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两位勇者的三把圣剑互相交错。在所有人的祝福和魔力强化之下，次雪的出招强度总算是勉强赶上了对方。
虽说如此，一直在损耗魔力的这副身体在超越了身体强度本身的冲击之下，能感受到有些细微的地方出现了缺口，如果一直积累下去，就会变成严重的损伤。
也正因此，本该格挡住的一击，贯穿而过，手中不稳，奇诺被击落，利刃从身旁划过我的身体。
「哈……额唔……」
虽然扭身躲过，但身为第一勇者的敌人并不会有如此过分的疏漏，紧接着的连击穿过护甲，再次在身体上留下伤害。
圣剑确实地切入了肉中，但还不足以成为致命的伤口，如果放着不管，迟早会恶化成致命伤吧。
「可恶——才不会……」
忍住破口大骂的冲动，用右手的小小菜鸟去击落欺身而近的敌人。
「什——」
但也被对方接下，击落了。
明明圣剑出自同一人之手，其强度本身没有太大的差别，却有一堵无法逾越的高墙。
「圣剑的强度本身没有区别，有区别的只是我们而已，次雪，你的牵挂太多了。对于战斗之外，赘余的东西太多了。」
眉心和侧腹。
面对他同时挥向两处要害的攻击。
「回归——！额唔——」
在攻击命中之前，将圣剑召回手中，将其交错隔开攻击。
「唔——」
魔力大概已经见底了吧，已经出现魔力枯竭的症状了。
头痛到眼球有些麻痹。
不，或许不是魔力见底了。
而是某些更深处的——来自血脉的负担。亦或是对于自己多年来，一直对这场战斗的期盼而生的兴奋所致。
「哈——啊——」
喉咙像是被灼烧了一样，无法发出声音，只能发出痛苦的闷哼。
即使如此，还是要接受面前这非人的家伙的全力剑技。
剑招是自己见过无数次的，世界上唯有我能清楚地预测他的每一步动作。
只要身体能跟上——我就不会落于下风。
但是——
随着格挡下他的每一击剑技。找准了空隙，斜劈而下。头痛的感觉就更加强烈。
——每进行一个动作，头痛就烧灼着眼球，化作红色。
大概是初霜家的血脉在内斗的矛盾。
每当彼此互相确认，接触时，身体便跟着出现差错。
不但使用了自己针对他的技术，甚至还掌握了对方的技术。
我自己能迅速熟悉也是理所当然。
因为在资质测定的时候，我和大哥本身是没有区别的啊。
也就是说，将一切奉献给战斗的大哥，其所掌握的战斗方法，本身就是「对初晴和次雪而言最佳的战斗方法」
没有不熟悉的道理。
我和大哥只是走上了不同道路的两个人。
虽然会认为大哥是理想，也曾羡慕大哥的强大。
但是，空无守护之物的强大，才不是我想要的东西。
「啊——咳唔——」
视线逐渐破碎，每一次呼吸也像是吸入了灼热的空气一般。
每挥出一剑，顶级的圣剑相击，爆出火花，视线便通过一道几乎使人失明的闪光。
因为实力不及，透支着身体的自己每一击都让视野变得通红。
这还不算什么。身体早就破破烂烂了。
跟腹部带有灼伤感的伤口相比之下，头痛算是轻微的了。
问题是，身体还在接连不断的熟悉着对方的战斗经验，因此，头疼也停不下来。
「五个回合了。靠着他人的祝福和魔力强化也差不多到极限了吧。算起来，次雪你大概还有相击三个回合的魔力。亏我一直在教你战斗的方法，亲身示范，你的错误却还没矫正过来啊。」
嘲笑的声音混杂着失望。
还没矫正……？谁知道你在讲什么啊……现在最重要的是头痛。而且是从你身上传过来的！
「总之，即使你到达了和我相同的起跑线，却也还是不可能。现在的次雪没有足够的魔力和体力。对，不论如何——」
头痛加剧，他像是要分出胜负一般高高举起了圣剑。
「——都在表示，你毫无胜算！」
最强勇者的圣剑，朝着我的头顶落下。
「唔唔——！」
举起来抵挡的圣剑被双双击落。身体像是被铁锤击中一般麻痹不已，头痛不再局限于眼球，灼烧感蔓延到整个脑部。
——传达了过来。
眼前出现了一片荒原。周围的场景，不再是铁匠铺，而是变成了一个荒原。
那是初晴的心生风景。也是奇诺的隐藏功能。
