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之后到我的房间来。」
多萝茜如此对我说了。
虽然从昨天起,多萝茜就一直是眼神死掉的状态。但刚刚和希奈一起进来的时候,多萝茜似乎已经没问题了。
是那位王家总管做了什么嘛?
不知道……稍微有点好奇……不过这也不是我该好奇的事情。
刚刚多萝茜跟我说话时的语气稍微带了那么一点调皮的意思……我可以理解为多萝茜现在已经释然了么?
但是……多萝茜在此刻找我到底是什么意思呢?
作为在众目睽睽之下第一个去救驾的人,即使我是亚人种,也能够完全洗脱嫌疑。故而那些贵族对于我同次雪一起坐在会议厅里也没人敢于提出意见。
但是多萝茜此刻找我,应该不只是昨天的事情吧……毕竟如果是昨天的事情,没必要和我单独谈……封赏也好,一起玩也好,都是没必要避着大家和次雪的事情。
而且这次回援能够如此迅速,可可奏和零号以及艾欧也功不可没。本来迪凯斯似乎组织了一支大军来防止福塔诺西的军队回援。结果被艾欧打听到了消息,在零号和可可奏的联手努力下将那群家伙全部逮捕了。
硬要说封赏什么的话,如果只有我或许也没法救下多萝茜,能让次雪和初晴及时赶回来,可可奏他们功劳更大。
但是……多萝茜唯独叫我去她的房间。如果放在平时,我或许会相当的高兴。
但是今时不同往日。我的直觉告诉我,多萝茜有想问我的事情。
能够想到的第一个可能——就是我和迪凯斯在下水道碰面过,并且最终放走了他。
这件事我本以为只有次雪知道……但是实际上是多萝茜知道后告诉了次雪也说不定。
说实话,关于这件事,我其实也有许多话想要和多萝茜说,但是这个事实在是不太好在这种情况下说出来。
这也算的上一件困扰了我许久的事情了。
在下水道与迪凯斯以及其他几位亚人种对峙的时候,迪凯斯最终让其他几位亚人种先逃走了。他独自留下与我谈了一会。这段时间里,我们聊了从勇者大会以来我一直想知道的问题。
这段时间,我一直有一个相当在意的问题。
——不久之前,在福塔诺西勇者大会的时候,召唤出卡拉迪许进攻福塔诺西的家伙到底是谁。
一开始我想当然以为是深渊种所为。
然后就经历了和多萝茜一起去艾尔芙林,再然后我被抓到了深渊。
说实话,那群深渊种真的有点笨,而且还烂好人到了极点。实在无法想象卡拉迪许是这群家伙召唤出的。
而且,魔王本人在谎言破坏者的面前也说过了——他完全不知道是谁唤醒了卡拉迪许。
想来也是,当时卡拉迪许攻城的时候,可没有什么其他的深渊种干部或者深渊种士兵,只有魔兽在而已。
在那之后,深渊种的嫌疑可以算是基本解除了。但这件事毕竟发生过。既然不是深渊种召唤的卡拉迪许,只会让事情变得更麻烦。
因为这代表即使消灭了深渊种,问题也不会得到解决。
我后来向空调灯代,渣渣,莱德他们稍微打听了一下他们出使各国的情况。他们都说他们出使的途中虽然也都各有问题,但没有一个种族是和卡拉迪许以及深渊种有哪怕一点关联的。
再后来,我离开福塔诺西出走,多萝茜他们将我带了回来。
在那之后,我又开始了对于卡拉迪许来源的探索。
如果敌不在外,当在内部,我是这样想的,于是开始注意起在福塔诺西内鬼鬼祟祟的家伙。
正在这时。彼普找上门来。告诉我们她被跟踪了。
我自以为找到了卡拉迪许召唤者的线索,同时也是好奇彼普到底是被什么人追踪了。在我知道对方是黑田纲吉的时候。我的心态变成了单纯看热闹的心态。
——因为怎么想,福塔诺西唯三的无定之金勇者都不可能召唤卡拉迪许的吧?
我是这样想的。所以抱着看戏的心态去了福塔诺西郊外。
结果他们两个牵扯出了不得了的大秘密——那就是彼普就是深渊种失踪的魔将神乐。
我曾有一瞬间怀疑过彼普,但是那一丝疑虑立刻被打消了。
因为彼普是热爱着福塔诺西的。
像她这样完美潜入福塔诺西的深渊种魔将,想要动手的话,完全没必要召唤卡拉迪许吧。在福塔诺西的这些年,她有无数的机会。同时,作为更有力的证据。彼普作为祭典奏者,表现的也非常完美。
彼普早就是福塔诺西的一员了。
再然后——福塔诺西燃起了冲天的虹焰。在那一刻我才想起来一位嫌疑巨大但却被我遗忘了的家伙。
迪凯斯。
曾经在被关进符尔塔的时候,他就对我伸出过反叛的橄榄枝——现在回想起来。这一切如果我能早一点察觉就好了。
作为深渊种的梦魇,他曾经为福塔诺西立下汗马功劳,最终又陷入疯狂,被打入牢狱。他精通魔法,擅于剑术。魔力储备量也相当的多。
简而言之——他满足了仇恨福塔诺西以及有能力召唤卡拉迪许这两个条件。
所以,在和他单独谈话的时候,我问了他那个问题——当然,展开了谎言破坏者。
「之前是你召唤的卡拉迪许么?」
我认真地手持圣剑看着他。如果有必要,我将不惜任何代价,将他在此斩杀。
然而,他不解的看了看我,然后狂笑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噗哈哈哈,让我再笑一会,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啊爱丽丝,你是说不久之前,未成熟的卡拉迪许进攻了福塔诺西对吧?」
此刻的迪凯斯虽然很让人讨厌,但是更让我在意他话里有话的态度。
「是……所以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也就是说,还有和我一样憎恨福塔诺西的家伙躲在暗处,同时还不是深渊种,我说的对不对?」
「你怎么知道不是深渊种……?」
「如果真的是深渊种,你怎么会来这里询问我呢?」
……让人讨厌的敏锐。但是谎言破坏者却一直没有响。
这让我了解到,真正的危险还未到来,不能在此就不惜一切代价将其斩杀。
正在我想着这些的时候,迪凯斯停止了狂笑,然后留下了不能忽视的话。
「没错,就是我做的。我召唤了卡拉迪许——」
!?
