

我是机凯种的情感特化机体「七号」。即使是现在我也能清楚的记得当初制造者赋予我「生命」时,他的欣喜表情。

仿佛并非他给了我「生命」,而是我给了他「生命」一样。他只是紧紧握着我的手,眼泪止不住的流,嘴里不断说着「谢谢,谢谢。」

然而在那次灾难之后,我们机凯种集体陷入了沉睡。大概我们会就此成为历史的尘埃,在以后被考古学家挖出来当做文物——当时零号是这样跟我讲的。其他机凯种没有任何异议,但是我很害怕,我害怕死去,害怕沉睡,害怕被遗忘。但是,我又做得了什么呢?

我陷入了沉睡,但是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是因为故障,我没能化作历史的尘埃,而是恢复了机能。开始了没有其他机凯种的第二次「生命」。

机凯种无论何时都是连接在一起的,所以这种空缺感让我感到恐惧。我多希望我并非情感特化机,那样,大概我就不会感受到恐惧了吧,我就能像其他机凯种那样坦然面对,然后再安然睡去。当做无事发生过。

但是我做不到,我的本能让我再一次行走在这世间。

通过机凯种的情报搜集能力,我了解到现在人类种是大陆上最繁荣的种族,如果想要安心生活下去的话,就只能选择去那里。但是,我要怎样才能让他们相信我是人类种呢?

或许是命运使然,在我进入福塔诺西大门时,门口的卫兵看到了了我随手在河边捡到的短剑,于是将我作为冒险家热情的接待了我。

当时那个圣剑锻造师还没入驻福塔诺西,捡到「天命无常」或许真的是因为天命无常吧。

在那之后,我在福塔诺西生活了下来,但是,没有身份证明的外来人是无法在福塔诺西进行正常工作的。我只能去亚人种的圣地,福塔诺西的冒险者公会办理了一张冒险者之证,从此,我的福塔诺西生活正式开始了。

作为一个人类种要比想象中无聊的多。不过即使如此,只要能安稳的活下去,就会感到莫名的安心。这是我作为情感特化机的「错误」么?

虽然在三天之前也偶尔发生过被拿着树枝的叫做艾萨克的勇者拦截以及被福塔诺西的战狂莱德拉拢入伙这样的事情,但是我的生活却也只是越来越平稳了而已。

直到三天前,莱德的冒险团因为有汐佐藤的退出临时招来了一位新人。

那位新人很有趣,在团队开会的时候本来没人会提出疑问的场合提出了疑问,在所有人都附和着「听明白了!」的时候没有作声。而且在说到应该逃离强队的时候,他的脸色很糟糕。

如果现在的我回到过去,跟过去的自己说自己喜欢上了这样一个奇怪的家伙的话,我绝对会被过去的自己说成骗子吧。

但是事实就是那样。

再后来,和他一起脱离了团队,一起在勇者大会里小试身手。和他在一起的时候,似乎身份暴露也无所谓了。

最终,虽然很可惜,但是我错误的决定导致了我在勇者大会的离场,而我也变成了现在这个狼狈模样。

虽然在幻境之中死去只会返回现实,但是不知道为何……

未完成的全能之星导致的数据格式化的时间并没有停止。

时间一分一秒的倒退着,而我本该做些什么的……

再过22小时,我就会变成刚刚苏醒时候的模样。忘记这段时间的所有事情,忘记「莫妮卡」这个名字,忘记我「生命」中最精彩的三天。

还有忘记那个虽然名字叫做楂渣,但是实际上内心非常强大的,第一次让我了解名为「喜欢」这种感情的人。

现在就应该动起来,应该去做些什么,在记忆消失之前,起码在这个世界之上,留下自己曾经存在过的痕迹。

现在将这段时间内发生的事情用全速记录下来的话还来得及,这样的话,即使是格式化了,也能读到之前发生了什么。

但是我并没有动,只是呆呆地站着,看着。将他的胜利见证到了最后一刻。

本该是相当高兴的事情——我本该第一个上前为他庆贺。作为他唯一的队员,一同与他享受这来之不易的胜利。

但是当我和他目光相交的时候,我能清楚的看到他的喜悦。但是,也正在我和他目光相对的同时,迟来的恐惧终于涌上心头。

正是因为喜悦才恐惧忘记,正是因为想要庆贺才恐惧忘记,正是因为喜欢对方所以才恐惧忘记。

……该怎么做,该怎么做,写日记就能解决问题么?以前的我看到这样的文字只会觉得是荒唐的小说吧?到底该怎么做……而且如果在福塔诺西之内的话,被格式化的我,大概会不问理由地陷入慌张并且开始无差别的袭击靠近我的人类种吧……至少,决不能演变成这样的情况。

总之,先逃离他吧……如果到了最后,只能忘记的话……对我来讲最好的结果就是被忘记吧。

只要楂渣忘记了我,这段时光也就彻底不存在了。那样的话……他也不再会伤心了吧。如果陷入沉睡能够让我保存记忆的话,我宁可就此陷入永眠——这是我第一次主动想要陷入沉睡。

唯独不想给他添麻烦,想要赢,不行的话宁愿消失……

这都是我不好,楂渣没有错,没有道理感到悲伤。

只有这个办法,只有我自己消失,所以请楂渣至少连我的份,一起带着最强勇者的荣誉活下去吧……

我逃避了,虽然可耻,但是有用,

无视了想要追过来的楂渣,我独自一人逃出了会场。

广场上的广播声音,讲述着有深渊种袭来的事情。

我使用天命无常丢了一枚骰子,确认了数字是十八之后,安心离开了福塔诺西——

————————————————

……我该感谢自己的强运么?如果将这把强运的圣剑丢掉,我是否就会一事无成呢……?