在这里，能够看到初晴的记忆与内心。
然后，次雪在这里看到了。
————————————————
到底是对是错，我判断不出来。
毕竟是母亲都为之苦恼了许久的问题。大概，这世界上也无人能判断出来吧。
美披着丑的外表，丑披着美的外衣。
从客观来看，大家都是福塔诺西的臣子，本质上大概也都是为了福塔诺西好。
但是，为什么会产生这些扭曲呢？
诡辩，伪称，奸计，自负。能够看到的，是大家为了美好的未来使用着这些手段。
——即使如此，依然不在乎。
自己是第一勇者，所谓的目标，只要跟着母亲走就好。
母亲会带给我们正确的未来，只要一切都相信母亲就好。
自己是第一勇者，就算被别人背叛，只要自己不背叛，就还有机会。
从不叹息，也不曾露出受伤的神情。
不，不只是受伤的神情，连自己的心情，也许久不曾露出了。
只是和家人的时候，偶尔会感受到温暖。
从别人眼中看来，我大概是无血无泪的怪物吧。
因为是方便的存在，所以被尽情利用，在周遭人眼中，我也只是福塔诺西的工具吧。
后来，我成为了初霜四世，但我不知所措起来。
从母亲手中接过了职责，却不知道应该做些什么。
如果我当时能够明白做些什么，一切是否会和现在不同呢？
第一勇者不曾与人诉说。
第一勇者无法与人诉说。
第一勇者必须坚强。
第一勇者必须所向无前。
没有目标就盲目的走下去，认定一个人，跟着她走下去就好。
最后，只剩下了，自己也会产生怀疑的道路可走。
甚至不得不与自己最爱的家人对峙。
但，不知为何，在这时，第一勇者却感受到了喜悦。
因为这位家人，从以前开始就将他视作理想。
有人在一直注视着他，有人在一直关心着他。
但是——事到如今，也已经无法回头了。
结果，第一勇者，一生之中只是在做着自己不喜欢的事情而已。
如果行将踏错，这也是次雪的末路。
如果行将踏错，这也是次雪的结局。
不禁为止心软。
不是因为同情。
不是因为同情。
不是因为同情，但是——
一想到自己也有可能和他走上相同的道路，心里就像是破了个大洞。
但，那些人的面容浮现。
那个有些聒噪的粉毛精灵师酱，那个肆意妄为的魔导师公主，那个和自己一起犯傻的龙骑士。那个想要成为人类的机凯种。
这些正是次雪没有变得和初晴一样的原因。
就算是为了守护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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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剑锋逼近，并非狭长的『逆转结局』，而是长宽恰到好处的『奇诺』为了贯穿心脏而来。
刚才的一击我们双方的圣剑都掉在了地上，他不知为何捡起了奇诺。
拉开距离，转瞬间，手中握着对方的『逆转结局』。
「哈——啊，哈——哈……」
忍住反胃感。
刚刚看到的，是什么呢？
忘了吧，忘记刚才所见，忘记现在的荒原景色，现在只有专心击败他，没有多余的心力注意其他的事情。
「算错了么？明明你应该只能坚持三回合的。虽然听说贵族之中的血脉联系紧密，但是次雪我们还真是紧密过头了啊。看来你不只是研究了对付我的对策，顺带也在和我战斗中掌握了我的技术啊。而且……看你的表情，是用我手中这把圣剑看到了什么吗？」
「——」
停住呼吸。
别再说了，别再想了。
自己的理想会变成这样什么的——
「看起来……大哥似乎辜负了你的期望啊。」
他叹了口气，第一勇者的头蓬翻飞，陪伴我最久的圣剑奇诺急刺而来。
「额……」
只接了一招，小小菜鸟就被击飞。
仓促，再加上是已经竭力去用短剑接长剑，当然会被击飞。
但是，明明我右手已经不再能使用，握着的逆转结局也已经无法使用。他却丢弃了手里的奇诺。
然后，像是在报复我之前的行动一样，朝着我的下颚来了一拳。
视线模糊，但是能感受到自己已经坠在了地上。
被打败了。
