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虚绝峰之上,群山环绕四方,瀑布飞流直下,岁月留痕的斑驳石台披着绿草白花,屹立着古老的道观,名曰拂云。
一道人影负手立于峰边上,遥望远方,巍峨剑峰耸立于苍翠间,随着云雾飘渺时隐时现。
那人观之,身静心净,明镜太虚。
“此处风景,你我看了已有千年,却未曾见它改变。”
那熟悉的女声从身后传来,他却并未把视线从那群山上转移。
“妳我看了这山水千年,把山石纹埋也刻在了心里......但我们都变了不是吗。”
说罢,回首一笑。
“Hua(华)。”
来人灰发而碧瞳,肤如凝脂,貌若天仙,身披一件浅棕风衣,却是一介二八少女。
“Wu(无)。”
望着少年那熟悉的面孔,华微微一笑,几步上前坐于峰边,无亦随之盘坐下来,取一把桃木梳子便为她梳起了被风与生活打乱的头发。
淅淅之声,一把木梳,仿佛串联起他们千万年的岁月。
万年前,沧海市,这是两个在末日中相依为命的凡人;
千年间,神州上,这是两个在誓言中结伴前行的仙人;
五百年,天穹峰,这是两个在离别中痛苦重逢的故人。
如今,准备了千年的夙愿就在眼前,命运的终点近在咫尺,两位仙人同坐这峰边,望那云卷云舒,尽量此刻最后的宁静。
轻风过,拂绿波,白花点缀两心间。
“妳见过那丫头了?她可有吵着要吃云吞面?”
沉默良久,无的声音突然响起。
“嗯,立雪的心有点乱了,也许是听见友人重伤的消息吧,方才见她还嚷着要向你道谢呢。”
“我也是大意,否则那姑娘也不至于重伤,若非塞西莉亚的性子温柔,我怕是得头疼了。”
“她的性子确实如此,我有时也担心她会因此吃夸。”
“所以才会被齐格飞那个偷心贼给得手了呗,这还不算吃夸么?”
“何出此言?他们如此恩爱,时雨绮罗传的谣言应该骗不了你的。”
无耸了耸肩,便未多言,二人相识多年,早已放弃了让这个榆木脑袋明白什么叫做吐槽,换个话题:“呐,华,战争结束后妳打算干什么?”
“......”华沉默片刻,似乎从未想过这样的问题。又或许曾经想过,但早已忘却。
“你自己呢。”
“我?当然是哼着歌,踏着舞步好好走遍这个世界,然后回家。”
“环游世界?我还以为你都去过了。”
“那只是去了而已,我的双腿尚未停留,我的双眼尚未留下美好,而且......这次我希望与妳一起,就如当初我们在沧海市时说过的那样。”
“你知我已记不得那时的事了。不过......到时再说吧。”
“嗯。”
又过片刻,无突然停下手上的动作,轻轻拂过少女柔顺的发丝,眼中突过几分坚决,三丝迷茫,华似乎感受到他的心情,突然问道:
“无,你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吗?”
“......从那日起,这百年来我至今从未出过一剑,妳也在这些年里四处奔走,与那个疯子虚以委蛇了这么久, 眼睁睁看着那个疯子,眼睁睁看着那些......悲剧……”
“万年了,大家都死了,千年了!她们也死了!百年了!!连我们自己也死了!!!准备好了吗?准备好了吗!?”
少年整个人都站了起来,死死地盯着自己手上的剑印,脸上的剑疤越发狰狞,声音不复刚才的云淡风轻,语气里满是刻骨的仇恨与癫狂。
“Mei!Himeko!Kevin!Su!......还有......那两个小不点......我!不!我们已经准备太久了!也等得太久了!”
回首一望,已是千年,太虚山上人依在;他**,她拂琴,静看丹朱打苍玄。
如今,这里只有两个墓碑,两具空壳。
“我的剑,等了万年!我的心!疯了万年!所作所为,所一切都只是为了在今日痛饮神血!”
“人类,一定会战胜崩坏的!!!”
......
声音,渐渐淡忘;
人,渐渐淡忘;
一生,渐渐淡忘。
眼前的一切,若梦境幻灭,破碎,消散,归于虚无。
最后的记忆,也化作了最纯粹的力量流入手中之剑。
『败局已定,但无碍。』
墨龙仙人屹立塔峰,望着远去的少女与她怀里的人。
『我已记不得妳是谁了……但还是请妳原谅我吧。』
他轻轻一笑,再次回首直面【神】。
“虚伪的骗子!在神的伟力下化为灰烬吧!!!神?神!?你能听见我的声音吗?神......”
紫发的少女咆吼着,嘶吼着,似在控诉着什么,她的身旁,不计其数的长矛铺天盖地,几乎笼罩夜空。
但在墨龙仙人的耳中,她的声音有如隔着水般,全然听不到她究竟在讲什么。
甚至自己已经记不得她是什么人,也记不得自己究竟对她干了些什么,更甚者,他的目光亦不在是她的身上,而是她背后那个肉眼不可视的存在。
那个空间渐渐破碎,万千碎片化于虚空,但那个至高无上的身影依在那里用似笑非笑的目光睥睨着地上不自量力的凡人。
墨龙仙人直面神明,声震慑神魔势惊天!
剑未出,道道剑气释放而出,于云海留下无数道剑痕!
破长空,剑鸣高昂响彻云霄,直至十余丈外!
“五万年前,你笑我这一生,做不到无情,也做不到无悔,所以我败了......”
“五万年后,我已放弃所有!情感!羁绊!自我!生命!灵魂!往昔种种,尽付此剑!”
“神啊!见识一下人类的决心吧!!!”
“剑出.无悔!”
极招出,仙人陨;此剑过后,一切皆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