大概算是通过强运圣剑的指引,我在追着莫妮卡的一路上了解到了许多的信息,包括询问在酒馆的零号,在她福塔诺西的房子里看她的日记。最终,我大概明白了莫妮卡为什么会逃避我。

必要的准备已经足够了,那么,最后一步,就是去福尔马林了吧。

虽然我讨厌因为强运才能做成事情的自己,但是唯独关于今天的事情——我万分感谢那位锻造出这把圣剑的圣剑锻造师。

时间大概是凌晨四点,还有一个小时的时间。不过大概已经够了。

我顺着福塔诺西的小溪走到了那个地方。那是一个山洞,是一个足以给受重伤的勇者回复的山洞。一个装满了我的遗憾的山洞。

而在那个山洞之中,有零散的木头堆成的篝火,以及一位闭着眼睛,等待着什么的机凯种。

「不再逃走了么?」

「你了解的多少了?」

「托了强运的福,说不定我现在比你自己还了解你了。」

「包括什么?」

「比如,你是机凯种,还有因为未完成的全能之星,你会在一小时后失去记忆,彻底格式化——之类的?」

「真是的……怎么偏偏选择了强运的你呢?如果不是强运的话……不,你能做到这种份上我真的非常开心……已经足够了,楂渣,请离开吧。」

听了我的话,莫妮卡低下头,这么轻声说着——但是我打断了她的话,立刻用不符合自己的风格回答:

「吵死了。」

莫妮卡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莫妮卡,安心坐着,听我说。」

「楂渣……你还没理解到底会发生什么事情么?当初刚捡到圣剑的我差点杀掉了那个原初勇者艾萨克啊?如果你不离开的话……搞不好会死掉啊!而且不久之后,我大概就会被福塔诺西讨伐吧。请离开吧!不,请命令我,交出圣剑后去死吧!」

莫妮卡带着哭声的悲鸣,震动了整个山洞。

那道声音让我愣住,而她接下来说出的话,则是令我怀疑是否听错了。

「……我很害怕……请……放过我吧……!」

莫妮卡就像是颤抖哀求一般,抱着一本像是日记一样的东西,泪湿了地面。

而对于她这个模样,我并没有回应。

——回应她的只有寂静。

「能够和你一起取得勇者大会的胜利,以及这三天的时光我真的非常开心,不过请考虑你的立场!」

接着莫妮卡递出了「天命无常」说道:

「……机凯种并不畏惧死亡……虽然这么说,我还是有一点点害怕,但是,请带上这个离开,或者是下命令,让我去死吧……至少这样我还能带着和你的记忆……」

只要这样就能结束么?

「说什么情感特化机体……大概是你的制造者把你当做最像人类的机体来制造的吧……不过还不合格啊……」

「楂渣没必要为我操心……让我一个人死去……一个人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吵死人了!莫妮卡你闭嘴!你这个不合格的人!让我来教一教你,人与人的羁绊到底是多么难斩断的东西!」

我打断了莫妮卡的话,用更为锐利的话,震撼着整个山洞。

「你这个机凯种,简单说你就是想要耍帅对吧!?」

莫妮卡的眼神突然变化了。

「因为恐惧失去记忆所以想死——?」

「不想给别人添麻烦,想要赢,不行的话宁愿死——?」

「这都是我不好,渣渣没有错——?」

「只有这个办法,所以让我带着我们共同争取来的胜利,连你的份一起生活在福塔诺西——这样么!?」

「你以为你是谁啊!莫妮卡!既然想要和我在一起,就应该像是楂渣一样!好好的——确实的——当个渣渣啊!」

「效仿一下这个除了强运以外什么也没有的我吧,丢脸的大哭大闹就好了吧!」

「——!」

莫妮卡仿佛在强忍眼角的泪水一般,露出痛苦的表情。

还有三十分钟。

「赢下了团队战就能成为最强勇者么?我们哪里有那么强大啊!谁要像初晴,像莱德,像空调灯代一样帅气的活着啊!」

「没错吧!?如果要耍帅的话,这时候我应该要赢过莫妮卡对吧——然后呢?难道你要我说着『莫妮卡,我会永远记得和你在一起的回忆』这样的话,让你死掉,彻底消失,然后留下男儿泪——非要这样让我自己对自己说谎才叫帅气么!?那样的人实在是太帅了!要我怎样都没问题,所以顺便回答我一个疑问吧,莫妮卡。」

「那样耍帅能留下什么呢?说说看啊!你爽快的用消失来逃避,留下了悲伤哭泣的家伙,背负着你的成就活下去的楂渣——那算是什么结果啊!我实在是搞不懂!」

「我也是在遇到你之前的人生一成不变,没有女友的历史等于年龄,不知道朋友是什么东西,特技只有幸运而已,好不容易终于来了停止更新单身记录的机会,但是即使是夺得了最强勇者称号的我,到现在为止也还只是个楂渣而已啊!就算是人类是能够改变的生物,波噗不会进化成龙,再怎么进化也有个限度!——既然如此!!」

我停下为了减轻恐惧而持续的吼叫——深吸了一口气。

用小声切平静地声音说着:

「就做自己吧……?莫妮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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