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研究室,陆子铭随手把研究员白褂抛到衣架上。在桌旁看见上杉健太正逗弄着只米白色猫咪,一走近,那碧绿的对瞳便望来。“主人,你终于回来了喵?”猫忽然说话了。
猫的嗓声说起来人话,听起来就像是可爱女生在撒娇。才坐到椅子上的陆子铭浑身一震,米白色猫咪跳到了他的双腿上。
上杉健太笑:“走了一个月,你养的小白挺想念你的哈哈。”
陆子铭把猫咪抱了起来,说:“小白,你吓到我了。”
小白眼睛眯起来了。她吐了吐舌头:“好痒,痒喵……”一对后肢悬空着,扑腾扑腾的,尾巴飞过来“吧嗒”一下拍到了陆子铭鼻子。陆子铭只好放回桌面,小白却又一下窜上身子,搂到了脖子上吊着。
“喵——”
“健太,你这个月是不是太无聊了,居然拿我的小白做基因编辑?”陆子铭捋着小白的毛,一边瞪眼看向上杉健太——完全是一副看热闹的表情。
“谁让你这个月忘了你的小猫咪?子铭,这可不能怪我,是小白请求我做的。”
上杉健太夸张地描述着,小白是怎样用它的猫爪子吃力地在键盘上打出——“我想要和主人说话”——八个汉字的。一年前,上杉健太从事基因编辑工程期间,突发奇想,花两周时间为小白拼剪上“聪慧”的基因。“那时候你可是同意了的。”上杉健太两手一摊,“没想到吧哈哈,小白一年就听懂了我们说的话。”
“喂,所以你这小子,突然跑了是怎么回事啊。”
陆子铭本是β-314星系空间站内研究骨干,据说一个月前受地球联合国方面的紧急调遣,去到了伊莎贝尔星上的科研中枢——离地球仅有数道超空间FLT距离的核心星,和β-314这种偏远旮旯可完全不一样。
陆子铭喝了一口水,脸色稍稍严肃起来,说:“你听说最近我们和人联关系紧张的传闻了吧?”健太登时醒觉:“莫非那是?”——陆子铭负责军工领域,健太猜到了什么。“议会计划装配上最新的舰载武器。”陆子铭点头,“我想你很快就可以在看到了。”
果然,健太心想。β-314作为地联在2257年——扩张阶段末期所设立一个哨站星系,一直以来充当军镇要略的定位,虽然星系内存在不少有趣的星球可供研究,但科研还是其次。β-314控制着四个通向地联境内的FLT超空间通道,于是这儿便部署着地联第三大船坞。从科研轨道空间站望向恒星,一个漆黑的庞然大物遮天盖日。此时不得不忘记他们实际相距有数个光分之远,如从海面上眺望曼哈顿,天际边排出行行的嶙峋钢铁巨擎。
地联二代星河母舰,“大洲级”战列第三艘“竹凤之秋号”,舷号15——隶属亚太联合分部海军第二舰队,正在港区停泊驻扎。整个地联海军也仅有四艘“大洲级”战列,其装配了脊峰舰首——支撑起前所未有的强大主炮,健太曾观摩过试射,那时充当靶子的小行星像气球一样膨碎——只是今天未能看到“竹风之秋”滞停在恒星表面。健太想应该是在船坞中更新武备。海军居然这么大动作,莫非是战争要临近了吗?
“他们把大洲级的主炮更新了一代……现在算是二代半了。因为似乎在装配‘伊丽莎白’号的时候出了点问题,于是把我叫了过去。”
伊丽莎白号是第二艘大洲级,因为伊丽莎白号的防区靠近人联,压力似乎比这儿还要大许多。健太忍不住问道:“要和人联开战了吗这是?”
陆子铭看了看健太,道:“也许吧,总之在那边我看到他们在忙着集结舰队。你担心什么?再怎么样也不会打到我们这边来的。”
人联离β-314很远,要不想途径其他文明到β-314,就得走通大半地联境内的FLT赶过来——况且β-314附近并没有什么高价值的目标——另外β-314的临近星系有一个被封闭掉的星门,地联的物理学家们倒是对它很感兴趣,一直尝试让它重新运转。那星门不知道是哪个文明留下来的,虽然古老但机能无损,只是奇怪地被人为地关闭了。不过,人类联邦那群战争狂大概是不会对这个感兴趣的。
可健太还是有隐隐的担忧,就算和人联开战也威胁不到β-314,这样的话——那为何竹凤之秋号却要急忙忙更新战备?“只是不想被撇到后面吧,我想是政治因素。”听了健太的隐忧,陆子铭说。这样的解释貌似能说得通。
两个世纪前,地球上各个国家在共同开发星空的前提下联合,组建前所未有的的统一机构:地球联合议会——不过是新闻发布会上裱糊的漂亮套话。事实上,不少历史学者认为——他们大都来自东亚和欧洲大陆——所谓联合议会不过是各国对FLT超空间技术的丑恶分赃。尽管地球联合议会拥有名义上地球联合国的最高权力,却至今依然受三大分部西欧盟约分部,亚太环洋分部及北美分部的控制。而实际上联合议会由五大分部组成,另外两个分部基本处于一种被边缘化的状况。
直至现在,地球联合议会对新殖民星的命名权归属依然争论不休——伊丽莎白星显然隶属西欧盟约分部,议会难以阻止欧洲人把那个水绿色的行星变成自己的囊中之物,就像它同样阻止不了东亚人把一个工业行星喊作“东方源”一样。不同文化区的人生活在一个星球,可星球的名字却只能有一个。
社会学家警告称狭隘的民族主义将让地球在星海之中失去竞争优势,有识之士们已经着手开始改善四分五裂的地球联合议会本身。但这需要时间,三大分部各自都拥有强大的舰队,他们垄断了大洲级战列舰的建造技术,而非洲拉丁美洲却只能在船坞里捣鼓一些型号落后的驱逐舰,充其量欺负欺负盘踞在航道角落处的海盗罢了。如今,在最新武器配备上,三大分部的海军舰队争先恐后也是一眼可看出的现状了。
健太说道:“算了,不想那些事情了。我真希望那武器不会有用上的一天。”
“嗯?制造武器就是为了有着一日使用它。健太你可不是个天真的人啊。”陆子铭十分现实。
健太摇摇头,说:“本来前几天有一件让我高兴的事情,你这么一说,现在我反倒开心不起来了。”
“喔,我是不是在伊丽莎白多玩几天再回来啊比较好啊你这样说。”
“那倒不是。”健太凑近来,“没想到吧子铭,我现在是白菊号的首席了——没错,升职哦。”
“刚大建的那艘科研船?还能让你这球登上去了,快请客!”陆子铭一拍他肩膀。
“那是自然——请客么?不过我有个更有诱惑力的提议,隔几天恰好有个调查任务,用个助理的名义弄你上去怎么样?”
“行啊健太,以前怎么没发现你这样够朋友?”
“哼哼哈哈快道歉吧小子。”
陆子铭笑:“既然如此又为什么不说开心不起来?“
“啊啊,要是开战的话,你想想,我这艘可爱的小船不是朝不保夕么?“
“说的也是。“陆子铭感同身受起来。
“子铭你这浑球,是不是要上我的船才一副关心的样子啊!“
陆子铭哈哈大笑。