整个人背部着地，跌落到了空无一物的荒原之上。
不，此地并非荒原，不知何时，幻境已经成为了空白的世界。
大吃一惊。
我只是跌到地面，居然把空白的世界地面染得通红。
……怎么回事。
只有我自己没注意到，魔力早就枯竭，身体已经内外全毁。
「到此为止了——叫嚣着要守护东西的你，看来已经到了极限。既然打算对大哥说教，就拿出来可以说教他人的实力啊。」
「————」
圣剑划过的声音响起，我自己的奇诺穿透了爱丽丝为我做的防具，留下了伤痕。
身躯遍体鳞伤。
不管是哪一道伤，都深到只要伸手探入内部，取出骨头一般。
老实说，糟糕了。
「已经没法说话了么？」
「————————」
虽然众人的祝福还在，但剩余的魔力几近于零。
不止如此，仿佛身体里传输魔力的回廊本身也灼烧殆尽。
不过，说道灼烧殆尽的话……其实从一开始的时候，就已经烧的一干二净了。
纯粹只是坏掉和完全坏掉的区别而已。
使用魔力强化身体的方法，对不经常使用魔法的我来讲，负担实在是太大了。
「哈啊——————」
即使如此，身体依然呐喊着要战斗。已经意志消沉的心，却还在逞强。
「————啊啊！」
为了，完成我的守护。
所以，一定要，站起来，打倒他。
「白费功夫，次雪，我们的资质从本质上没有差别。我就是完整的你，你根本敌不过我，现在应该理解了吧。」
「哈啊——哈啊——」
没法说话，只能发出痛苦的声音。
即使如此，也用仅存的魔力强化了身体。将全部的意识集中。
「回归！唔啊——！」
重新将圣剑握于手上。但刺痛不堪的神经发出了惨叫。
奋力挥出，魔力消耗完了就消耗体力，将剩余的全部体力也燃烧殆尽。无休止的发起了猛攻。
依旧是单剑迎接双剑，初晴也将圣剑换回了逆转结局，一步不退让地接下了我的攻击。
能感受到自己已经比刚开始战斗时强了许多，大概大哥的战斗方法已经被我学会了许多。但是，即使如此，还不够。
「——不过确实，如果被告知了自己的理想，自己的憧憬对象是个没目标的家伙……放谁都无法认可吧。正因为我和你有着完全相同的资质，所以你才会竭力否定我么？」
冷静的台词让人火大，仿佛是理智的集合体一样的分析也让人火大。
我可是随行而为的家伙。
明明窝都快要无法呼吸了，他的呼吸也不见一丝紊乱。
「咳——这个！」
奋力一击。
「哎」
没有格开，而是用护手勾住了我的圣剑。
是察觉到了小小菜鸟可以穿过物体么？明明我之前为了当做底牌一直没有使用这个能力来着。
然而，双剑被单剑顶回来了。
臂力之差明显可见。
如果比拼力气，我不可能有胜算。
「呼——我问你，次雪，你到底为什么站在了这里。是想要成为英雄么？」
霎时间，冷不防的提问让头脑一片空白。
但是，并没有迟疑多久，我就瞪了回去。
「英雄那么无聊的东西，谁要当啊！」
没错。
爱丽丝最讨厌英雄了。
最讨厌那种自己充大头，不计结果的为他人奉献的家伙。
所以，我也绝对不要变成那样的家伙。
「说着不想成为英雄。但是——为了帮助同伴拖延时间，让自己来和第一勇者单挑，这个行为本身不就是——」
「住口！」
没有去考虑初晴的话，那到底是什么意思，没去考虑就擅自否定了起来。
不可以讲出来。
不可以去察觉。
如果知道，明白的话。勇者次雪的根基将会不留痕迹的崩塌。
我想知道。
我明白，不可以知道。
即使如此——我却也明白，我非知道不可。
次雪的矛盾。
如果说有什么错误，歪曲的话。
那答案便是——
「说着守护也只是为了成为英雄吧。说着讨厌英雄的你，其实内心里是最想被那个精灵承认为英雄的吧——？」
那时，我微笑着答应和爱丽丝走到最后。
但是那时，我多么希望她说。
——你也能成为英雄啊。
「没错，你憧憬着英雄，只是因为那个精灵种所以讨厌英雄。给自己找了各种理由让自己行动起来。装作讨厌英雄的样子，在内心里，你是最渴望成为英雄的人吧。」
——次雪一瞬间断开了思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