我立刻转过身,抽出圣剑,然而就在这时。
叮——!
清晰的铃声回荡在下水道中。
——迪凯斯说谎了。
「好啦爱丽丝,别那么神经质,这个答案足够让你放过我了吧?我先说好,我们的最终目标是一致的,请你相信我。」
我不知道迪凯斯哪里来的脸面来让我相信他。但是这一系列发生的事情已经足以证明迪凯斯并非卡拉迪许的召唤者。
福塔诺西暗中的威胁,直到此刻也没能浮出水面。
我想要告诉多萝茜的就是这件事。
但是——此刻符曲陛下在亚人种叛乱的节骨眼上驾崩了……即使我告诉多萝茜迪凯斯并非是卡拉迪许的召唤者,我们有更为重要的敌人需要去针对——多萝茜也不会听的吧。
毕竟符曲陛下驾崩了啊……
在我的印象中,符曲陛下是一个待人和善的统治者。即使是我这样来历不明的亚人种,只要遵守约定,就能不带任何有色眼镜平等的看待我。
从政绩上来看,符曲陛下也无疑是一位好君主。
但……对于多萝茜来讲,她失去的是父亲。
我没法说服一个孩子不去为父亲报仇——这件事实在是有些残酷。
在演讲结束后,大家散场的时候,我一直考虑着这些事情,结果当我意识到似乎考虑的有点太久,该去找多萝茜了的时候,不知不觉我已经到了多萝茜的门口了。
当我还在讶异于自己究竟思考这些问题到失神有多久的时候。似乎是听到了门外的响动。多萝茜打开了房门。
带着和平时稍微有些不同——在平和中添加了一丝落寞的笑容。多萝茜打开了门。
「姐……不,虽然或许会让您有些心痛,但是就这一会,请让我叫你爱丽丝卿吧。」
——不知道为什么,我的妹妹不再叫我姐姐大人了。
虽然我很清楚,这并非血缘上的关系。但是对于多萝茜,我是认真的当做妹妹来对待的。
她既然说出了这种话,就代表接下来要说的话绝对与我本人相关甚密。
「我想了想,或许有比我的房间更适合谈话的地方。你会跟我来的吧?爱丽丝卿……」
我的直觉在告诉我,多萝茜正认真的诉说着相当重要的事情。这事情或许是我所不愿意面对的。但是……作为姐姐大人,我有义务去倾听多萝茜的话语。
「嗯!毕竟是可爱妹妹的请求,我怎么会拒绝呢?」
尽量压抑因多萝茜不愿意叫自己姐姐的心痛,我故作出平时开朗的样子,跟着多萝茜缓步走在富丽堂皇的福光堡走廊。
最终,她带我来到了训练场。
旁边的武器架上摆满了武器,周围的悬廊看起来也庄严肃穆。在场地之中摆着木头假人。而这训练场的正中央——还残留着大概今早有人在这里战斗过的痕迹。
那是血迹——我的鉴识眼如此告诉着我。
既然选择谈话的地方是这里,我大概也明白多萝茜想问我的事情是什么,以及打算用什么样的方式提问了。
我叹了口气,有些头痛。
「虽然我有很多话想和您说,我相信您也有很多话想和我说。但是,我必须在这里弄清楚一件事情——所以即使我很讨厌『用剑相碰比言语更有分量』这句话,但是此时此刻。我不得不如此做。」
话毕,多萝茜从腰间抽出了符尔塔。然后用眼神示意我抽出昨天救驾时用来砍断多萝茜束缚的圣剑。
「配合妹妹的任性是姐姐的责任啊……」
我叹着气抽出了剑,却也为自己的妹妹是如此的聪明伶俐而有些开心。
然而。多萝茜却说出了不得了的话。
「我知道爱丽丝卿擅于闪避,如果您不愿意战斗的话也可以……」
有回避战斗的方法?我稍微有点感兴趣。等待着多萝茜的后半句。
「能让我稍微砍到一下么?一下就好——只是稍微划伤一下的程度就可以了——」
!?
虽然我知道她在怀疑什么了……但是还是对此感到惊讶。我最终还是抽剑出鞘。
有些秘密,不到最后一刻就没意思了啊。
「所以,你还是要战斗啊,爱丽丝姐……不,或许应该叫您爱丽丝先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